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刀影劃過半空,與高掛在天上的紅月遙相呼應,那一瞬間,蘭深仿佛看到那月亮輕輕顫抖了一下。
紅衣的少女立在他的身前,收回的刀上沾著艷麗的鮮血,順著刀刃,一滴一滴地滑落下去,被黑色的土壤全部吞噬。
蘭深望著那刀上的血,後知後覺地了悟自己受傷了,微微動彈了一下,這才感到撕裂般的劇痛從胸月復部傳來,低頭一看,他的身上已經多出了一道五寸長的刀口。沒有翻卷的血肉,甚至他不動的話,傷口都不會繼續擴大,只要有針線,立刻縫上都能恢復得完美無缺。
「沒想到姑娘的刀法已經精進到如此地步了,蘭深不如啊!」他輕笑出聲。
夢雲不由地握緊了刀柄,姑娘,這樣的稱呼是那樣的熟悉,就像是當初對自己恭敬無比的蘭深又重新回來了一樣。
「今天是紅月,我不會殺你。下次可就說不定了!」夢雲冷冷地看著他,笑容盡失,她可以不介意他的自謀出路,和他公平一戰,憑實力爭奪血獄的歸屬也沒有關系,但是,這樣企圖利用舊情的他,她非常討厭!
「姑娘,紅月之日是特別的。」
「不要再這麼叫我!」夢雲怒了,既然已經選擇了對立,卻又想用曾經的情誼影響她,多麼的卑鄙!
蘭深卻像沒听到她的話一樣,繼續說道︰「只要集齊了那十樣東西,就可以得到血獄,我如今也只差龍魂的一片魂魄和長角羊的羊角了,可惜,現在卻無法動彈。姑娘,只有紅月之日,我所做的一切才有一線生機,我需要你的幫助。」
「……」夢雲看著蘭深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什麼怪物一樣,這種情況下,他居然找她幫忙?
「姑娘,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你對立,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藍紫色的眼眸中充滿了堅定和忠誠,宛如誓言般的話語低低地月兌口而出,比曾經小院里被強迫的時候要虔誠的多。
「我……無法相信你……」
如果是初回十歲的夢雲是憤世嫉俗,誰都不信的,那麼,在經過那樣的生死逃亡和互相合作,攜手奮斗的五年後,因為抓緊了前生失去的一切,非常滿足的夢雲,心漸漸變得柔軟了一些,開始慢慢地去給予別人信任,比如她的表哥,比如孫涵,比如悠悠……然而,這許多得到她一絲信任的人里,卻惟獨沒有蘭深。
因為,從過去到現在,她從未看懂過他。她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不知道他在計劃著什麼,只敏銳地感覺,這個人,是無法在她的身邊停留太久的,甚至,在某種契機之下,他亦會像對待曾經的魔域王子那般毫不心軟地背棄她。
心中早有了預料,在得知他異動的時候才並沒有多吃驚。然而,她還是高估了自己,即便沒有付諸信任,情誼卻還在。一個五年多和她並肩作戰的人,她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的在意?最令她憎惡的,就是此人在明晃晃地走到她的對立面之後,還想用曾經的情誼影響她,這一做法,足以讓她僅存的一點在意徹底消耗殆盡。
無數思緒從她的腦海中飄過,夢雲的眼神越發堅定起來︰「況且,在這件事上,我們的利益是相悖的。這血獄,你想要,我也想要,但能擁有它的只有一人。那個人,便只能是我!你的方法,傷人傷己,我不會用,現在,你就好好地待在那里看著吧!」
說完,她便不再看他,而一直沒有開口的雲幻,卻是忽而掏出了一大把繩子,結結實實地將蘭深捆個正著。
蘭深︰「……」
雲幻淡定道︰「你已經夠狡猾了,幫助你的人更是狡猾的很,在夢雲做完她想做的事之前,你就保持這樣吧!」
天上的4號差點把屏幕給砸了︰「靠,有沒有搞錯,這麼一個手重傷的人,他居然用這種繩子來綁!」
捆仙繩,淚湖中水草制成,一旦捆上,管你是赤階還是紫階,通通無法掙月兌。
計劃突告失敗,蘭深卻並沒有多憤怒,只是問道︰「他們想做什麼?」他真的有些好奇,夢雲的方法是什麼,難不成,她有信心將十大王者一鍋端了?不,不對,今天是紅月之日,無法殺生的。
4號平靜下自己的情緒,苦笑起來︰「我也不知道。」
自那兩人被風暴刮走,失去他們的消息開始,有些事就開始變化了。這樣的變化讓4號無比焦慮,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厭惡無比。
透過屏幕,4號看著夢雲和雲幻竟然朝著長角羊走了過去,不由瞳孔縮了縮︰「不管你們打算做什麼,我都絕不允許你們破壞我的計劃!」
雲端之上的人忽而失去了蹤影。
想要掌控血獄,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一滴大能者的鮮血,除了最粗魯最暴力的血祭之外,就只有淚湖的繼承者有辦法找到那滴血。但,也只是找到而已,能否吸收掉那滴血的力量,真正地掌控血獄,卻還要看各人的機緣。
紅月之日,除了不能殺生的神奇約束力之外,更有另一層奧秘,這也是夢雲和雲幻在看到了紅月之後,腦海中忽然冒出來的信息。
它不僅是和平的象征,更是一個路引,紅月的光芒所不能普照的地方,便是那鮮血的所在!而能看清這一切的,就只有血獄里真正的最強者長角羊可以做到。
作為淚湖的絕對擁護者,長角羊對夢雲和雲幻充滿了期望,對他們的要求也無不應允。看了眼打架打得真高興的千面黑狐,確定她完全不會有意外之後,他才集中精神,閉上眼楮,讓自己龐大的精神力籠罩了整個血獄的範圍。
長角羊的精神力就像他的人一樣,溫和而不帶任何的侵略性,就是掃過那最敏銳的黑暗生物,它們也不會有任何的不安,平靜得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血獄的土地連成了一個完整的圓,奇跡一樣的紅月很神奇地幾乎照到了所有的土地,只除了一個地方。
那是……
長角羊睜開了眼楮,滿滿的都是驚訝。
「有什麼不對的嗎?」夢雲做好了思想準備。
「紅月之光撒滿血獄,唯一的缺口只有一處,」長角羊頓了頓,接著道,「是血獄與外界連通的通道。」
「!」多詭秘的地方她都想過了,卻惟獨沒有考慮到這一條。
「血獄有不經過祈雲單獨連通外界的通道?」雲幻果斷抓住了一個重點。
「是的,」長角羊悠悠嘆息,「難怪,這麼多年來,許多人費盡心機,卻也找不到那滴血的所在,沒想到,它竟是藏在通道之內的!」
「那連通外界的通道,有什麼特別的嗎?」
「那只是一個很普通的通道,硬說它又什麼不同的話,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短!」
這真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出入口,血獄里的生物受到限制,不能輕易地靠近這里,而外來的人雖然可以出去,想再進來就絕無可能了。而夢雲和雲幻這兩個,既有著外來者的身份,可以不受約束地通過通道,更有著淚湖的傳承,同樣被血獄世界真正接納,想要再回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于是,他們兩個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第一遍進入了通道。
「咚!」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兩人就落地了,雲幻抱著夢雲,沒有讓她直接接觸到地面,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結果發現他們降落在一片飄著淡淡白霧的樹林里。
「你感覺到什麼了嗎?」夢雲努力地回想自己通過通道時的感覺,什麼也沒發現。
「沒有。」雲幻干脆地給出了答案,卻不是她期望中的那種。
「再試!我就不信我不能成功!」夢雲握緊拳頭,從雲幻的懷抱里站起來,對著旁人眼里沒什麼不同的空氣,用力一拉,通道口又再次呈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感覺!」
「踫!」一眨眼的功夫後,兩人再次落地,這一次,掉落的地點居然是一個血色的池子邊,空氣里飄著濃郁的血腥氣,令人作嘔。
在血獄待得太久,天天聞這種恐怖的味道,兩人都已經免疫了。
只是,「我們剛才並不是從這里出去的,難道,通道的位置是變化的?」
「或許。」
「雲幻,你感覺到那滴血了嗎?」
「沒有。」
「再來!」
……
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在血獄和外界穿梭來穿梭去,一不留神,兩人竟然忘掉了紅月的事情,當他們再次穿過通道去往外界的時候,紅月下去了。
「糟了,我忘了一件事!」跟著自己痛快地打完架的愛人悠閑回家的長角羊,忽而神色一凝。
「什麼事?」
「我忘了告訴他們,那通往外界的通道,只有在紅月升起的時候才會開啟……」
「……不用擔心,外面的世界多安全啊,就當是讓他們放個假,反正,血獄里的時間和外面是完全不同的,要不了多久,紅月又會升起,他們也會回來的!」(血獄的時間和外界的時間比︰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