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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這個問題最終等來的不是貴公子的回答,而是貴公子奄奄一息的一句「給我點吃的吧」!在很多年後,紫蘇想起這一幕時,都會不由自主的笑了,對膝下與四妹無比親厚的幾個小家伙道︰「你四姨她可不是小白兔,她其實是披著兔子皮的大灰狼!」

小家伙們自然不同意她這般詆毀他(她)們心中,那跟仙女兒一樣的四姨,立時叉腰挺肚的指著紫蘇,說她這是眼紅嫉妒。紫蘇倒也不跟他們分辯,只輕輕的說了一句,「不信?不信,你們去問你們四姨父去,問問他,當初被你們那仙女兒似的四姨給整得有多慘!」

小家伙們立放轉了身去問那高貴尊榮無雙的四姨父,不想平素對著他(她)們笑得眉眼如花的四姨父,听到她們的問話後,一張妍麗無雙的臉,瞬間便冷得如同三九天刮過的風,哼了哼,轉身便走了。

自然,這是後話。

眼下,紫蘇眼見得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又想著不能真將人給餓死在這吧?想了想,便對馬大腳道︰「稍晚點,把人給弄後院西北角那處空屋子給關住吧,這里……」她抬頭看了酒窖的一眼,搖頭道︰「這可是我們的身家性命所在,到時別被人連老窩都端了。」

紫蘇的話一落,一側的四妹和馬大腳齊齊的給愣了愣。

她們當時只想著這里保密,哪里會想到,這處的重要性!此刻,被紫蘇一點明,當即便是一陣後怕,由不得便慶幸,幸好二姐(大姑女乃女乃)回來的早!

而那個酒缸里正有一息沒一息吐著氣,以為遇見救命恩人的貴公子,渾渾沌沌的思維,在听到紫蘇的話後,瞬間滿血復活,他努力的自缸內抬起頭,朝身側四周打量,在看到身邊都是齊齊整整如同自己身下的酒缸一樣的缸時,懊惱的倒了回去。

這就是身家性命?這得有窮啊!拿個破缸瓦罐的當寶貝。

他的想法,紫蘇自是不知道。

撇了頭,看向酒缸里的人,輕聲道︰「反正已經餓三天了,不在乎再餓這一時半會兒的,你再忍忍,等晚上離了這酒窖,我再讓人給你東西吃。」

話落,竟是不再看他一眼,喊了四妹轉身便走。

「唔……唔……唔唔……」

所有恨的惱的氣的急的罵的好的壞的,全都成了這語焉不詳的「唔唔」之聲。

離了地窖,紫蘇攜了四妹的手,朝前院走去,一邊走,一邊輕聲道︰「我家的四妹長大了,知道自己保護自己了。」

正忐忑不安走在她身側的四妹,听得紫蘇的這一番話,不由便抬了眼,看向紫蘇,「二姐,你不怪我?」

「我怪你干什麼?」紫蘇笑盈盈的道︰「你長大了,懂事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干嘛要怪你。」

「我……」四妹臉紅了紅,輕聲道︰「因為我把人給藏地窖里了。」

「呃!」紫蘇先是一怔,續而想到自己之前說的話,當下便拍了四妹的手道︰「二姐剛才話沒說明白,現在說還不晚。」頓了頓,看了四妹道︰「你做得很好,你看,如果他真是陳家派來的人,當然是將他藏在最隱密的地方才行。」

四妹暗暗的吁了口氣,稍傾,卻又擔心的道︰「那現在怎麼辦啊?他又不肯說出他是誰,我們又不知道,他是什麼人。」鎖了眉頭,沒好氣的道︰「留,留不得,放,放不得。早知道,當初就該讓他凍死在那。」

「先看看再說吧。」紫蘇輕聲安慰著焦燥的四妹,「這個人身份肯定不簡單,把他放出來後,我們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就是,他要走,我們不留,他要留,我們不趕。」

「那他萬一輩子不走,賴在我們家怎麼辦?」

「怎麼會呢?」紫蘇笑了道︰「就算是他想賴,怕是他家里的人也不會讓他賴的。」

四妹想了想,不再言語。

心里卻是拿定主意,要是那個人一直賴在她家,大不了,她再叫馬婆婆拿了棒子把他打暈了,然後扔出去就是。

紫蘇沒有注意四妹的神色,她側耳听了听更鼓聲,對四妹道︰「你姐夫還沒回來,我們去三弟那坐坐吧,等下過聘後,就要準備成親的事,時間說起來還多,可真到了那時,只怕又嫌不夠用。」

「嗯,我們去三哥那。」

兩人由著丫鬟婆子打著燈籠,一路歡聲笑語的走到了三弟的屋子前,遠遠的便看到屋內燈火通明,三弟的身影映在窗紙上,一會兒站,一會兒坐的,不知道在干什麼。

「怎麼跟個猴子似的!」紫蘇打趣的說了一句,對身邊的婆子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大姑女乃女乃。」

婆子們退了下去,紫蘇帶了四妹上前。

不想,她才舉起手想要敲門,門卻在這時被打開了,清清過後的三弟,如同新雨過後的翠竹,正身姿挺拔,眉目端方的看著二人,「你們怎麼來了?」

「怎的,我們便不能來嗎?」紫蘇笑呵呵的上前,推開三弟搭著的門的手,與四妹一前一後進了屋子,目光首先落在床榻之上的一個紅緞盒子上,她看了三弟一眼,幾步上前,拾了那盒子,對三弟晃了晃,「什麼好東西?鼓搗了這麼久。」

「那個……」回過神來的三弟,看到紫蘇拿起的盒子時,臉一瞬間又紅了,吱吱唔唔的站在那,上前又不是,不上前又不是。

「哎,三哥,你怎麼一到娶媳婦就傻了!」四妹二話不說,上前拿了紫蘇手里的盒子,便要打開看。

「別……」

三弟的阻止卻沒有四妹的手快。

「哇,好漂亮啊!」四妹手里的錦盒內,靜靜的躺著一只「連蟬錦得囊」才打開,屋子里便一股馥郁的清香,再看那香囊,做工精致不說,上面繡的圖更是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精心繪制而成。「三哥,你哪里來的這東西?」

紫蘇卻是自三弟那紅得如同熟透的隻果的臉上,看出了些許的門道。當下,幾步上前,自四妹手里拿了那錦盒蓋好,遞給三弟,輕聲道︰「女孩兒送你的東西,當保管好,怎麼能隨意放著呢!」

「我沒有……」三弟一邊接了一邊分辯道︰「我剛換了衣裳,正打算收好的。」

「好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你要記住,現在是我和四妹看到了,若是換成是她看到了,是不是要不高興的?人最傷心的,就是自己的一番心意不被人尊重,知不知道。」

三弟被紫蘇的話,說得一怔,續而點了點頭,輕聲道︰「我知道了。」

紫蘇還想再打趣幾句,一側的四妹卻是扯了扯她的袖子,輕聲道︰「二姐,你不是說來找三哥商量事情的麼?」

紫蘇挑了四妹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說,放心,我不欺負你三哥。

四妹嘿嘿笑了,低垂了眉眼。

三弟一听,連忙將紫蘇請到了一側的桌子邊坐定。

「二姐,有什麼事?」

紫蘇拉著四妹坐在身己身邊,對三弟道︰「路上急著趕路,我也沒跟你說,施家八字合好,就要下聘了,下聘的時候就要擇日成婚,你是想早點成婚呢,還是晚點?還有,你們成婚後,這院子,你想住哪一方,依我的意思是東廂房好。」

紫蘇一氣說了許多,三弟先始還紅著臉,到得後來,便大方自然了許多。最後甚至能語氣自然的跟紫蘇說屋子要怎麼裝修,房里的格局要怎麼改動一下,院子里要種什麼花草,下聘的那些綾羅綢緞要產自哪里……一襲話說下來,紫蘇也算是模明白了三弟的意思,他想早點成親呢!

四妹在一邊一會兒看看紫蘇,一會兒又看看三弟,笑得兩眼成了一條縫。

「女乃女乃,爺回來了。」青青急急的走了來,站在門外對紫蘇道︰「讓奴婢來請了女乃女乃過去,說是有事要商量。」

好在,這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

紫蘇起身正準備走,猛的想起地窖里的那個人,隨後回頭對三弟道︰「你等會去趟地窖。」

「哦,是誰家又要酒嗎?」三弟不在意的問道。

紫蘇頓了一頓,看了身側的四妹一眼,隨即笑了道︰「你問她吧,她可算是干了件驚天動地的事了!」

「呃……」三弟朝四妹看去。

紫蘇抿了嘴角,帶了青青往外走去。

走到很遠了,身後驀的響起三弟的一聲驚呼「什麼……」,後面的話卻是再听不到了!

紫蘇頓了頓步子,回頭朝身後燈火隱約的屋子看去。

「女乃女乃,四姑娘她干什麼事了?」青青好奇的問了紫蘇。

紫蘇翹了翹唇角,稍傾,輕聲道︰「沒什麼事……」稍傾,卻是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悠悠的道︰「哎,一眨眼,他們都大了。三弟要娶親了,四妹能獨擋一面了……我怎麼感覺自己就老了呢!」

「撲通」走在身邊的青青听到紫蘇的那句「我怎麼感覺自己就老了」,一個踉蹌,差點就倒在了地上,幸虧她反應靈敏。便是這般,還是把腳給崴了崴。

「哎,這麼大人,怎麼連走個路都走不好。」風清宛沒好氣的斥了青青幾句,卻還是伸手去扶了她。

「女乃女乃,您能不能別一天到晚將老啊老的掛嘴邊,您就算是氣不死那些太太夫人們,奴婢遲早有一天也會被您給害死的!」青青嘟囔著抱怨道。

「哎……」紫蘇抬手便掐了她一把,「自個走路不小心,還怪我。」

青青被掐得一聲尖叫,聲音傳得老遠。

紫蘇到沒想,她能叫這麼慘烈,一下子便怔了怔。待回過神來,臉上不由便有了抹恍惚,她前世死的時候28歲,加上這一世的年齡都已過不惑了,也難怪她總覺得自己老了。可她這個西貝貨卻又只有自己知道,別人眼里,她還只是個才剛剛成年的小婦人而已,怎麼就老了!可讓青青說著了,她要嫌自己老,那些三十好幾的太太夫人們,當真是要氣得吐血!

這般想著,兩人一走一停的便回到了自己暫住的院里。

遠遠的便看到邱燕竹立在廊檐下朝這邊張望,見了她們,幾步迎了上來,嘴里怪責的道︰「怎麼回事,這是把腳崴了還是……」待近了,看到崴了腳的是青青後,愣是半天沒回過神。

嚇得青青連忙自紫蘇手里掙扎著退到一邊,「女乃女乃,奴婢喊了陳婆子來侍候您吧!」

紫蘇擺了擺手,「你自個兒去找些鐵打酒搓搓吧,我這不用人侍候。」

說著,扯了怔怔的邱燕竹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問道︰「舅舅找你去什麼事?」

邱燕竹示意紫蘇坐下,他隨手提了壺著的茶壺替紫蘇倒了盞水,遞了過去,待紫蘇接在手里,他又替自己倒了一盞,捧了茶盞坐在紫蘇身邊,卻是半響沒開口。

「怎麼了?」紫蘇抬頭看向邱燕竹。

邱燕竹抿了抿唇角,將手里沒喝一口的茶盞重新放到了桌上,續而垂了頭,輕聲道︰「舅母不行了!」

「……」

沒有得到紫蘇的回話,邱燕竹抬了眉眼看過來,待看清紫蘇木然的臉時,嘆了口氣,探手將紫蘇手里的茶盞取了,握了她的手,輕聲道︰「邱家在安州的鋪子遭了火災,錢財貨物損失不說,還死了幾個伙計,又連帶著將周邊的民房也給燒了……」

「什麼時候的事?」紫蘇聲音略帶干啞的看了邱燕竹,「我怎麼一點都沒听說?」

「消息是我去安肅時傳過來的,那個時候你忙三弟的事還來不及,哪里能關注到那邊。」

「是不是陳家使人干的?」紫蘇看了邱燕竹,「怎麼就那麼狠,那都是人命啊!」

邱燕竹默了一默。

見他不語,紫蘇便也跟著沒有出聲。

屋子里一瞬間靜得可怕!

「燕竹!」紫蘇將手自邱燕竹手里抽了出來,反手握住邱燕竹冰涼的手,輕聲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沒有。」邱燕竹飛快的抬頭,「我沒怪你。」

他清澈如黑矍石一樣的眼楮里映著她帶著三分悲涼七分無奈的身影。紫蘇看著眸子里的自己,稍傾,輕聲道︰「我們能幫上什麼?」

「不……」邱燕竹搖頭,「舅舅喊我去,是告訴我,讓我小心陳家。」

听了邱燕竹的話,紫蘇好半響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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