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月後
滇國攬月閣
「噓,王後在休息呢,你輕點,不然等等吵醒了王後,這罪名你可擔當不起。皇上責罰下來,那可就不好了。」屋內的大丫鬟相思叮囑身邊的丫鬟海棠。
「我知道了,多謝相思姐姐提醒。」海棠道,「這王後可真幸福,皇上這麼疼愛她,如今又懷有龍嗣,是我們我們滇國最幸福的一個女子,不知道有不少人羨慕不已。要是我有這個福氣,那該有多好。」
「這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讓其他人听到了,非要治你罪不可。」相思責怪道,「這梅子都快吃完了,等等記得提醒我去百花苑領些,王後喜歡吃這些酸的媲。
相思和海棠是滇王派來伺候我的兩個丫鬟,平日里照顧我的衣食起居。一個成熟,一個活潑,像極了芍藥跟合歡。但是一想到芍藥是瑾國派到我身邊的奸細,我的心就會隱隱作痛。
其實這時候我已經醒了,只是不願起身,依舊賴在床上。身子越發沉重,稍微走動便是大汗淋灕丫。
有腳步聲走來,「見過皇上。」
「免禮,王後醒了沒有?」
「稟皇上,還沒醒。」
「嗯,朕知道了,這里沒有你們的事,下去吧。」
「是。」屋內的丫鬟乖乖的走了出去。
來人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在床邊停了下來,不過我還是沒有睜開眼楮,繼續裝睡,反而惹得來人取笑,「我知道你醒了,可不許再賴床,該起來走走。」
「好吧,就知道躲不過你。」既然騙不下去,我只好乖乖睜開眼楮,看著眼前這個人。而剛剛被稱為皇上的正是洛辰曦,誰都沒有想到當日的瑾都第一風流公子今日居然成了滇國的皇上。
其實洛辰曦是滇國丞相的孩子,自小與滇國小郡主白芷指月復為婚,于是養在宮中與小郡主一同長大。十八年前那場宮變,三國人馬直入瑾都,皇宮一時之間血流成河,洛將軍見洛辰曦可憐,便將他救回瑾都,當成自己的孩子撫養,所以別人並不知道洛辰曦的真實身份。原來兜兜轉轉,他居然是我指月復為婚的對象。
而我這個本應該在沁水關死去的人,如今換了一個身份活在這個身上︰白芷,滇國流落在外的郡主。我叫了十八年的父皇母後並非是我的親生父母,這也是我為何跟姐姐長得不太相像的緣故。當日我願意替嫁的原因還有一個,父皇母後撫養我那麼多年,我應該報答他們,不能讓他們心愛的女兒再遭受一點磨難。
洛辰曦將我扶起,「就知道你懶,但是也要多走走,這樣才對身體比較好,可別忘記了,現在你可不是一個人。」
我嘟著小嘴,指著圓鼓鼓的肚子,「這可不能怪我,是這小家伙整夜全都在踢我,害我昨晚都睡不著。」
「真的?那我可要听听。」洛辰曦將耳朵附在我肚子上,然後一臉驚訝,「他踢我,這個小家伙還沒出生,就這樣淘氣了,看來以後我可降不住他。」
從燕國郡主到瑾國七王妃再到現在的滇國王後,可謂是命運弄人,我竟再次活了下來,並且肚子里還留下了這個孽種。
我曾想過不要這個孩子,畢竟他的父親是奪我燕國江山,逼迫父皇母後殉國的仇人,如此血債,我怎可為仇人生兒育女。但打胎藥就在眼前,我卻下不了手,這不僅是青城的孩子,也是我自己的孩子,我怎可忍心下得了手。
如今過去的事情已經成為過去,我不願再提起,現在過著沒有青城的生活,我只想好好的將肚子里的孩子撫養成人。
我沖著洛辰曦笑了笑,「原來還有你降服不了的人,等過些日子,你就該頭疼了。」
「怎麼可能,你不知道我多麼期待他趕緊從肚子里生出來,這樣我就可以好好抱抱這個小家伙了。」洛辰曦笑著攙扶我在屋內走動,「你不知道,我已經為你找了幾個女乃娘,準備把小家伙養的白白胖胖的。」
我左手攙著腰,右手被洛辰曦牽著,「女乃娘?這個也太早了吧,離小家伙出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一點都不早,現在全都準備好了,到時候才比較方便,我可不希望給小家伙留一個不好的印象。」對于我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洛辰曦並沒有嫌棄,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
有人輕輕敲著房門,「啟稟皇上,王後,御膳房剛剛派人送來了這一盅補湯。」
洛辰曦道,「進來吧。」
只見相思手里捧著東西,走了進來,將那一盅湯放在桌上,然後推到一邊等候吩咐。
「既然湯都送過來了,那麼我扶你過去坐。」洛辰曦扶著我坐在椅子上,「慢點,小心。」
我取笑道,「我可沒有那麼嬌貴,等等讓丫鬟們笑話了。」
「怕什麼,我伺候自己的王後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洛辰曦親自盛了一碗湯,用銀勺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涼,這才送到我面前來。
「還吃?」我微微皺著眉頭,連同現在這一餐,我今天已經吃了五次,「我剛剛吃的還沒消化完。」
洛辰曦點點頭,「必須要吃的,而且還要全部吃完,御醫都為你準備了藥膳,自然需要配合,這樣才能把你的身體養好,將來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出來。」
其實我的身體一直不好,我是知道的。中箭的那件事情使得我元氣大傷,休養了兩個月才有好轉,加上有孕在身,因此不適合服用過猛的藥材,只能用稍微溫和的藥膳慢慢調養,才能保我順利產下麟兒。
知道洛辰曦是為了我好,只好接受他的細心照顧,「好吧,我听話就是了。」
洛辰曦哄著我將整碗的湯全部飲下,這才放心。
「這就對了,要多吃點,太瘦了可就不好。」洛辰曦道,「你可不知道,我是偷偷跑到你這攬月閣的,那幫老臣都纏著我老半天,硬要我批閱完那些折子。」
洛辰曦逍遙慣了,如今被約束著,肯定是難受的,我笑道,「那你怎麼跑出來的。」
「肯定是老方法了。」洛辰曦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朝著殿外喊了一聲,,「小林子,進來吧。」
只見洛辰曦的貼身太監小林子就捧著一大堆的折子走了出來,看來這洛辰曦是打算在我這攬月閣處理朝政。
「見過王後。」小林子向我行了一個禮,這才將懷里的奏折放在桌上。
雖然洛辰曦喜歡逍遙,但是也不乏是一個明君,處理政事起來有條有據,跟我說了幾句話,便埋頭在奏折里面。看著洛辰曦認真的樣子,多麼像一個人。我搖搖頭,都說好了不再去想青城,結果還是沒法完全放下。
洛辰曦得空,便抬頭看向我,「怎麼了,臉色如此難看,要不要叫御醫過來看看?」
「沒事,只是小家伙太不老實了,總踢我。」我指了指肚子,拿未出世的孩子作擋箭牌。
洛辰曦模了模我的肚子,「小家伙,你要老實點,可不許欺負你母後。」
「快處理你手頭的活吧,不然你爹蘇丞相就第一個不放過你。」我替洛辰曦攤開新的一本奏折放在他面前。
洛辰曦道,「不急,還剩這幾本了,弄好以後,就陪你出去走走。瞧你在屋內呆了一整天,正好出去透透氣。」
很快,洛辰曦就把手頭的奏折全部處理好了,吩咐小林子送到各個大臣手中去。
「好了,我們走吧。」洛辰曦知道我身體笨重,便體貼的攙扶著我站起來。
一個不適宜的聲音傳來,只見洛辰曦身邊的另外一個貼身太監小李子走了進來,「皇上,冷將軍在御書房候著,說有事要找您。」
洛辰曦無比抱歉的看著我,「看我這記性,都差點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我淺淺一笑,「去吧,國事重要,我叫相思她們兩個陪我出去走走就行了。」
洛辰曦吻了一下我額頭,「那我見冷將軍了,你要照顧好自己,等等出去走的時候,記得要慢點。」
我催促著洛辰曦,真不知為何他竟與徐楚一樣嗦了,「知道了,趕緊去吧,莫讓冷將軍等急了。」
洛辰曦走到相思面前叮囑幾個細節,讓她好好伺候我,這才領著小李子出去。
相思看我休息的差不多的,便上前請示道,「王後,我扶你出去走走,可好?」
「嗯。」我伸出一只手讓相思扶著,這肚子越來越大,行動都不太方便了。
這時候外面沒有中午那麼熱,相思扶著我在攬月閣附近走動,茶余飯後百步走,這樣對月復中的胎兒比較好。
無論在哪里,總會見到丫鬟閑來無事便聚在一起瞎聊。
穿綠色的丫鬟道,「听說瑾王最近病逝了,不知道哪個王爺會成為新帝。」
「自然是五王爺了,遍觀整個瑾國,就屬他最有可能的,不要忘記了,他母後可是瑾後。」穿粉色的丫鬟搶著說。
不過別人不這麼認為,藍色衣裳的丫鬟得意的說,「我想你們還不知道吧,那個五王爺已經被貶為平民,再也沒有機會爭奪皇位,瑾後也被一杯毒酒賜死,瑾國的江山最後傳給了七王爺。」
丫鬟們討論的不亦樂乎,「這個我也听說了,那個七王爺現在是瑾國大臣巴結的對象,大家都給他送了很多妻妾。如今七王爺的後院可有各式各樣的女子,看來這個七王爺的好運來了。」
他可算如願了,現在應該是開心的吧,江山美人全都是擁有了,便沒有什麼遺憾,這應該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吧。
有人走來過去,責備道,「你們幾個是不是閑著沒事干,躲在這里嚼舌根,信不信我叫人領你們去浣衣局干活。」
「冷小姐,我們不敢了,這就干活去。」跟浣衣局一對比,她們現在的活可輕松多了,自然不願意去浣衣局,灰溜溜的散開。
剛剛怒斥那些丫鬟的人是冷將軍的女兒冷月,也正是醉仙樓里的那個奕棋姑娘,當初冷月接近洛辰曦就是奉了她父親冷將軍的意思,目的是為了查明他的身份。可是我從冷月看洛辰曦的眼神可以知道,其實她是真的喜歡洛辰曦,可惜洛辰曦的心思沒有在他身上。
冷月走了過來,「見過王後,你們這是?」
「在屋內呆悶了,所以出來走走。」我回答道,「冷月,你可好久沒有進宮來了,今天可要陪我。」
「嗯。」冷月走到我身邊,扶著我的手,陪我一同散步。
而相思則是從懷里掏出手帕幫我擦去額頭的汗珠,才走了一段路,就流了滿臉的汗。
冷月看我滿頭大汗,便建議道,「王後,我們去涼亭那里坐坐吧,你都走了那麼久,應該休息一下。」
我點了點頭,果然現在不能跟以前相比,稍微走一下,都會大汗淋灕。
涼亭就在不遠的地方,走幾步路就到了。
相思搶先一步替我們擦了擦椅子,這才讓冷月扶我坐下。
這時候已經秋天了,坐在涼亭里挺愜意的,只是我腦海里不斷回放剛剛那些丫鬟所說的話,根本沒有心思去看眼前的美景。
相思道,「王妃?」
叫了幾聲,我才反應過來,「怎麼了?」
「王妃,你看那錦鯉游的多歡。」說著,相思便指著池內的錦鯉給我看。只見相思將手中的魚食灑下池塘喂養,那些錦鯉便一一條條游了過來,聚成一圈又一圈地爭著魚食。
有時候真的覺得,當一條魚比當人還自由,魚吃飽了就玩,不像人要考慮那麼多事情。
冷月扭頭看著我,「王妃你有心事?」
「沒事,只是覺得魚兒游得很歡,所以有些感慨而已。」冷月素來就心細,察言辨色是她的本事,不過這個也是她最大的弱點吧,就是太聰明了,明白洛辰曦不喜歡她,這才傷到她自己。
「原來你們在這里,難怪我找不到。」洛辰曦跟冷將軍見到我們在涼亭,便走了過來。
「見過皇上。」看到洛辰曦走來過來,冷月跟相思趕緊上前行禮,礙于我現在有孕在身,不便起身,洛辰曦早就免去我一切的禮數,于是只有我乖乖坐在椅子上。
從我的這個角度看冷月,瞧見她見到洛辰曦原是歡喜的神情,然後發現洛辰曦的心思全部在我身上,眼中露出一絲的失望。雖然她掩飾的很好,但是我還是發現了她的受傷。
「都起來吧。」洛辰曦笑著走到我身邊,「怎麼穿這兩件衣服就出來了,這時候天氣變幻大,要照顧好自己。」
相思嚇得趕緊跪了下去,「是奴婢考慮不周到,我這就回去取衣服給王後披上。」
「不要怪罪于她了,我們出來走走,就回攬月閣,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是我讓她不用帶出來的。」我趕緊替相思說好話,畢竟這小丫頭想來謹慎,如此出了差錯,便嚇得跪在地上。
洛辰曦道,「起來吧,以後注意些就行了,王後流了汗,又吹冷風,那就不好了。」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相思听到洛辰曦的話,這才松了一口氣,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洛辰曦月兌了一件衣裳披在我身上,然後才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我笑道,「我們再說這滿池的錦鯉游得可真歡,皇上你說是不是?」
洛辰曦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確實游得很歡樂,你要是喜歡,我天天陪你來看魚。」
「嗯。」我點點頭,不去看冷月,因為我知道她肯定是一臉的失望,肯定在想,如果此刻在洛辰曦身邊的是她,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只可惜的是,她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見證洛辰曦與其他女子甜蜜。
剛剛隨洛辰曦一同過來的冷將軍上前一步,「軍中還有事,臣先告辭。」
洛辰曦道,「嗯。」
我攏了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覺時間過的很快,竟有些冷了。
洛辰曦發現我的小動作,「我看時辰也不早了,我陪你一同回攬月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