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珠子此時就像跟我有血海深仇一樣，死死的瞪著我。它身子雖然被我給扯斷了，但大嘴仍舊死死的咬住陰溝的手掌。這時候，陰溝也是疼得發瘋，他不顧一切的沖到身後那塊金屬上，嘴里「嗷嗷」的嚎叫，那只手就狠狠的砸向了金屬的表面。
「鐺！鐺！鐺」隨著陰溝一次次的撞擊，那金屬竟發出巨大的響聲，跟他娘少林寺的大鐘似地，把我耳膜都差點兒震聾了。
也不知陰溝使了多大的勁，最後，那東西被他砸得稀巴爛，但壓抑在陰溝心里的恐懼仍舊沒有停歇。我看到那東西都爛成渣掉下來了，但陰溝還是發狂的砸著。我心說不妙，立刻上前攔住了這小子。
但他就像著了魔一樣，居然把我給推開了。我心里也是焦急萬分，也不管不顧，上去就給了他一記老拳。陰溝被我打翻在地，這才停止了嚎叫。這小子骨頭也真硬，一拳過後，我那手都麻了。
地上那些東西不知道是從哪兒涌出來了，密密麻麻的涌向出口。但奇怪的是，除了剛才咬住陰溝的那一只，其它的根本就對我們不理不睬。我拉起還沒什麼反應的陰溝，說道︰「不想死就快給老子醒醒！」我沖他吼了兩聲。陰溝呼呼的喘了幾口氣，剛要直起腰，臉上忽然又是一陣僵硬。
「我靠，這家伙該不會是這時候想暈吧？」我心里暗罵，就听到陰溝喉嚨里吱吱唔唔的說道︰「走、走不了啦」
「什麼？」我順著他的目光往出口的方向看去，頓時，就有種被人一腳踢進萬丈深淵的感覺。
剛才我們下來的地方，已經密密麻麻的，擠滿了無數的「眼楮」。一整面牆壁的眼楮看上去無比壯觀，卻又叫人極度的感到恐懼。那些東西的數量足有幾萬甚至十幾萬，擠在一起，發出「唧唧嘎嘎」聲音，別提有多惡心了。我們剛才下來的口子更是被封得嚴嚴實實。
我和陰溝站在那兒足足的呆了兩分鐘，這才噗通一下坐倒在地上。我無比的後悔，心說︰「袁杰啊袁杰，你他娘逞什麼能啊，現在都他媽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死，我去」想著。陰溝突然站了起來。
「你干什麼？」我一抬頭，卻看到陰溝的臉上露出了一種我以前從來沒見過的一種決絕。
他的兩眼死死的盯著牆上的那些東西，我心里邊兒泛起一種不好的預感，立刻也站起來，說道︰「你該不會是想沖過去吧？」
陰溝白了我一眼，說︰「一只就咬得我差點兒發瘋，沖過去，估計不到十秒，老子就被這些雜碎分解了。」
「那你這是想干什麼？」
陰溝吸了一口氣︰「我只是在想，要是這些東西想要咱倆命的話，我估計就半分鐘的事情，但我看它們現在的樣子，到好像是不想要我們往回走。」
我听完，再看看牆上那些怪物，心里也有了這種感覺。想著，我就覺得剛才咬陰溝的那一只似乎是這些家伙派來拖延我們，不讓我們即刻趕到出口的。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些東西的腦子發育的可就不是一般動物能比擬的了。
兩個人一合計，最後都看向了身後的黑暗。
「袁杰，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現在咱們就三條路，一是照著剛才來的那地方硬闖過去，二是繼續往後頭走。」陰溝的語氣表明，他明顯贊成第二種做法。
「你還有第三條路？」我一皺眉。
陰溝苦笑了一下，「第三條路就是坐在這兒跟這些東西耗著，看誰命長。」
我嘆了口氣，往回看了一眼，幾萬只凶神惡煞的眼楮把我最後一絲想要沖過去的勇氣給驅散了。沒辦法，看來我們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媽的，今年我們老袁家犯沖。」我暗罵了一聲，然後對陰溝說道︰「那邊兒肯定啥也看不到，待會兒我們就貼著牆，一點兒一點兒的蹭過去。」我們不知道後邊兒還有沒有去路，但想想那胖子不在這暗室里，我覺得那頭應該還有暗門兒啥的。
陰溝咧著嘴，沖我一樂，說道︰「咱還沒那麼慘，我這兒還揣著你落在飯館兒里的打火機呢。」
「靠，你怎麼不早點兒拿出來？」
「嘖，我這不也剛想起來嗎？」
我們倆相互鄙夷了幾句，再也不去看身後，貓著腰，就鑽過了那塊金屬。步進黑暗之中，我們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麼恐懼了。我還想看看金屬的這邊兒到底雕著什麼，就讓陰溝舉高打火機再照照，但除了那幾根凸出的利爪，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打火機是那種一塊錢一個的便宜貨，用過的人都知道，因為全是塑膠做的，「啪」一聲點燃後，不能燒太久，否則就會燒壞。所以，我們每往前走上一段兒，就得熄掉打火機停一會兒。陰溝還不時慘叫兩聲，說自己被那打火機給燙著了。
後邊兒的空間比我想象中更大，我們走走停停了好一陣，卻發現依舊看不到牆壁或者夯土。「奇了怪，媽的下來的時候，沒覺得這兒有這麼大啊？」我想著，陰溝又一下熄掉了打火機。
周圍一暗，我心里就有些緊張，眼前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還是警惕的旋轉著腦袋。
「別緊張，哼哼」
陰溝說著，還特別不合時宜的笑了兩聲。
「你他娘還笑得出來？」我現在都弄不清陰溝這家伙到底是膽兒肥還是腦瘦，但從在上面開始，我倒對這家伙有點兒改觀，心想著大概是危險的環境能擊發人的潛力。
但黑暗中，陰溝沖我吼道︰「我靠，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笑了。」
我懶得去理，就說︰「行了，照亮火機，咱接著走吧。」
「不你真听到我笑啦？」陰溝說話的語氣忽然有些不對。
「你不還要我別緊張」話到這兒，我心里就咯 一下。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兩個人的心頭提到嗓子眼兒了，誰他娘還有心思去安慰別人。想著，我就覺得那聲音好像不從是陰溝喉嚨里發出來的，但
「你他娘別廢話了。」我不敢在繼續往下想，催著陰溝趕緊點亮打火機。
「哦、哦，好」陰溝慌不迭的把打火機「啪」的一摁火光居然沒有亮起來。
「不會這時候沒氣兒了吧？袁杰，你他娘家里賊有錢的，咋就不用點兒好東西呢？」陰溝一邊兒說一邊「啪啪啪」的去摁打火機。
也許是太緊張了，我頓時說不出來。我們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了，如果這時候打火機不靈光，那就是真的進退兩難。
忽然，打火機的火光閃了一下，就在火星子亮起的同時，我似乎看到一張慘白的臉，正貼在陰溝的腦袋旁邊兒。那模樣，就好像是從他的肩膀後邊兒，長出來了一顆腦袋。陰溝因為半天點不著打火機，非常的急迫，火亮的那一下，他沒來得及住手，忽閃了一下，我眼前又黑了下來。
但此時我整個人已經完全僵硬了，等到陰溝終于點著了打火機時，我的眼楮還驚懼的看著他的肩膀。而現在，陰溝的肩膀上什麼也沒有。
「你咋了？」陰溝呼了口氣。
「沒，沒沒啥。」我臉上的肌肉抽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擠出來一個什麼表情。
「靠，我就隨口說說，你也別不好意思，不過要是咱兩有命出去，老子肯定先買個zippo。」陰溝一拍我肩膀，就開始往前走。
我跟了上去，去發現自己的兩條腿都開始打顫了。我越是要自己別去想剛才的事情，那張臉似乎就越是清晰。忽然之間，我有種感覺。之前的那個胖子說不定已經在這里邊兒出事兒了，否則的話，就剛才陰溝砸出的那種震天巨響，他肯定會有所動作。但現在，這里頭靜得如此壓抑，要是周圍有人，哪怕他就是喘口氣，我們肯定也能察覺。
「誒！袁杰，你快看，前面真有個門兒啊！」陰溝突然興奮的叫了起來。我一看，那其實是個人工開鑿的洞口。而同時，陰溝手里的打火機越來越暗，我知道，這表面里面的氣馬上就要見底兒了。
我們趁著這最後的一點兒火星子，跑到了那個方形的洞口前。一下子，打火機就完全暗了下來。陰溝再試的時候，已經顯得非常絕望了。
「媽的，看來咱們真得像你說的那樣，貼著牆模黑前進了。」陰溝罵了一聲，我接著就听到什麼東西掉地上的聲音。
「你把打火機扔了？」我有些找不著陰溝的方向，胡亂的模索了好一陣，才抓到了這家伙的膀子。
「啊，都沒用了，還拿著干嘛？」陰溝說得理直氣壯。
「我靠，咱們現在手里就那點兒東西，誰知道後邊兒什麼地方用得上，你他娘這腦子怎麼一會兒好使一會兒白痴？」我蹲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模了起來，但無濟于事。
「呼，行了吧，袁杰，咱們現在這基本上就是在做垂死掙扎，剛才我往里面看了一眼，這門兒里頭好像還是往下的台階，靠你姥姥，我李河渠這回估計是再也看不著我那燕兒了。」
我拽著陰溝的那只手頓時往下，陰溝坐了下來。
我忽然就開始有些自責，他說的沒錯，我們現在已經是九死一生，而且，陰溝是被我拉下水的，他要是掛了，就等于是我把他給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