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
唐霖和敵人並沒有急于進入天人境界，而是在亞天人程度彼此試探了數招。唐霖腰刀是妖骨劍凝成，不亞于一般D級冷兵器，竟削不斷那長棍，棍中有一種無形力量貫穿其中。唐霖索性將刀一翻，順棍滑下，去削那人手指。那人將身一晃，腳下白光一閃，人已經挪在三米開外。
〔瞬動、縮地或者‘剃’？不對，那道白光……〕
白光中包含著某種讓唐霖不安的能量。因此他沒有追上去，反而抱了守勢。
那男人低聲說道︰
「雖然我不想與你為敵，但是，既然是‘女士’的命令，我就只好……」
「懦夫。」唐霖冷哼一聲。
「……什麼？」
「我是說你是個懦夫啊，沒听清嗎？」唐霖單手提刀，刀尖指向地面，冷冷地說。他斗蓬的領子上，充當鈕扣的紅色珠子閃著暗淡的光芒；「有擔當的男人，在殺人前是不會說什麼‘我雖不想……’的。」
「不要自以為是，混帳。」那男人的聲音低沉下去，變得更加危險，「你想說殺人犯比較有擔當嗎？」
「不要說得好像你我不是殺人犯一樣。」唐霖搖搖頭，「你自願听從那位女士的吧？服從她的命令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那就不要說得好像是被強迫一樣。想要用這種借口來逃月兌奪去他人性命一事的沉重性嗎？殺人越貨的土匪都比你高尚。」
「……你去死吧！」
男人似乎惱羞成怒，用手在腰間一拍，原本掛在後腰的四件東西松月兌下來，落在地上，自行彈跳著飛速向唐霖撲來。
那是四個樣子十分別扭的巫毒木偶。唐霖定楮看去，木偶後面有一條半透明的光帶，延伸連接在男人的身上。那男人身上也罩著一層類似的半透明的光芒。來自于戶愚呂兄體質強化的本能令唐霖知道，那半透明的光的真正面目。
靈力。多半出現于日本漫畫或小說里的人類修行者能量，因來源的作品不同，可能會對幽靈或者妖怪有特殊的殺傷力。
〔換而言之，剛才的身法是……瞬步或者飛鐮腳吧？〕唐霖將刀指向四枚木偶，做好應對的準備，〔不過，有點麻煩吶。〕
木偶在樹木和地面之間彈跳的動作，在[不動飛矢]的視覺中，居然不像往常那麼清晰。
不動飛矢所看見的[運動]越簡單單純，就能看得越清楚。單純物理作用的運動可以輕易看透，但那木偶的動作並非人體那樣由肌肉產生，而是寄宿在木偶上的惡靈引起的躁靈現象，因此就相對模糊。所幸它的跳躍行進依然是以雙腿作為動力，所以運動的軌跡還看得見，但也不甚清晰。
靈能力者已經進入天人境界，一面操縱著四個人偶，一面從身後取出另一件武器。那是一張掛著羽毛、用羊角作裝飾的短弓。相對于長弓，射程短、穿透力弱，但發箭快、利于騎射和近距離戰斗。另一團靈光從靈能力者身後浮現出來，慢慢地附著在那張短弓上，形成一個模糊的人形，以靈力凝結弓弦，瞄準了唐霖。
光形成箭矢，直線向唐霖射去，又快又疾。唐霖猝不及防，舉刀劈向那道光箭，貫注妖力的妖骨刀將光箭彈開，但卻錯失了閃開木偶的機會，被一個木偶撲上肩窩。小小的刀子扎不穿千面怪杰變成的斗蓬，但沖擊力不下于壯漢揮動的大棒，將唐霖撞得後仰過去。四個人偶一個從上、三個從下，包抄上來。
唐霖用刀柱地，用力擰身，甩動斗蓬將下面撲上來的人偶卷開，就勢彈起身子，踢開半空中的那個。而第二發光箭又到，身在半空的唐霖立刻將身體變形，讓過光箭的位置，僅僅是被擦過，體表就一陣炙痛。靈力構成的箭會有效破壞他的身體和妖力，造成嚴重的燒傷。被踢開的人偶並未受什麼傷，又再圍殺上來。
如此往復，三五合過去，唐霖已被逼到一處死角，正是力量用竭、行動有心無力的時候。四個人偶同時殺到，而一支光箭已經在短弓上成形。
唐霖突然冷冷一笑，將自己的精神提升到天人境界。
原本已是山窮水盡的局面，在天人境界中看來，竟是柳暗花明。唐霖低喝一聲︰「散落吧，‘南蠻入侵’。」
手中的腰刀片片寸斷，裂作八片，各自變形，借破碎之力射向八個方向。四片變為長針，反射四只木偶，另四片變作銅錢樣子，嗡嗡作響，飛襲向靈能力者。正是他在與無名氏一戰中悟出的妖骨劍兩種變體，鑽劍和刀輪，連日苦練而成。
長針射中木偶，藍焰一閃，立刻鑽透。木偶動作立止，被飛針帶動，釘在樹上。木偶上靈光疾閃，隱隱發出幾聲哭喊，便沒了聲息。幽白系的妖力大抵都可以對靈體造成重創。
唐霖將手上刀柄指向靈能力者，正迎向他射出的一支光箭。光箭扎在劍柄上，並不消失，慢慢鑽入刀柄之中， 作響。唐霖將構成刀柄的妖力大半抽回體內，信手將刀柄甩開。見那靈能力者躲開了四枚飛錢，將手一招，飛錢原本去勢已弱、不能傷人，此時劃過一道弧線，自行飛回。唐霖食中二指一並，從指尖彈出一根長針，在飛錢中心孔內一撥一挑，飛錢又復飛向靈能力者。
「微縮版無限四刀流，有本事的話，你也接接看吧！」。
「也就是說，你和‘焚書女士’的人對上了？」
麗薩帶著不太感興趣的表情這麼問道。
他們現在都在第二次考場附帶的巨大廚房里。麗薩將一條有點奇怪的魚按在砧板上，揮動菜刀切割的樣子活像在劈柴。不過，她切開的魚肉倒是非常利落。她基本上不會是個好廚子，但一定很了解刀刃與肉之間的關系。
「算是吧，沒分出勝負，被他跑了……他說的那位所謂的‘女士’就是指‘焚書女士’吧？」唐霖將他捉來的魚敲暈，並不急著處理，而是將目光投向廚房另一側的那位西洋美人，「這個外號讓人有種不祥的感覺……該不會她太喜歡破壞劇情了，所以有這個外號？」
麗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就像沒听到一樣，耐心地將切好的魚肉又切成一條一條的肉片，隨手拿起一片試了試味道，才說︰
「那女人是個瘋子。」
「瘋子……听起來很麻煩。」唐霖笑道。
「別誤會了。」麗薩嚴肅地說，「她的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其實沒什麼問題。」
「……也就是說。」
唐霖的笑容不自覺地收斂了下去。
「有問題的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麗薩點了點頭。
頭腦子思考能力和神智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心，也就是人倫、道德之類的東西出了毛病。這樣的人是最讓人感到棘手的。唐霖漫不經心地拿起魚來，但不知那條魚是已經醒了還是一直就沒暈，立刻扭動著咬住了唐霖的手指。
「啊呀。」
「一般人是不會捉食人魚來當作食物的吧。」麗薩探頭看了一眼，指出。
「不，實驗表明水虎魚的肉質是十分鮮女敕的。」唐霖強辨著，掰開手上那條與現實中亞馬遜食人魚非常類似的肉食小魚的嘴，把它從手上摘下來，然後將留在肉里的細針一樣的牙齒全部退出來。回到廚房中時他已經意識到，這些在他看來十分美味的小魚，對于正常的「人類」來說，可能並不怎麼讓人有食欲作為幽白系妖怪體質強化者，他的口味已經扭曲到妖怪那一邊去了，總覺得越凶猛越有殺氣的東西才越好吃。
他聳聳肩，隨手把食人魚開膛去肚、將血污沖洗干淨，然後削成幾乎半透明的薄片。對于亞天人的他來說這有點太難了，有一半魚肉都變成了肉沫。將削出來的一小堆東西放在碟子里，一眼看去，也分不清是肉片還是壽司姜。然後，他一邊攪動著米飯，一邊向麗薩問出他剛才就有興趣的問題︰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老實地等加試，沒有人先上去試試運氣？」
如果在美琪煩躁起來之前把正確的壽司端到她的面前的話，說不定她就會按照原本的計劃，斷定考生有「恰當的觀察力和分析細節的能力」，而如果味道也還過得去的話，說不定這個考生就會合格也說不定。在原本的劇情中，漢曹為了加深考官的印象，故意等美琪對一大堆不得要領的試驗品惱怒起來之後才拿出正確的壽司，從常理來說這是很合適的方法，但就美琪的性格來說，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漢曹不了解美琪的性格，但作為玩家們，他們是非常了解的。
麗薩一面將捏得過于用力而硬化了的飯團吃掉，一邊說︰
「如果萬一有人好運通過了考試，你想會怎麼樣？從常理來說，八個玩家中，能有一個合格就不錯了。」
「如果有一個人能通過考試的話，也許會長就不會干涉，也就沒有加試……啊。」
沒有加試，就沒有後面一堆劇情了。主要角色們的各種重要的「相遇」不會發生的話，整個獵人故事就變了。當然，這對這個世界本身來說也許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對于考生們來說，不良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他們的第二關考試完全失敗，得到敗犬點數，而且後面世界的發展也會變得撲朔迷離。
「所以說，這是一種默契嗎？」
「算是互相牽制吧。我、焚書女士還有黃頭發，三個人彼此監視，各自約束自己的人。」
「……你的‘自己的人’是指？」
「你。」
唐霖嘆了口氣︰「真不想听到這麼斬釘截鐵的回答。」
「在眾人眼里就是如此。」麗薩漫不經心地說，「如果不想的話，就到第五圓區來吧。」
「我盡力。」唐霖無奈地說著，突然抬起頭來，眼光盯緊了下一個上台的考生︰
「你不是說……你們三個人會彼此監視嗎？」
下一個上台的，正是焚書女士。
麗薩難得地嘆了口氣︰
「我說了，她是個瘋子。」
「不，不是這個問題吧。」
「沒關系，黃頭發已經動手了。」麗薩隨意向場內掃了一眼，就篤定地說道。
唐霖有些緊張地盯著焚書女士的動作，連捏米飯的手也停下來了。那女人慢悠悠地將盤子弟上考官席，看起來沒做任何小動作。但美琪明顯查覺到了什麼，她的表情比面對之前的考生時都有難看。當焚書女士將蓋子揭開的時候，唐霖看出，美琪的眉頭明顯皺了一下。
「你是在小看食客嗎？在考慮食物的味道之前，衛生是最基本的吧！」
美琪一面這麼咆哮著，一面打翻了焚書女士的盤子。
焚書女士有些疑惑地歪著頭，然後像是明白了什麼，撿起了盤子，慢悠悠地走回來。她的目光在麗薩這邊停留了一瞬，然後投向了廚房的另一側那個一直老老實實地在做壽司的日歐混血兒。
麗薩表情沒怎麼變，但看起來也松了口氣︰「活該。在食物里混了頭發，這在美國可會被告到破產。」
「你是美國人？」唐霖問。
「不是。所以我們一直沒有破產。」麗薩說了一句很像冷笑話的話。
唐霖點點頭。那個日歐混血兒大概就是「黃頭發」，也許就是他用了什麼手段把頭發放進了焚書夫人的盤子里雖然很厲害，但這種好像要吃霸王餐一樣的手法卻讓唐霖有些難以評論。
正想著這些事情，突然，唐霖下意識地吭了下鼻子，這才發覺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奇怪味道正刺激著她的鼻粘膜。那種味道依稀有些熟悉，但唐霖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聞到過。
「你聞到了嗎，這是什麼？」他小聲問麗薩。
麗薩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抽了抽鼻子。
「是焚書夫人喜歡的酒，外星什麼藥什麼的。她大概是想混在壽司里，毀掉美琪的味覺吧。」
她停了一下，補充道︰「我喝過一次。如果那就是她的目的，可能成功率原本挺高的。」
麗薩這句話讓唐霖愣了一下。就像找到了拼圖的最後一片……或者說，找到了第一片。又像是找到了繩結的最關鍵的那一根繩子。他想起了這酒的味道。
大角座阿爾法星的含漱爆破液，霹靂嬌娃隊前隊長請他喝過的口的飲料。
焚書女士很可能也來自霹靂嬌娃隊……當然，那個隊是很有可能把人逼瘋的。但唐霖顧不上考慮這個問題了。上次見到那幫女人的時候，她們怎麼說來著︰
[她們進入了拳銃神的世界，在那里變成了潛在的新恐。因此，她們在大逃殺中死去的時候，才能以新恐的形像復生……]
當玩家進入一個世界的時候，會被那個世界本身的「法則」所影響。
獵人世界的人類，擁有比普通世界中人類更強的可鍛煉性，雖然普通人的體力沒有什麼特殊，但擁有更強的潛力，可以經過單純的身體鍛煉，就強壯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還有念能力。還有魔獸。從普通人，到一擊破城級別的生物，一應俱全。
「你覺得獵人世界與你之前經歷的任務世界有什麼不同？」
麗薩曾經這樣問他。
他現在找到答案了……
更新很慢很不給力。我也知道啦。
不過，年底，公司的產品快開始運營了。
面對運營的狗策劃，就和面對出書的死編輯、面對截稿的臭漫畫家、面對開學的中二少年一樣。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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