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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力平要去總行干校培訓,時間二十天。臨走時,開了一個行務會,布置了當前工作,提出了工作要求,其中有一項就是人力資源部競聘考試復習資料編寫和建立題庫的工作,尹力平要求各部門要給予大力支持。他說,題庫建立後,是北港市分行干部選用工作的一大進步,則可實現干部競聘考試乃至員工上崗測試的標準化和規範化。他還宣布了他培訓期間,由許佳新主持全面工作。
尹力平走時,辦公室通知各部門經理到大門口送行,一些迫切要求進步的業務骨干也主動來送行。之前,相關部門已為尹力平的出行作了無微不至的安排,工會精心配好了一大堆防感冒防腸胃病之類的藥品,會計電算部精選了一部小型輕便的筆記本電腦,辦公室購買了出差必備的日用品,其中有一部備用手機媲。
大家在大門口等了十分鐘左右,尹力平在幾位行領導的陪同下,走出大門。尹力平上車前,在車旁與依次走向前的經理們握手,與幾個業務骨干握手時更顯得高興,還說了一些鼓勵的話。他們受寵若驚。尹力平上車後,搖下車窗,露出和善的微笑,招了招手,車子徐徐開動,送行的人都帶著笑臉,擺著手,目送著車子離去。武德仁也在車上,他送到機場丫。
尹力平走後,機關工作節奏顯然慢了下來,部門經理們沒有了往日的高度緊張,完成手頭的事後,有的串串門聊聊天,有的出門辦點事,有的提著包下鄉去了。平時穿梭不息的行領導樓層也顯得安靜多了,領導們各自忙著,互不打攪。
人力資源部沒有因尹力平不在有什麼不同,工作還是緊鑼密鼓地進行。桑雪婷他們都來了,準備工作基本就緒。這天,部里開了一個編書的會議,參加會議的有部里全體人員,借用人員,還有肖志強,谷欣蘭和章小雨。包謹中宣布成立編輯組,文一帆是組長,他和桑雪婷是副組長,組員由肖志強、任達智、華文修、周穎菲、馮哲賢、邱泊然、樊學儒、谷欣蘭和章小雨組成。包謹中還根據各人的專業或專長,分解相應的任務。機關的人任務相對輕一點,因為還要兼顧本職工作。會上,文一帆提出了具體要求。鐘山喬管市直網點忙得焦頭爛額,編書的工作就沒有把他扯進來。
經過幾天的磨合,大家進入了狀態。包謹中終于松了口氣。
一天晚上,文一帆剛入睡,手機響了,他半閉眼楮瞅了下號碼,是鄧鵬飛打來的。他按下接听,帶著睡意地問︰「鵬飛,這麼晚,有事嗎?」
鄧鵬飛急促地說︰「文處,出大事了!」
文一帆一驚,立即在床上跳了下來,拉亮了燈,問道︰「別急,出什麼事了?」
鄧鵬飛哽咽地說︰「賈九賢走了。」
文一帆猛然一驚,心里發冷,連忙問道︰「賈行長死了?怎麼回事?你現在在哪里?」
鄧鵬飛說︰「前兩天,KP來了幾個高管看項目,賈行長一直陪著。今天在「濃情鄉醇」吃了晚飯後,去了「仙池溫泉」泡澡,賈行長開始還好好的,突然倒在池里,我們立即送到醫院搶救,采取了各種措施都沒有救回來。醫生診斷結果是心髒猝死。我們現在在溫石縣人民醫院。賈行長放在太平間的。請你報告行領導,下一步怎麼辦?」
「你別急,等我的電話。目前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要通知家屬,不要驚動媒體。」文一帆強作鎮靜,撥通了許佳新的手機,聲音在顫抖︰「許行長,不好意思,深更半夜打攪你。有一件重要的事向你匯報,溫石支行的副行長賈九賢死了。」
許佳新沒有立即應答,一會,他異常鎮定說︰「出了什麼事?現在是什麼情況?」
文一帆說︰「今天晚上,賈行長陪KP客人在「仙池溫泉」泡澡,突然發病身亡,診斷是心髒猝死。現在停尸于溫石縣人民醫院太平間。溫石支行鄧行長一行還在醫院,等待市分行的指令。我已叮囑,目前要做好保密工作,不要通知家屬,不要驚動媒體。這樣安排不知是否妥當?」
「你做得對。這樣吧,通知武德仁、郝金才、谷欣蘭、全為民、馬征武、包謹中、鐘山喬,還有藍玉和桑雪婷,賈九賢的愛人在濱湖支行上班。一小時後在市分行黨委會議室開會。「
文一帆先給包謹中打了電話,叫他通知開會人員,說自己心里很亂,要冷靜一下。
還沒有一小時,開會人員到齊了。大家神情凝重,目光都投向了許佳新。
許佳新說︰「我們開一個緊急會議,先請文經理簡單地介紹一下情況。」
文一帆便把自己掌握的情況匯報了一下。大家盡管知道一點,還是十分震驚。
許佳新果斷地說︰「時間很緊,溫石支行還在等著我們的答復。我長話短說,說漏的,大家就補充。一,通知賈九賢同志家屬,並接到溫石縣人民醫院,讓她見一下丈夫。由藍行長負責,桑行長和谷欣蘭配合。二,聯系市殯儀館,落實運尸車和冰棺,落實最大的吊唁廳,布置靈堂,市分行所有的車輛在家待命,確保隨時可以調度。由武主任負責,全主席配合。三、落實殯儀館靈堂的第一批值班人員和保衛人員,由郝經理和馬經理負責,這件事,我預感有點麻煩,馬經理要有應急準備。四、我和文經理、包經理和鐘經理立即去溫石,現場處理問題。還有,各小組如有情況,要及時向我匯報。大家還有補充嗎?如果沒有,立即行動吧。」
大家都說沒有補充,紛紛起身而去,心情沉重地離開大樓,進入各自的車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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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新的車里坐著文一帆、包謹中和鐘山喬。許佳新深思了一會,然後說︰「文經理,賈九賢父母親都健在嗎?住在哪里?」
文一帆說︰「父母都在,住在富豐縣鄉下。賈九賢每年都要回家過年。」
「明天,你去一趟富豐吧,把他父母直屬親戚接來,開面包車去,鐘經理也一塊去。哦,帶上醫務室的黃醫生吧,帶點急救的藥品,怕老人家萬一悲傷過度,出問題。包經理嘛,跟我在一起吧。」
包謹中和鐘山喬都回答了一聲。
路上,文一帆撥通了鄧鵬飛手機,簡要地說了市分行的安排,說許行長正在來溫石的路上。
一個多小時後,許佳新的車駛進了溫石縣人民醫院。鄧鵬飛、查本秋、洪道龍和柯志早在門口等著,見車子一到,忙迎向前。鄧鵬飛含著眼淚說︰「許行長,賈行長走得太突然了,我沒有保護好他,我有責任。」
許佳新輕聲地說︰「去看看他吧。」
一行人在醫生的帶領下,去了太平間。陰森森的房間里今天只停放了賈九賢一人。醫生揭開蓋在他臉上的白布,大家一陣心酸。賈九賢像是疲勞極了,正在深睡,一付安詳的表情。
許佳新分管法人客戶部工作多年,對賈九賢非常了解,他低下頭,親切地說︰「九賢,我們來看你了,身後的事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對你負責。」說完,眼淚奪眶而出。
在場的人都流了眼淚,有人低聲地哭泣。
在許佳新的帶領下,大家肅穆地向賈九賢低頭鞠躬。
離開太平間後,鄧鵬飛將許佳新一行帶到了副院長辦公室。鄧鵬飛介紹了雙方的身份,許佳新和副院長握了握手,互相說了句辛苦了。然後,副院長簡單地介紹了治療情況和診斷結果。他說︰「賈行長可能有先天性心髒病或者是高血壓,晚上喝了不少的酒,加上溫泉水一泡,使機體處于應激狀態,血壓升高,心髒缺血缺氧加重,引起特發性心室顫動,從而猝死。」
……
藍玉上車後,三個女人眼淚一直沒干。藍玉用餐巾紙擦了擦眼淚說︰「大家不要再悲傷了。我們想一下,等下看見劉梅怎麼講,是直截了當地說,還是找點其他理由。直接說,劉梅會哭得一塌胡涂,我們很難照護她。找其他理由,這麼晚陪她去溫石,她肯定懷疑。」
「我有一個辦法,」桑雪婷說,「就說賈行長出了車禍,腳上負傷要動手術,非要家屬簽字。」
「這個辦法好。劉梅要問我們怎麼知道的,我們就說,溫石支行請求我們派車送你過去,我們順便去看看賈行長。至于谷欣蘭,就說在一起打麻將,听到這個消息後,她也要去探視一下,畢竟原來是一個部門的同事。」
桑雪婷和谷欣蘭都說這樣解釋說得過去。于是,三人便直奔賈九賢家里。
溫石縣人民醫院一間辦公室里,許佳新、鄧鵬飛和文一帆三人正在商談賈九賢的事。鄧鵬飛告訴許佳新,KP來人後,賈九賢連陪了三天,酒肯定喝了不少,他有高血壓,平時都吃降壓藥,今天下午他對我說,頭有點暈,可能是這幾天一忙,忘了吃降壓藥了。許佳新告誡鄧鵬飛,與賈九賢的家屬和親屬談話,千萬要注意分寸,說話要斟酌一下,不要讓他們抓住辮子。說到賈九賢葬禮的事,尤其是費用開支問題,許佳新明確葬禮由溫石支行主辦,一般費用由支行承擔,特殊費用支行先墊付,以後再研究出賬渠道。三人正說著話,鐘山喬進來說賈九賢的愛人到了。許佳新叫鄧鵬飛派幾個男人去幫忙。這時,只听見遠處傳來撕心裂肺的慟哭聲,令人毛骨悚然。許佳新趕緊帶著大家直奔過去。劉梅已哭得呼天搶地,在藍玉她們身上拼命地掙扎,同時,淒慘地哭訴著︰「九賢,你好狠心啦,撇下我們孤兒寡母,就這樣走了,我們今後怎麼活喲。你不是說,明年你就回來,帶我們去一趟台灣嗎。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喲。你不是說等兒子參加工作了,好好地陪著我,哪里也不去,你怎麼就走了。你不是說明年春節給媽媽做七十歲大壽嗎,你這樣一走,如何向老人家交待喲。你沒死吧,你是在騙我吧,我要去看看,我要再去看看,請你們讓我再去看看他吧。」好不容易把她拉出了太平間,她掙扎著還要去。藍玉她們哭得像個淚人,也累得夠嗆。在場的人無不傷感落淚。
在大家的勸慰下,再加上精神上和體力上的極度疲倦,劉梅已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這時,許佳新走了過來,藍玉連忙說︰「劉梅,許行長看你來了。」看見許佳新,劉梅好像見到闊別的親人,叫了聲許行長,又哭了起來。
許佳新握著劉梅的手說︰「劉梅,賈行長英年早逝,我們都感到十分痛心,他是個好干部,是我們北港市分行的驕傲。我們會永遠記住他。我和九賢是感情很深的朋友,我很了解他的性格,你這樣無休止的極度悲傷,會傷身體的。他在天堂里看見,也會心痛和不安的。這個家還要你支撐,這個時候,兒子更需要你的堅強。請你節哀順變,堅強起來。走的人走了,活著的人生活還要繼續。等下,我們就要把賈行長接送到市殯儀館去,明天就要開始吊唁活動了。現在,你一定要提起精神,冷靜地思考一些事情。我向你保證,賈行長的葬禮我們會盡力辦好,如果你有什麼要求,有什麼困難,可以向鄧行長提出來,也可以直接找我,只要能辦的,我們一定辦。」
劉梅听了許佳新的話,似乎冷靜了很多,開始行動起來,她要找醫生,要看死亡證明書,還要听鄧鵬飛的解釋。還跟賈九賢的妹妹和自己的弟弟打了電話。
這時,武德仁來了電話,告訴許佳新,說殯儀館的車馬上就到,吊唁廳已定好,最大的,靈堂正在緊張地布置,早上完成應該沒有問題。
一會,郝金才和馬征武先後來了電話,向許佳新匯報,說值班人員和保衛人員已落實好,早晨七時前趕到殯儀館。
一會,殯儀館的車到了,兩個殯儀館的工人熟練地把賈九賢的遺體放入冰棺,搬上了車。劉梅又開始痛哭起來,桑雪婷和谷欣蘭攙扶著。殯儀館的車走了後,大家陸陸續續地上了各自的車,徐徐地跟在後面,離開了溫石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