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的氣氛安靜而詭異。
突然,谷口的一眾弓箭手各自從箭袋中掏出一支箭尖涂黑的箭支,重新張弓搭箭,對準谷內眾人。
「毒藥?」有眼尖的驚呼道。
「哼,毒藥有什麼了不起,我們這些內宗弟子身上哪個不帶著解毒丹,都什麼年代了,虧他們還用這麼老土的方法,不愧是土匪!」一名唐家弟子不屑道,隨即掏出一枚避毒丹服下,一臉得意地看向溫堡堡衛。
「咦,火?」又一道驚呼聲想起,那名唐家弟子轉頭望去,只見那幾十支箭的箭尖上都被點上了火,隨即頹然道,「不是毒藥?啊,我的避毒丹,一百兩銀子一枚的避毒丹啊!」
「你們點火干什麼?難道想燒死我們?」不少人哈哈大笑道,隨即想到先前進入的帳篷內不是堆積著許多草料嗎,臉上的笑容頓時止住。
「不錯,帳篷里是堆積了很多草料,你準備得很充分。」唐英杰贊許道,隨即話鋒一轉,「但你以為我們會傻傻地站在這里被火燒嗎?只怕那些草料還沒完全燃起,我們就已經突破到谷口的防線了。雖然強行突破會付出一些代價,但你若想玉石俱焚的話,我們會讓你付出更大的代價,不要懷疑我們的實力。」
「所以,你還是讓手下們把火滅了吧,若是哪個人手一抖不小心把箭射出來,這個代價可是你付不起的,你也不想我們一擁而上吧。」說完,唐英杰自得地看了金遺一眼,卻見後者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臉色不由陰沉起來。
「對,你要是敢放火,就要有面對我們熊熊怒火的覺悟!」眾人高呼起來,但金遺接下來的一句話讓眾人再次鴉雀無聲。
「誰說要燒死你們的?」金遺緩緩道,「我只是想炸死你們而已。在你們來之前,我已命人在谷內各處埋下了炸藥,我要做的,不過是點上第一把火。」
聞得此語,眾人朝腳下四周看去,只見谷內的數處土壤果然有翻動的痕跡。唐英杰臉色劇變,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甚至猛退數步,遠離那些埋有炸藥的地方。
俞志揚的一雙小眼楮滴溜溜地轉著,似乎在思量著要不要趁早退出這場糾紛。畢竟瓦崗寨要留下的只是溫家堡的人,他沒必要為了溫家堡而把俞家十數條年青弟子的性命搭進去。至于溫堡主十幾天來的熱情款待,最多以後每年多燒點紙錢給他好了。
「不知你是如何料到我們行蹤的?難道我們昨天發現的那個奸細也是你設的局嗎?」溫堡主的語氣中頗有一絲頹然之色,唐俞兩家弟子的表情他自然都看在眼里。夫妻本是同齡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連夫妻都如此,更何況是與溫家堡素無瓜葛的唐俞兩家弟子。
「那倒不是,只是你自作聰明,此地無銀三百兩而已。」金遺淡淡道。
「哦?」溫堡主疑惑道,「反正今天我們中只有一人能活著走出去,即使死我也想死個明白,還請見告。」
「你能發現我們潛伏在溫家堡的臥底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而你今天一大早讓那只信鴿又飛回來再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或許不知道,為了不被人發現我們都是選擇在晚上聯絡。而今天早上飛回來的信鴿上,雖然有人模仿他的筆跡留下了一些信息,但其重要性還遠遠達不到要讓他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在早上與我們聯絡的程度。你說,你這不是自作聰明是什麼?」金遺緩緩道。
「明白了,看來是我糊涂了,是我害了大家啊。」說著向唐俞兩家弟子拱手道︰「唐俞兩家的眾位俠士,我代表溫家堡的數百堡民謝謝各位的仗義援手。但此次是我們與瓦崗寨之間的私人恩怨,現在的情勢各位也看到了,所以各位俠士若要走的話我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聞得此語,唐俞兩家弟子臉上都浮現出一絲慚愧之色,看來他們先前都有過獨自離開的打算。要義還是要命,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後者,他們現在只是靜靜地等著自己各自的領隊做出決定,然後他們就可以以服從命令為由,甩下道義上的包袱。至于領隊的選擇,他們毫不擔心,為了他們的安全,這不是更好的借口麼?
看見眾人的表情,金遺頗為開心。為了引君入甕,他犧牲了二十多名手下的性命,其中更是有著幾名三流劍者,假戲不真做,怎麼迷惑人呢?
馬上,他就可以讓溫家堡剩余的幾十人連同他們的堡主一起永遠留在這個山谷中。至于唐俞兩家的弟子他不擔心,他們的根不在這里,故總有離開的一天。到那時,他就可以率領手下攻破防御空虛的溫家堡大門,盡得其財物女人。所以他覺得,那二十多名手下死得很值!
「我有一個疑問,還請金寨主解答。」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讓金遺回歸現實,他舉目望去,見出聲的是一個青衣青袍的少年。收回思緒,他淡淡一笑道︰
「小兄弟請問。」
「請問金寨主一行人真的是恰巧路過溫家堡嗎?」納蘭紓予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金遺淡淡道。
「若是的話,現在流行帶著炸藥旅行麼?若不是的話,你們就是沖著溫家堡來的嘍。炸藥只有埋在地下引燃威力才最大,可你們絕對沒有到溫家堡門口埋炸藥的機會。要是作為遠程武器攻擊,對堡堅壁厚的溫家堡又沒什麼威脅,不知你們帶那麼多炸藥干什麼?難道你們千里迢迢帶著炸藥就是為了今天炸我們麼?」納蘭紓予緩緩道。
聞得此語,金遺的臉色頭一次微微發青,而谷內眾人略一思索後便明白了過來,紛紛看向地上被翻動的土壤處。終于,有人按捺不住用劍刨開腳下一處松動的土壤,
「底下什麼都沒有!媽的,我們被耍了!」一聲激動的怒吼傳來。還有人不信,但隨著一塊塊松動的土壤被刨開,一聲聲憤怒的聲音此起彼伏。
「媽的,拼了,咱不帶這麼欺負人的!」有人叫囂道。
其實不用他叫囂,已經有人用行動作出了表示。只見兩道人影瞬時撲向谷口方向,其中一人是溫堡主,另一人竟然是唐英杰,看來他這次的悲憤程度絕不比內宗大比時敗在納蘭紓予手上輕多少。
他本在醞釀著說辭,若沒有剛才的一幕,他就會以手下弟子安全為由領著唐家一行人袖手旁觀了。如果事後讓人知道被派去剿匪的他被莫須有的炸藥嚇住,任由受自己保護的溫家堡眾人在自己一行人的旁觀下慘死,他以後還怎麼混啊!
可惡,又是納蘭紓予!唐英杰一個閃身躲過迎頭射來的十幾支箭簇,隨即雙腳蹬地,猛地前掠,把對納蘭紓予和金遺的一腔怨恨都發泄在了擋路的一眾弓箭手身上。頓時,殘肢亂飛!
在兩人撲出的同時,無論是溫家堡的堡衛,還是唐家和俞家的弟子,都不再猶豫,相繼電射而出。雖然有不少人在迎面而來的箭雨中或死或傷,但更多修為高深的人成功沖到谷口,如虎入羊群,開始和棄弓拔劍的土匪廝殺起來。
誰也沒有發現,在眾人奮力廝殺的同時,從某個隱蔽的角落,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