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樂兒听見他說什麼喪失千年修行,不好再責怪他什麼。
擔心地問︰「你的法器找到了嗎?這回還會不會出差錯?」
「放心,這回絕對不會出錯了。」
古樂兒沒听見小糊涂仙省掉的一句話。
「就是出,也不會有太大的誤差。」
她認真地對小糊涂仙說︰「你可不能再出錯了。否則,若錯過彼此,我和東風醉都會傷心的。」
小糊涂仙神秘地笑笑。
「作為剛才那個誤差的補償,我給你看個場景如何?」
「什麼場景?」古樂兒狐疑地問。
「你看了就知道了。」
小糊涂仙手指往前一指。
迷霧又如同之前那般散了開來。
那顯然是一個婚禮的場景,而且是古代婚禮的場景。
那是在一條熱鬧非凡的街道上。
街道的模樣很熟悉,可不正是無憂國皇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麼?
看,福記酒樓,古樂兒曾去過很多次了。
還有,徐記成衣鋪,愛憐所有的舞衣都是在他家做的。
再過去,該是明珠樓了。
街道從未有過的擁擠,兩邊的屋檐下擠滿了人。
皇家衛隊奮力攔住引頸企望,想擠到街道中心看熱鬧的人們。
一隊隊衣著光鮮的隊伍抬著各色儀仗,演奏著各種樂器走過。
新娘大紅花轎由八名轎夫抬著,慢悠悠地前行。
而花轎前方那個迎親的新郎,身上穿的卻不是大紅的喜服,而是一身明黃。
他的頭上,罩著大紅的面紗,擋盡了所有的風光。
古樂兒渾身一顫,臉色變得煞白。
「東風醉,他成親了?」
小糊涂仙嗟嘆。
「是啊,東風醉無論如何也要過過大婚的癮。看,多排場啊。」
古樂兒緊咬住嘴唇。
看著那個騎在白馬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從她身前走過。
「你騙我的,你在捉弄我,對不對?」
古樂兒無力再看婚禮場景,她瞪著小糊涂仙。
小糊涂仙大叫冤枉。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一絲一毫都沒有騙過。你別冤枉好人。這是半年後的事情。」
半年後?
她離開才僅僅半年,東風醉就迎娶了別的女人?
不爭氣的水霧在古樂兒眼中彌散開來。
「古樂兒,你還要去找他嗎?」
小糊涂仙饒有興致地問。
「去,我當然要去。」
古樂兒恨恨地說。
她是要去,她非要去找東風醉問個明白不可。
若他們的愛情當真如此不堪一擊,她會瀟灑地離開。
但是她不會糊里糊涂的,連個解釋都不給東風醉就悄然離去。
曾經,他們的愛是那樣堅貞。
東風醉為她幾乎喪失了性命,連柳翠煙都對他贊不絕口,他絕對不會輕易背叛自己的。
小糊涂仙搖頭,嘆息連連。
「給你。」
將一個東西塞進古樂兒手中。
古樂兒尚未來得及看看手中的東西,渾身便又被包圍在了白光之中。
小糊涂仙振翅飛在迷霧當中,望著漸漸消散的白光。
自言自語︰「看來,我損失的這千年修行值啊。」
古樂兒被包圍在白光中,萬念芸集。
她即將回到東風醉身邊,可東風醉卻即將背叛她。
思緒紛紜,白光卻已散盡。
古樂兒再次體會到了自由落體的滋味。
她暫時忘了感傷,凝神聚氣,在快要跌落到地面的時候,足尖在杏花樹上輕輕一勾,緩住身形。
然後,借力輕飄飄地落到地面上。
樹上的花瓣在陽光下笑得燦爛,連一片粉白的花瓣也未飄落。
身旁傳來輕聲的吸氣聲。
古樂兒抬眼一打量。
只見她的前面和兩旁,太監宮女們正規規矩矩地站著,目光都直直地盯著她,象是被她驚得失措了。
而安瑞正站在她的面前,嘴唇哆嗦著,眼中盈盈含淚。
半天才說︰「娘娘,你可算回來了。」
說罷就要向她跪倒。
古樂兒忙扶起他。
「都說了,在我面前不必下跪,你怎麼又忘了?」
「娘娘,皇上一直在等你。」
安瑞抹著臉上的老淚,朝古樂兒身後指了指。
古樂兒的脊背一僵,她竟不敢回過頭去。
只離開了東風醉小半天的時間,感覺卻象是過了半個世紀那麼久。
不對呀,當真只有小半天嗎?
可她離開的時候明明是盛夏,現在為何卻有杏花開滿枝頭呢?
杏花?
她初遇東風醉,便是在一樹杏花之下。
古樂兒艱難地側轉身。
她又看到了那滿樹粉白的杏花。
杏花下面,一張紫竹睡榻上,正斜臥著一個白衣美男。
白衣上繡了水墨山水畫,幾朵杏花沾在衣上,宛如畫中的一份子。
白衣美男雙目緊閉,似好夢正酣。
東風醉這家伙,離開了她,又變回了懶人一個麼?
古樂兒一步步朝他走過去。
安瑞在她耳邊唏噓。
「娘娘,你都不知道,你離開的這半年,皇上有多苦。」
「什麼?我離開了半年?」
古樂兒訝然停住了腳步。
「是啊,娘娘,您離開了半年。皇上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您。」
「睡覺思念?」
古樂兒看著面前尚在沉睡的東風醉,滿心不是滋味。
她放棄了所有,只為了同他在一起。
而他,卻在呼呼大睡。
連她回來了都不起來歡迎她。
安瑞嘆道︰「娘娘,您不明白皇上心里有多苦。起初,皇上整日整夜失眠,說是要等你回來。你回來後,他要成為第一個看到你的人。」
古樂兒鼻頭開始發酸。
「娘娘,後來,等了半個月之後,皇上終于不支病倒。」
「他生病了?」
古樂兒驚叫。
這時,離東風醉近了,她才發現,他的臉瘦了一大圈。
幾乎不復曾經的風采。
「是啊。」
安瑞抹了把眼淚。
「皇上自懂事以來,就未曾生過病。幸好有染霜公子在,才治好了他的病。可就算是染霜公子,治好皇上的病也用了兩個月時間。」
古樂兒傻愣著,心陣陣揪疼。
安瑞望著睡榻上的東風醉,眼中也都是疼惜。
「皇上病好了之後,便每日里躺著睡覺。他說醒著等你太痛苦,睡著了好,不會難過,時間過得快一點。」
古樂兒的眼淚流了下來。
喃喃地說︰「東風醉你這個傻瓜。」
安瑞啜泣著說︰「娘娘,皇上上午都在這杏花樹下睡覺,他說,您當初就是從這兒掉下來的。下午便到娘娘親手種的那株桂花樹下睡覺。」
安瑞說到這兒,再也說不下去了。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壓抑著的啜泣唏噓聲。
古樂兒一步一步地走到東風醉面前。
在睡榻前蹲下來,手輕輕撫上東風醉的臉。
東風醉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別吵。」
他的語音很含混,似乎說這兩個字費了他多大的力氣似的。
讓古樂兒想起了初遇他的那天。
也是在這株杏花樹下,他也是連字都懶得多說一個。
可面對他的心情卻是迥異。
古樂兒撫著東風醉的臉,輕聲喚。
「東風醉,你醒來吧。我回來了,樂兒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了。」
東風醉在听見「樂兒」兩個字時,猛地睜開了眼楮。
「樂兒。」
他迫切地喚著,坐起了身。
「東風醉,我在這兒,樂兒在這兒。」
古樂兒緊緊地握住了東風醉的手。
東風醉一點一點的,象慢鏡頭似的低下頭,看著握住自己的那雙手。
好熟悉的手,他曾握過許多日子的手。
「樂兒,你終于回來了。」
東風醉回握住古樂兒的手。
古樂兒一頭鑽進他的懷里。
「東風醉,你這個大傻瓜,你明明應該知道,你應該相信,我會回來找你,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他說得好輕巧,若他真有信心她一定會回來找他,他會大病一場,會用睡覺來麻痹自己嗎?
「東風醉,你就是個傻瓜。」
古樂兒的眼淚浸透了東風醉的衣衫。
東風醉將她抱起來,摟進自己的懷里。
感覺著她的顫抖,感覺著她的哭泣,還感覺著她身上的涼意。
「呀,樂兒,你怎麼穿這麼少?」
東風醉手忙腳亂扯過一旁的披風,將古樂兒嚴嚴實實地包裹住。
古樂兒穿的還是夏天的那身衣服,而現在是早春。
剛來時,只顧著為東風醉傷感,都忘記了寒冷。
如今經東風醉提起,才真切地意識到,真是寒冷刺骨啊。
身子往東風醉的懷里縮了縮。
東風醉抱緊了她,感到她的身子漸漸變得溫暖,這才滿足地露出笑意。
「樂兒,別哭了,再哭成了個大花貓就不好看了。」
東風醉柔聲勸。
可為什麼他的鼻頭也酸酸的,想要落淚?
古樂兒伏在東風醉懷里,過了好久,心情才漸漸平息。
她竟然來到半年後了。
看來小糊涂仙這家伙又出了誤差,害東風醉等了半年。
「樂兒,你回來了,再也不會離開了嗎?」
東風醉擔憂地問。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我把所有的心願都了結了,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古樂兒渾然忘了一切,甚至忘了要來找東風醉興師問罪。
問問他,為何還要娶別的女人。
東風醉又問︰「你見到,見到你的,爸爸媽媽了嗎?」
「爸爸媽媽」這幾個字,東風醉吐得異常艱難。
象是生怕一吐出口,古樂兒又會象上次那樣消失了似的。
「見過了,他們過得很好,我心里再無牽掛了。」
-----特麼的終于到頭了可把我累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