听完沈容華的話,慕念反而安靜下來。
原來,他經歷了那麼多。
她心疼地想要擁抱他,卻遲遲沒有邁開腳步。
因為她始終不能原諒沈容華的欺騙——恐怕若不是因為這次的風波,若她沒有當著媒體的面說出自己的往事,沈容華還會繼續騙她吧。
又或者,連欺騙都覺得沒有必要。
畢竟,他已經早早表了態,他不要她了媲。
他騙了她一年多,看著她疑惑、看著她掙扎、看著她無法忘懷往事,卻還時不時提起那些往事,故意要刺痛她。
他想報復她,她可以接受,因為那是她欠他的。
可那些欺騙和傷害,卻在她心上打下了烙印。
「……」慕念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攤手,不知道該說什麼。
少時戀人重逢,不該是這樣的情形。
可她,卻不敢再靠近了。
沈容華恨過她,他有多喜歡她,就曾經多恨她。
若不是她自揭瘡疤,他根本不會告訴她真相。
而更讓慕念害怕的是——如今的沈容華,不再是當年單純的陸惟希。
她喜歡的那個男孩子,笑起來壞壞的,看起來有幾分痞氣,心思卻很單純,事事以她為先。
那個陸惟希,會把她當做寶貝,會在雨夜溫柔地背著她行走在星光大道上,會橫穿大半個香港,只為了買她想要的限量版t恤。
如今的沈容華,比那個陸惟希本事很多,他能給她名和利,他能捧她上位,他同樣會寵她;可他也會傷她、毫不留情地傷她。
他換了一張臉,甚至或許連帶著那顆心,也變了許多。
感情本身就是場瘋狂的游戲,她卻沒有力氣奉陪到底。
沈容華看著慕念的抗拒,隱忍著心疼,卻到底沒有逼迫慕念。
他知道慕念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一切。
這個晚上,沈容華沒有留下來。
第二天下午,慕念就踏上了去莫桑比克的飛機。
她去那里,是為了做慈善,這也是Kelly之前安排了的;畢竟她現在還是處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一場記者會讓公眾對她改觀,卻仍然是不夠的。
公司停掉了她所有的通告,讓她前往非洲做慈善。
當然仍然有媒體死死咬著慕念不放,指她「作秀」,認為「做慈善的話,在香港同樣可以做,可以捐款,何必非要跑去非洲作秀?」
慕念的反駁只有簡單的幾句話,「如果我不踏上那片土地,就不可能知道那里的真實情況;我自己也經歷過低谷,甚至絕望到想自殺,所以現在我只是想盡力幫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這番話說得簡單真誠,對于記者的質疑,更是有力的駁斥。
接受完簡短的采訪後,慕念趕往機場。
飛機臨起飛前,她扭頭向窗外看去。
恍惚間有種錯覺——她這次不是去非洲做慈善,而是徹底地離開香港。
因為好似,這里她已經無牽無掛了。
她按了按眉心,有些自嘲地笑了,如果簡單的離開,就能拋開一切,能讓她放下心結和心中牽掛,那該多好。
按照原計劃,慕念只需要在莫桑比克停留五天,可她後來卻將這個時間延長了一倍,並且還助養了幾名當地的孩子。
接著她又去了津巴布韋,並向津巴布韋首都哈拉雷的兩所孤兒院進行了捐贈。
慕念的慈善之旅,完全偏離了原來的設想;可她仍然沒有停下。
在這些世界上最為貧困的地帶,她度過了一個多月。
這里雖然貧窮,可生活卻很簡單。
沒有勾心斗角、沒有無緣無故的詆毀、也沒有讓她無力招架的那個人。
她背著行囊,穿行在這些國家之間;做些力所能及的,或者捐款、或者助養,幫助那些貧困不堪的孩子。
不僅如此,慕念還將她這次的慈善之旅,寫成了一本游記——《我的非洲之旅》,她想等這本游記出版之後,將所有收入捐獻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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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半球此時正值冬季,可她身處的南半球,卻正處在炎炎夏日。
炎熱的夏季,無端地讓人心煩。
她回想起一個多月前,剛剛離開香港的那天,收到了沈容華的簡訊。
可她隨手就點了刪除,甚至根本沒有看,沈容華到底寫了些什麼。
之後,沈容華陸續打來電話,她不接;沈容華陸續發來的短訊,她一一刪掉;最後,她給沈容華發了條簡訊——一切安好,我想靜一靜。
不是她決絕,只是連她自己都很亂。
她就是不想因為一時沖動,做出任何讓自己後悔的舉動,所以才那麼快離開。
非洲之旅,她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之後,她並沒立刻回香港。
雖然Kelly告訴她,現在風波已經逐漸平息,加上她親身去非洲做慈善、親力親為,局勢已經扭轉。
這次的風波來得迅猛、來勢洶洶,原本險些要斷送了她的前途,最終卻讓她越挫越勇,甚至讓她獲得了更多了支持。
她的真性情和堅強,為她博得了好感,而不僅僅是同情。
果然,那些詆毀沒有打倒她,卻再一次重塑她,甚至可以說,是成就了慕念的新生。
有些人還將慕念和好萊塢影後,亦被人稱之為「慈善勞模」的JudyClarkson相比,認為慕念頗有Judy的風範。
其實經歷了這麼多,慕念的心態反而比從前更平和了。
從前她一直想要努力上位,一是因為背負著累累債務,而是因為她真的喜歡演戲。
可她卻始終時運不濟,總是被姚詩琪壓著;後來好不容易迎來轉機,金像金馬獎拿了雙料最佳女配,咸魚翻身,還因為和何易深的情侶檔,獲得更多關注。
隨後,因為高鈞易的一句「欽點」,她被推上風口浪尖。
她嘗到了一夜成名的滋味,很美妙,可伴隨著人氣飆升的,還有令她險些無法招架的風波。
「不雅照」、「潛規則」、「換角風波」,她被公司停掉了所有通告,這一切,讓她跌落谷底;若是從來沒嘗過紅的滋味,也倒罷了。
偏偏,她是在風頭最勁的時候,遭人當頭棒喝。
後來她雖然成功自救,可心態早已經和從前大不一樣。
在這個浮躁的染缸里,她度過了最好的那幾年,她覺得現在是時候,自我沉澱一下。
就這樣,她軟硬兼施,從Kelly那里要來一個假期。
慕念去了俄羅斯。
人人都說俄羅斯幅員遼闊,可真正坐在火車上,在這片遼闊的大地上穿行,你才能真切地體會,這種廣袤。
或許是因為天地都這樣廣闊,像是一眼望不到邊際,反而讓人感覺到,有一絲孤獨。
慕念上車之後,一直很安靜;偶有熱情的俄羅斯人找她聊天。
這些時候,她會微笑著,用流利的俄語和他們交流。
火車向前行駛著,沿途的風景,沒有邊際、沒有盡頭。
不知是火車第幾次停下,慕念扭頭仍然看著窗外。
火車再度前行,她一扭頭,竟然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是Kelly告訴你,我來了俄羅斯?」慕念抬頭望著沈容華。
這個男人站立的身影修長挺拔,使得慕念不得不抬起頭仰視他。
「她可沒告訴我,你會在這趟火車上。」他在她對面坐下。
「我在香港待了這麼多年,除了工作,很少會外出旅行;這一次出來,才覺得原來外面比我想象得還要大。」她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願直面問題。
慕念說話時,沈容華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靜靜地說這段時間的旅行所得,他安靜地听。
沈容華突然一改常態,不再強迫她,兩人的相處,難得成了如今這種寧靜悠閑的狀態。
只是有一件事,讓慕念不適應——沈容華睡在她對面。
夜晚,當周圍人大多都在用俄語交談時,他卻用粵語叫她。
這一刻,好似全世界,只用他們懂彼此的語言,好似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其他的,全都成了背景。
沈容華的聲音向來格外悅耳,低沉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響起,竟有撩人心弦的作用。
他在夜里,用粵語溫柔地叫她「念念」;除了他們,車廂里,沒人听得懂他們的語言。
她極力抑制著內心深處的悸動,然後平靜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