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九、拜名]
第3節你娃崽以後就有書讀了
輕輕推開寨堂門，我們四姐弟就一二三四地站到了寨堂里。神龕前果然是戎昆公在清理神案。听到有聲響，戎昆公便緩緩回過身來。用不著誰來提醒，我們四姐弟就一起跪下，一起向戎昆公磕頭問好。
這時，歪嘴阿艮不急不忙地從神龕背後閃了出來。他的出現，著實讓我們四姐弟吃了一驚。而我們四姐弟的出現，似乎全在他歪嘴阿艮的意料之中。原來，歪嘴阿艮瞅見我三個阿姐在寨團里借糖借面，就猜到今晚我們會悄悄地來到寨堂里拜名。于是，他尋了一個打掃寨堂的根由，先到寨堂里來了。
歪嘴阿艮掃我們姐弟幾眼，而後他歪著嘴巴冷冷一笑，說︰「這黑燈瞎火的，你們姐弟四個上寨堂來做什麼？」一時，阿荃姐沒模透歪嘴阿艮的鬼心思，不過，她曉得他歪嘴阿艮沒安什麼好心，肯定會阻攔阿弟拜名的事。阿荃姐正猶豫時，阿鈺姐卻搶先答了話，說︰「我們想給戎昆公問聲好，就一起上寨堂來了。」歪嘴阿艮唷了一聲，說︰「只是問聲好，就非得姐弟四個一起來？依我看，你們恐怕是為別的事吧。」說罷，歪嘴阿艮就彎下腰去翻看阿鈺姐身邊的那只竹籃，竹籃里是我們傍晚剛備好的斤七樣。
歪嘴阿艮翻看一下竹籃里的東西，便又怪怪地冷笑了兩聲，說︰「我早就曉得，你們是有備而來的。」
就在我們四姐弟緊張兮兮的時刻，已端坐在神龕左側老輩椅上的戎昆公忽然發話了。戎昆公緩著聲氣說︰「你苕崽到學校報名了？」當時，我們四姐弟的注意力全都在歪嘴阿艮的身上，根本沒提防戎昆公會忽然發話問我們。
又是阿鈺姐的反應最快。她稍稍一愣，就大聲應道︰「報了，今天上午報的。」戎昆公故意咳了咳，清了清嗓門，說︰「我問的不是你，而是他苕崽。你叫苕崽來答我的話。」阿鈺姐推推我，阿荃姐也一捅我的腰，都示意我趕緊答話。而我呃呃地吞吐一下，霸蠻正正自己的聲氣，說︰「我，我報名了，今天上午報的。」戎昆公說︰「報了就好，你娃崽以後就有書讀了。不過，我得問問你，你上學是為了什麼呀？」我又吞吐一下，說︰「為，為了我阿娘。」戎昆公說︰「為什麼說是為了你阿娘？」我大著聲音說︰「因為我阿娘為了能讓我去讀書，連性命都不要了。」這回，我不吞吐了，因為我內心里早就憋了這麼一句話，想對誰喊似的。戎昆公在寬大的老輩椅上移了移身子。他緊緊地盯我幾眼，就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再緩緩地點了點頭。戎昆公的身材不算高，還有些瘦弱，因此他平日的威嚴大都是端在臉面上的。今晚，他臉面上的威嚴似乎比平日端得比較少，就讓我們四姐弟的心里有了一些暖意。
這下，寡寡地站在一旁的歪嘴阿艮就尷尬了。先前他給我們四姐弟營造的那種冷峭氣氛，被戎昆公這麼一岔話就抵消得無蹤無影。再則，從戎昆公當時對我們四姐弟的表情看，分明透露出了幾多的和善。他歪嘴若想從中作惡似乎也難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