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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來的魚,紫蘇那幾尾小的盡數殺了,挑了三條略小些的煮了一鍋鮮美的魚湯。剩下的,除了那條大魚,其余的都拿鹽腌了,留著以後吃。

「二姐,這條大魚可以換好多錢吧?」四妹蹲在紫蘇身邊問道。

紫蘇搖了搖頭,「要是活的就好辦了,可惜死了。」

「那是不是不值錢啊?」

「不會。」紫蘇拍了拍手站起身對一臉擔憂的四妹道︰「二姐賣魚附帶賣菜譜,他就算不為了魚,為了那個菜譜,他也得給個好價錢。」

「二姐,好棒!」四妹站起來抱了紫蘇的胳膊,搖晃道︰「二姐最棒,最能干了。四妹喜歡二姐!」

「你個小馬屁精!」紫蘇好笑的捏了捏四妹的小下巴,感覺好像有點肉了,不像剛來時捏起來骨頭能咯痛了手。頓了頓道︰「四妹前些日子去問桃花要兔子了?」

四妹聞言,臉一紅便低了頭,偷偷的拿眼看她二姐,見紫蘇並沒有生氣,才輕聲道︰「我是看著桃花姐將那兩只兔子養得太瘦了!」

紫蘇好笑的揉了揉四妹的頭,輕聲道︰「以後不要了,送出去的東西就是送出去了,哪有往回要的道理呢?這樣,人家要笑你的。」

「可是……」四妹還想分辯幾句,可看到紫蘇嚴肅認真的眼神,知曉這事沒有爭辯的余地,點了頭道︰「我記住了。」

「嗯,乖,等會喝魚湯,喝得我們四妹白白的,以後長成一個漂亮的大姑娘。」

四妹便站在哪「呵呵」的傻笑,末了來句,「二姐永遠是最漂亮的,四妹第二!」

听得紫蘇先是一怔,續而便笑得直不起腰。

她可愛又純真的四妹啊!

夜里,紫蘇跟陶大娘商量。

「去夏撿來的稻谷拿去讓打鐵叔幫著發秧吧,地里的蘿卜拔了,到時候就可以種水稻了。」

「我們家沒水牛,那地怎麼犁得過來?」陶大娘嘆了口氣道。

陶家村並不是家家有水牛,一般是三四家合養一頭水牛,夏天的時候大家商量好輪著用。沒牛的人家一般也就是出幾個錢,然後租來用用。像她們家這樣,出不起錢,兩畝地便要靠自己背犁去耕田。

「明兒你就帶了三弟和四妹去地里拔蘿卜,全拔了,能放的放著,放不住的洗洗切切曬干來。」頓了頓又道︰「先去跟定有叔家商量下,租牛用的錢,我們先欠著,有了馬上就給。」

「行,明天我去說說。」

第二天,紫蘇同樣在雞叫頭遍的時候便爬了起來,只陶大娘比她還起得早,待她洗漱完畢,陶大娘已經將一鍋蘿卜湯做好,盛了滿滿一碗放在小桌上。

「快吃吧,吃好好趕路,早去早回。」

「嗯。」此蘇抱了碗,大口大口吃起來。

陶大娘便去幫她準備竹簍,將用**的青草裹著的草魚拿了出來,嘆了口氣道︰「還是死了。」

紫蘇放了手里的碗,抬頭看過去,心道︰被敲了那麼多棍子不死,怎麼可能呢!

「沒事,還是能換錢的。」

「嗯。」陶大娘在竹簍里墊了一層干草,然後將魚連著濕草一起放了進去,交待道︰「不要走菊花家那條路,寧可繞遠點。」

「我知道的。」

紫蘇起身,背了竹簍,對陶大娘道︰「你去定有叔家說說,要是真不行,就算了。」

「知道了,你去吧。」

送走紫蘇,陶大娘略略整理了一番,便朝陶定有家走去。

整個陶家村,也就陶定有家是三兄弟一頭大水牛的!

陶定有听完陶大娘的話,半響沒開出聲。

陶大娘等了一歇,見他不開口,想著紫蘇交待的話,想了想,便道︰「他叔,要是為難就算了。」

說著便起身,打算走。

「你等等。」陶定有喊了陶大娘,「她嬸,也不是我不同意,我得問過我另兩個兄弟。你看,晚上給你家回話,成不?」

「哎,行,你們商量商量吧。」陶大娘沒有被拒絕已經是喜出望外,听了陶定有的話,連忙賠了笑臉道︰「我家紫蘇說了,錢一準給,絕不賴帳。」

陶定有便笑了道︰「鄉里鄉親的說這話干嘛,誰家還能沒個難處不是。」

又閑說了幾句,陶大娘便起身告辭。

陶定有將陶大娘送出大門,還沒回身坐穩,便被從灶房里急急走來的他家媳婦給埋怨了一通,「我說你個死心眼的,她們家能給多少錢?村里好幾戶人家都來說了,你這不是跟錢過不去嘛?」

「你懂什麼!」陶定有瞪了他媳婦一眼,壓了聲道︰「你沒听說她家大弟有消息了嗎?大弟這一去也有個五、六年了,既然沒死在戰場上,還讓人捎信捎錢回來,說不準往後就能有個大出息。不趁著這個時候,她家困難的時候結好,等人家真發達了,你送上門,人家也不理。」

「我呸!」他家媳婦聞言狠狠的啐了一口,尖聲道︰「還發達,能活下去都不錯了。」

「你這娘們!」陶定有推了他媳婦一把,提了聲音道︰「人家不是活下來了,還越活越好。便算大弟沒出息,你看看她家的紫蘇,這女女圭女圭不得了,你看著吧,往後指不定她就是陶家村嫁得最好的那個。」

「紫蘇倒真是不錯!」他媳婦听他說起紫蘇,點頭認同道︰「要不是她家實在拿不出手,我都想將這女圭女圭說給我娘家的佷兒。」

「好了,好了,做你的飯去。」陶定有催了他媳婦,「吃完還要下地呢!」

這邊廂,陶大娘帶了三弟和四妹去地里挖蘿卜。

才沒動手多久,便看到狗蛋幾兄弟走了來,二話不說,擼了袖子便幫起忙來。

「哎……」

陶大娘欲待了制止,三弟卻是搶在她前頭對狗蛋道︰「下次我打只兔子給你們。」

「成!」

狗蛋幾兄弟也不推辭。

而紫蘇這會子也正在跟柴老板演示著魚的做法。

「叔,你看啊,先將魚片成取骨,片成兩刃,然後片成魚片。」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比劃著,「然後,我們將魚片和魚排魚頭分別用1茶匙料酒,2茶匙澱粉還有1個蛋清和著適量的鹽抓勻,腌一盞茶的功夫。」

紫蘇又將蔡婆子洗好的酸菜拿了過來,對柴老板道︰「將這酸菜中的水分攥干,切成細絲,泡著的秦椒剁碎。」

「先爆炒酸菜,再加入開水燒開,然後將腌好的魚片一片片的放入湯中,用筷子撥散,等魚片變白,加鹽、糖、味精、胡椒粉,用盆裝出後,燒小半碗熱油澆在盆面上就行了。」

柴老板與老板娘對視一眼,由來,他們做魚,要麼是蒸著,要麼就是煎著,還沒听說過這樣煮著吃的!可是光听听,就覺得這道魚一定很好吃。

「紫蘇啊,趕巧了,上次的官爺約了說中午要來吃飯,嫌棄我們沒什麼新菜式。」老板娘看了紫蘇,「要麼,中午,你跟你李大叔一起把這菜給做了?」

「好啊!」

紫蘇想也沒想的便笑呵呵的對李大叔道︰「叔,我給你打下手,順便學學手藝。」

「你這女圭女圭。」李大叔也是個憨厚實誠的性子,他常年燒來燒去也就是這幾個菜,有心想學點新菜式都沒機會,這會子紫蘇毫不保留的將這道菜式的做法說了出來,還想著要替他留面子,心里直將個紫蘇疼了又疼,「叔給你打下手。」

「哎,我就嘴巴會說,真正還是要看叔的火候的。」

老板娘捏了把紫蘇的臉,嗔道︰「這麼個懂事乖巧的女圭女圭,往後,誰家娶了你是誰家的福氣。你大栓哥要不是早定了親,我就是搶也要把你搶給他。」

老板娘嘴里的大栓是她和柴老板的獨養兒子,今年已經十七歲,前年被縣城里的一家大戶的掌櫃看中,給請了去做二掌櫃。說的親,就那大戶家的個族親。婚期定在今年的秋天。

紫蘇被老板娘說得臉色一紅,卻也不扭捏,道︰「您要真喜歡我,我就認了您做干娘,好不好?」

「好啊!」老板娘回過神來,一把將紫蘇帶到肥肥胖胖的胸前,親呢的捏了她的臉,道︰「有你這麼個貼心肝的女兒,我這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一天之內被人捏了兩次臉,紫蘇只覺得她這個擁有成年靈魂的人,真的是哭笑不得!但賣等討巧還是要繼續的。

紫蘇回頭便對一側嘿嘿笑的柴老板喊了聲,「干爹。」

「哎!」柴老板也是打心眼里喜歡紫蘇的,應得很是歡快,「這下子太匆忙,見面禮干爹稍後給你補上。」

「不用!」紫蘇笑了又對老板娘甜甜的喊了一聲,「干娘!」

「哎,我的乖囡囡喂!」老板娘將紫蘇抱了在胸前,「干娘回頭就給你做身新衣裳。」

紫蘇同樣笑著拒絕了。

這時,前堂響起客人的叫嚷聲。

柴老板連忙退了出去,一邊對老板娘道︰「怕是那些官爺來了。」

「紫蘇,你這便做準備吧,我出去招呼下。」老板娘也緊跟著走了出去。

待她們走了,紫蘇便對李大叔道︰「叔,我們開始吧。」

「哎,你說,叔來做。」

少一刻,老板娘便從前面急急走了來,笑眯眯的對紫蘇道︰「紫蘇,官爺說吃得好有賞,你快動手吧。」

「干娘,馬上就好了。」

眼見得,鍋里的魚肉翻騰,紫蘇連忙去找了個白底藍花的青枝纏花盆,又洗了把小蔥切得細細碎碎的,待得李大叔將魚裝好了,灑了一勺熱油,她便將切好的蔥花抓了一把扔在上面。

「叔,我端出去了。」

「哎,小心些。」

李大叔囑咐了一聲。

紫蘇拿帕子隔著,將個臉盆大的湯盆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離得遠遠的,空氣中便聞到一股夾著淡淡酸味的魚香味,喧嘩著的兵士立刻靜了下來。

老板娘幾步上前自紫蘇手里接了湯盆,埋怨的道︰「蔡婆子怎麼回事,這麼大一個盆讓你來端,燙著了怎麼辦?」

「沒事,干娘,我端得動。蔡嬸在洗菜,是我搶著要來的。」

老板娘對著紫蘇無奈的笑了笑。

而另一邊,那些兵卒一見了老板娘放在桌上的湯盆,立刻下了筷子,不多時,便響起一聲高喝,「好吃,魚肉鮮滑爽口,又沒有腥臊之氣。」

說得另一桌正在吃飯的客人,由不得也探頭朝這邊看過來,見了,對老板娘道︰「老板娘,我們這也來一份那個魚。」

「哎,行,這就給您做。」

老板娘笑得兩眼眯成了一條縫,對同樣笑嘻嘻的紫蘇道︰「閨女,再勞你個價,替干娘辛苦一下吧。」

「成,沒問題。」

紫蘇轉身便走了進去,沒走幾步,卻又返了回來,對正招呼著客人的柴老板道︰「干爹,怕是要再去買些魚呢!」

「哎,這就讓你干娘去買。」

這一天,生意出乎尋常的好。

光是魚就用了有個三四十條,直把個柴老板和老板娘喜得嘴巴就沒合攏過。

待得打烊,將累了一天的紫蘇喊到櫃台,取了一吊錢,「紫蘇,這是給你的。」

「這……」紫蘇有些猶疑,雖然她早就猜到了按著柴老板夫妻倆的為人,一定會給她一些好處,但怎樣也沒想到,出手就一吊錢。這足足相當于一兩銀子啊!省著點能過一年的日子了。「干爹,這太多了!」

「拿著吧。」柴老板不由分說的便將那吊錢塞到紫蘇的手里,輕聲道︰「你是個好孩子,干爹也不瞞你,今天這道菜,干爹賺了個盆滿缽滿的,光是那軍爺的打賞,便有小一兩銀子。走時,還說要給干爹帶客人來。」

「是嘛,」紫蘇由衷的笑了道︰「那恭喜干爹了。」

柴老板看著紫蘇笑得坦誠的臉,心里越發的尉貼了,要知道,這菜是紫蘇教的,別說今後帶來的收益,以及打出去的名氣,就是紫蘇這份不眼紅不居功的心態都是難能可貴的!便是沖著這,他也不能虧待了她,更別說她還認了自己做干爹。想到這,柴老板便對紫蘇道︰「你家日子難過,干爹知道,往後有什麼難處,僅管跟干爹開口。」

紫蘇眉眼一動,她看了柴老板,猶疑的道︰「干爹,我想在那官市邊上開個賣早點的攤子。」

「早點攤子?」柴老板疑惑的問道。

紫蘇重重的點了點頭,「嗯,我想過了,我家沒什麼勞力,光靠那兩畝薄田是不行的,得想點別的法子。」

柴老板與老板娘對視了一眼,略一沉吟輕聲道︰「在那些軍爺手下討飯吃,可不容易。」

「我知道。」紫蘇點頭道︰「可總要試試。」

柴老板又想了想,方道︰「你讓干爹想一想,過幾日再跟你說?」

「行。」

柴老板抬頭看了看天,對紫蘇道︰「不早了,回去吧,別讓你家里人擔心。」

「哎。」

紫蘇應了,背起竹簍,便要走。不想柴老板又喊住了她。

「黑燈瞎火的,你一個小姑娘太危險,我讓李大叔送送你。」

紫蘇想說不要了,可柴老板已經轉身去尋了李大叔,不多時,李大叔便自後堂走了出來,對紫蘇道︰「走,紫蘇,叔送你。」

紫蘇想著背簍里的一吊錢,沒拒絕。笑眯眯的跟柴老板和老板娘道別,便要走。

老板娘卻猛想起什麼事,說了句︰「你等等。」

下一刻「咚咚」的跑了樓上去,不多時抱了個藍布包裹下來,「閨女,這里面是你大栓哥小時候穿過的衣裳,你帶回去給你弟弟穿。別嫌棄,下次你來,干娘給你置身新的。」

「哎,謝謝干娘。」紫蘇干脆的接了那個藍布包裹,放進身後的竹簍里,這便跟老板娘和老板道了別,與李大叔走了出去。

這樣的收獲,可以說是在意料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是因為紫蘇知道這道菜能在二十一世紀流傳大江南北廣受歡迎,那麼在這個物質貧乏口味單一的朝代,受眾群更是有過之無不及!

而意料之外,卻是柴老板和老板娘的反應。可見,老話常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有道理的!夫妻二人知道攏住她,舍得出大錢,這里面有她們善良的成份,但更多的則是一種眼光。

想來,過不了幾日,她再來,柴老板和老板娘一定會按著她的心里計劃的提出,讓她入股她們飯店,她出菜式,他們出錢才人,到時便要看這分成是如何了!

「紫蘇啊,」李大叔一邊走,一邊對紫蘇道︰「你這閨女傻的,你就算是自己要開那早點攤子,也不要跟老板說啊,同行是冤家,你不懂?」

紫蘇看著背了簍子,大步往前的李大叔,心里一暖。輕聲道︰「叔,我沒想那麼多。」

「哎,」李大叔回頭看了她,繼續說道︰「你上次的那道苦櫧豆腐,這次的酸菜魚,讓老板和老板娘賺得樂開了花。你要是也做飯食了,這些菜你都自己做了,他們賺什麼去?」

紫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道︰要不是露了這兩手,她拿什麼去讓柴老板夫妻跟她談呢!

「嗯,我知道了,叔,謝謝你。」

李大叔嘆了口氣,「走吧,可別把你娘給急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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