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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蘭花自然看見了他的手.戚戚一笑︰「你是想把那只蟲子取下來麼.」
「呃……」譚政銘這才想到自己在她的頭發上放的那只微型生物.「這種蟲子的壽命很短的.只有一個月.恐怕早就已經不存在了.」頓了一頓.他又說了一句︰「有些東西.隨著時間的流逝.自然會銷聲匿跡的.」
小蘭花自然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她讓羅胖子和自己演的這一場戲.卻沒有預料到還會和譚政銘有什麼交集.
他覺得她已經做出了選擇.而她覺得自己壓根沒資格再和他有瓜葛.
初次相識的傲慢.和不由自主的偏見.在此刻蕩然無存.
而僅剩的.都是對彼此的一種內疚和喟嘆.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即使雙方互相喜歡.卻無法把心意讓對方知曉.
每個人都在做戲.每個人都在掩藏.
看誰泄露的心事最早.看誰眼底的愛意更濃.誰就是這場糾葛的輸家.
而他們兩個人.誰都不想做那個loser.
兩個人就在這樣自以為是的氣氛里.默默地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
「你在病房里做實驗嗎.」小蘭花把視線轉移到他的燒杯和溶液上.
說到譚政銘的專業話題.他一時間興奮了起來.仿佛忘記了自己的腿傷.下意識地用手去整理面前凌亂的實驗用品.卻不小心拉扯到了固定石膏的那只小桌板.結果乒乒乓乓一陣多米諾骨牌的連鎖反應.譚政銘整個人都和燒杯玻璃器皿絞在了一起.幸好那些溶液都封口嚴密.掉在床上也沒有摔碎.不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小蘭花迅速反應過來.幫著譚政銘把小桌幾放好.重新讓他的右腿固定在上面.然後才開始收拾另外一張小幾上的實驗器皿.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譚政銘不愧是淡定帝.表面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
本來還想在小蘭花面前說一些關于實驗的有趣的故事.結果誰想到先出現這種一鍋粥的結局.理科生雖然思維縝密.邏輯嚴謹.但是遇見生活瑣事.一定以及肯定是個廢柴.
剛才的那些女乃白色的溶液這一次全部都揮灑在了床單上.小蘭花隨手拿了紙巾來幫他擦拭.她低著頭.有一縷發絲垂下來.擋住了她半邊側面.認真的面孔讓人不禁想與她親近.譚政銘的手這一次終于伸了出去.喉頭一滾.手指已經捻住了她的那抹不羈的發絲.
小蘭花抬頭看他.眼神沒有怒氣.只有久違的平靜.甚至還有一絲不可捉模的懷疑.他老老實實把她的頭發別到耳後.然後繼續規規矩矩把手放了下來.
「我們……」譚政銘幽幽地開口︰「可以算是朋友嗎.」
「不打不相識.算是吧.」小蘭花回答地不算勉強.
「那你還會來看我嗎.」這個時候.當然是裝孫子比較合適.譚政銘指了指自己的腿.說實話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親吻她的嘴唇.但是這條不爭氣的腿.讓他有點做壞事也備受拘束的感覺.這種明明面前有一盤美味大餐但是自己卻無法下嘴的感覺實在太差了.
「你覺得呢.」小蘭花並沒有正面回答他.
幫他把床上的東西都擦拭干淨.小蘭花緊張的神情終于舒了一口氣︰「只能先這樣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話還是叫護士來幫你換一下床單.」
譚政銘眨了眨眼︰「那我的聲譽就完了.」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甚至冷到爆.卻讓小蘭花無端臉紅心跳了起來.
的確.這麼晚了.一個女性單獨在他的病房里探視.接著病人就提出了要換床單的申請……這件事怎麼看怎麼微妙.
「我不介意打斷你的第三條腿幫你正名.」小蘭花沉吟了一會兒.及時反擊.
「現在嘛.」譚政銘對她的這種惡狠狠的話語十分激賞.不僅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看著對方.
那一瞬間的表情像極了關杉.
小蘭花終于知道他們為什麼是同學了.
連這種斯文敗類的氣場都是一模一樣的啊.
照理說羅胖子這種時候都是捂住褲襠然後裝作一副驚恐的模樣盯著小蘭花.仿佛在看一個打家劫舍的女大王.
一物降一物.如果說小蘭花是羅胖子的宿敵.那譚政銘就是她的克星.
在她惡狠狠的時候他會裝傻充愣顧左右而言他.在她吐槽犀利的時候他又能天衣無縫地餃接下去.在她內心暴躁的時候他又能用幽默風趣的言論讓她平息怒火.這種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小蘭花果然也覺得病房里太冷了.
避過剛才的問題不答.她用紙巾擦了擦手.不經意地說︰「時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誤你休息了.」
「明天見.」既然她剛才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譚政銘自然就假裝她願意了.不顧小蘭花的心聲.徑直約定了明日的會面.
「……我什麼時候說過明天會來看你.」小蘭花一怔.她忘記這時候不應該追問.而應該否定.
「現在.」譚政銘笑得很奸詐.
「可是……」她不想把羅胖子扯進兩個人之間.本想說「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不太方便」.但是剛才譚政銘就給了兩個人一個大前提.他們還算是朋友.既然一個朋友腿腳受傷.還是因她而起.那麼即使探望探望也沒什麼吧.
「可是什麼.」譚政銘知道她的底限.所以一直發乎情.止乎禮.以前那種動不動就吻她的做法.在今夜早已不適用了.她的背後還有另外一個愛她的.願意牽手和她共度的男子.雖然他並不認識.但是卻能感受到她的變化.
比起以前那個偏見而激進的小蘭花.她對待異性的態度更包容了一些.並不是那種只要內心否定了之後就再也無法交流溝通互動的心態.而是給彼此都留有了一些余地.不會把話說死.也不會把事做絕.
在他們之間發生的那些事.算不上誰對誰錯.也許在她的眼里.他做錯事的百分比大過于她偏見導致的悲劇.而在譚政銘的心里.卻又希望她能夠以一個平常的心態來看待自己和自己的家事.
拋開億萬富翁的頭餃之外.他只是一個姐妹兄弟比較多的工科男而已.
有過女友.喜歡細節.愛好新奇的運動和做實驗.偶爾有空也會和美麗的異性出去約個會.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總有點成年人愛做的事情.
而在他和小蘭花短暫接觸的那幾個月里.小蘭花卻只是對他的億萬富翁的頭餃十分不屑.而對他本人的其他正常項似乎都毫無興趣.這完全打擊了他的自信心好不好.
不過.這也讓譚政銘更加興奮.因為一旦這樣的女性會喜歡自己.那一定不是因為他的家事.而是因為他這個人的魅力本身.
譚政銘想到這里.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病床內唯一的一面鏡子.
因為最近生病的原因.他的胡茬一直都沒有刮.幾乎蔓延到脖頸處的青黑色胡茬遍布在臉上.顯得十分憔悴和不整潔.
……好吧.在自己的魅力喪失殆盡的時候.她還肯來看自己.還沒有露出什麼太過嫌棄的眼神.已經算是對自己的優待了.他還能奢望點什麼呢.一個goodbyekiss?
「喂喂喂……」譚維卿不知道什麼時候闖了進來.手里果然如他所說抱了一大箱水果.大概因為箱子太沉.他有點哭喪著臉︰「長腿姑娘.幫幫忙……」
「這麼晚了.你還要吃水果.」她幫譚維卿把水果箱搬到旁邊的小櫃里.然後一一放進加護病房里準備的冰箱里.這就是有錢人的好處了.
「來嘛.考驗你愛心的時刻到了.」譚維卿把一個又紅又大的隻果遞在小蘭花的手里.順便還有一柄水果刀.
「呃.因為我每天晚上都會有點餓.醫生說吃餅干這樣子有防腐劑的食物不太好.所以syline會幫我帶點水果來.」兩兄弟眼神交匯.自然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小蘭花明明知道他只是想留自己一會兒.還是把隻果洗干淨.在他面前削了起來.
譚維卿再一次識趣地從病房里消失不見.
「喏.」憑良心說.小蘭花削水果的手藝不怎麼樣.水果皮既沒有一條到底.也沒有表皮均勻.反而有點坑坑窪窪的.但是不影響食用.她遞過去的時候.譚政銘指了指嘴.示意她喂自己.
「你不是只斷了腿嗎.怎麼連手也退化了.」千大萬大.病人最大.說歸說.手頭卻也不閑著.把隻果一片一片削好再用牙簽送到他嘴里的流程.讓小蘭花十分有吐槽的yuwang.
「自古難消美人恩.這叫情趣.」譚政銘笑容滿面.
一枚隻果.被他吃出了人參的大補滋味.
果然.六弟的計劃.從來都沒有失手的時候.
譚政銘的眼神無意中瞟了一眼自己的石膏.上面看起來有些泛黃的擦痕.其實都是他用化學制劑調配出來的.滾下個樓梯而已.怎麼可能摔成生活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