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後花園內,聖架無意賞花,腳步匆匆,越走越快,顯得十分煩燥,楊閱默默隨在身後,遲疑的道︰「陛下,剛剛對王後娘娘說的可是真的?陛下不覺得這麼做太殘忍嗎?骨肉至親,王後娘娘怎麼能舍得下剛剛出生的小皇子。」
听出他語中責怪之意,聖殷停下腳步,心中苦澀不已,誰又能明白他的苦心呢?他轉身看著他道︰「讓她離開,或許還能踫到一個愛她的男人,幸福的過下半輩子,如果讓她留下來,朕不敢保證以後能給她
幸福。」
「宮里那麼多女人,靜妃與媛妃也都在,為何只單單她不行,難道陛下敢保證就能讓那些女人幸福嗎?」
「不能,她們與王後不同。」他矢聲否定,冷冷的別過目光,看向遠方天際,不知是天氣太過晴朗,還是他的心太過疼痛,總之,他覺得陽光有些刺目,天氣晴得像是諷刺,老天是在嘲笑他的不幸嗎?
楊閱饒到他身前,「有什麼不同?難道讓王後娘娘離開就能給她幸福了嗎?退一萬步講,就算出宮去有可能會遇到比陛下更愛她的人,可是,離開親生骨肉她的心同樣很痛,與其這樣,陛下為什麼不願意努力去愛她呢?一家人在一起不更好嗎?」
他聲聲置問,聖殷無以回答,只是垂眸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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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您不覺得王後娘娘可憐嗎?」
他苦笑,她是很可憐,可是他憐憫不了他,他僅剩的那點知覺連自救都不夠,又怎麼能溫暖她呢?
「她很可憐,可是朕——不是她最終的歸宿。」
「陛下,為什麼陛下變得這麼冷血無情,屬下有點看不透,是忘不了洛小姐嗎?」楊閱情緒有些失控的道,這些天來他看著陛下與王後痛苦的樣子,恨不能替他們將話挑明,明明對方都已經開始為彼此動情,可就是跳不出那個圈子,不敢承認那份情,難道愛一個真得那麼難嗎?
突然听他說起洛,聖殷竟有一瞬間的惚,好久都沒有听到這兩個字,是刻意避開也好,是踫巧也好,總之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听到她的名字了,睡夢中也不再呼喚她——洛二字變得好陌生,仿佛她是前世的一場夢。
「楊閱,你越矩了。」他板下臉來沉聲道,大步離去。
楊閱愣在那里,深深嘆氣,宮人小心翼翼的饒過他,跟上聖架。
黃昏時分,宮中掌燈。
排排宮燈照見宮闕輪廓,威嚴而冰冷,夜色蒼涼,宮牆間一行人影快速往清胤宮移動,宮婢手中提著琉璃燈籠,昏明的燈光映見鸞輿里芳菲身影。
「靜妃娘娘到……」
伴隨著長長的喧到聲,靜妃綽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門口,她微笑著走進來,「陛下,臣妾這麼晚打擾,不會防礙陛下處理國家大事罷?」
聖殷輕笑,迎下殿來,「怎麼會呢?愛妃這麼晚來有什麼事嗎?」
「陛下這麼多天不來看我,臣妾只好自己來了,怕時間久了,陛下連臣妾長什麼樣都忘了呢?」她嗔怪的道,食指戳著他胸口「陛下當真忘了嗎?明天是臣妾生辰。」
聖殷一拍額頭,恍然想起來,歉意的道︰「怪朕怪朕,這些天國事太繁忙,朕給疏忽了,怎麼會忘了愛妃呢?愛妃的模樣已深深刻在了朕心中。」他將她摟過來,軟玉溫香抱滿懷,自從上次把她與媛王妃接回來後,他就發誓要好好好彌補對她們的罪過,可是為了洛的事一直疏忽了,現在想想,他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她們,這些女人都是真心愛他的,可是他卻深深的傷害了她們。
听到他的話,靜妃有些感動,眼眶紅潤似要哭,「只要陛下有這份心臣妾就滿足了,這次來並不是為了臣妾的事。」
「那是什麼?」他與她一同在鸞榻上坐下,宮人奉上新泡的菊花茶。
靜妃抬頭看他,欲言又止的道︰「陛下,王後娘娘的事我們都听說了,陛下真得要放她回國嗎?」
聖殷沒想到她會說這個,更沒想到宮里竟這麼藏不住秘密,今天下午發現生的事,而且還是他與王後間的小事都被傳得這麼快,他苦笑著道︰「愛妃悄息很靈通啊!這麼快就知道了,朕還想過幾天再跟你們說的。」
靜妃低下頭道︰「臣妾知道這麼過來有些冒失,可是陛下,再怎麼說王後娘娘都是小皇子的親娘,陛下怎麼忍心讓她走呢?她走了,小皇子就變成了沒娘的孩子,不為王後想,也該為小皇子著想,陛下怎麼能狠心忍心拆散一對母子呢?」
聖殷苦笑,心中笑意更深,做了這個決定後短短的時間內就有這麼多人來指責他,難道他真得做錯了嗎?他有些糊涂了。
看他低著頭不發一語,靜妃嘆了口氣,站起來道︰「陛下,您再認真考慮一下罷,臣妾就先回去了。」
他跟著站起來,「朕去送送你。」
「不用了,臣妾乘鸞輿過來的,還有宮人陪著,不用勞陛下送,您快回去罷。」她笑著拒絕,他推回去坐下。
「臣妾告退。」她福向他福了福身,轉身離去。
聖殷坐在榻上出神,明滅的燈光下他身影顯得有些孤單,獨自坐了良久,他沉聲喚來宮人,「備架,去寒煙宮。」
或許,他們說得是對的,他不該放她走,就算為了天兒他也不能放她走,剛才的一瞬間里,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愛情,不是承受,而是享受,兩情相悅就會幸福,以前之所以那麼痛,是因為洛的心在別人身上,他們無緣,而現在,決定權在他身上,只要他願意接受,她便會永遠愛他,給他安慰。
只是他為情所困有些糊涂了,一直害怕會再受傷害,而略了愛情本身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