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菜譜重重地擱在桌上,就要起身離開,卻被對面的藍若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你走什麼呀?菜還沒點呢!不是說好今兒要陪我嗎?你怎麼能半道上就溜了?趕緊給我坐下!」
恨恨地瞪了站在門口的男人一眼,凌春迫于無奈,只有重新坐下來,「我這是沖著你的面子。」否則別說同桌吃飯了,就是看到某個人,她都覺得弄髒了自己的眼楮。
明可帆見狀,立馬心領神會地推了閆子航一把,「去去去,你坐那邊兒去,別妨礙我和我老婆親熱。」說完便上了榻榻米,坐到藍若斐的身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對面那一對兒斗氣冤家。
「你用不著在我面前惺惺作態!」她這樣的態度,自然讓許沁柔很難接受,氣惱地甩開她的手。突來的動作讓藍若斐幾乎站立不穩,身體搖晃了好幾下,幸好凌春及時扶住了她。
後邊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一個身影匆匆而過,「許小姐?」不敢確定地叫了一聲。
「哎哎哎,和諧一點兒!」明大少不耐煩地隨手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桌面,「別吵到我的寶寶休息,要是一會兒這小惡魔醒過來,折騰我老婆,你們倆就吃不了兜著走!」看吧,小霸王就是這樣的做派,動不動就會威脅恐嚇別人。
「你想吃就點,犯不著事事都問我的意見,有點兒男人的主見好不好?」
義憤填膺的樣子,都恨不得撲過去狠狠地咬他一口。要知道,凌春可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誰要是敢讓凌春不開心,她就跟那人沒完!
凌春毫不領情,直接將菜譜拿過去,繃著臉說︰「用不著你在這兒惺惺作態!今兒是人家明大少請客,又不是你掏錢,裝什麼主人家?」
明大少卻不忘給他們嚴正的警告,「我可提醒你們啊,以後再有什麼吵吵鬧鬧的,自個兒回家里關上門來解決,別再騷擾我老婆。動了胎氣什麼的,你們負得起責任麼?」
不愧是兩夫妻,一听這話,藍若斐便明白他想干什麼了,立馬接過話茬,「咦?子航,你最近不開心嗎?哪個女人能有這麼大的能耐折騰你啊?」
兩個人干坐著也不是辦法,作為男人,閆子航自然比較有風度,將另一本菜譜打開,放到兩人中間,「你來選吧!」
輕撫著她的後背,明可帆幫腔道︰「你丫的非得惹我老婆生氣是不是?你說你多大點兒事兒啊?感情能有多難?你要還想跟人家過,就趕緊把誤會解釋清楚,要是不想糾纏不清,索性就把話挑明了說。唧唧歪歪的,真不像個爺們兒!」
一臉無奈,閆子航自己都覺得委屈,「哪兒有什麼女人啊?就是我一個新來的師妹,為人比較熱情開朗,你也知道的,警隊里頭哪兒可能有淑女啊?大伙兒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不是很正常嗎?剛好那次隊里有活動,慶功宴嘛,飯後又去唱歌,喝多了,我就送那師妹回去。也不知道怎麼就運氣那麼背,剛好就被春春看到了,她硬是說我和人家春宵一度。我冤枉啊!」
旁觀者清,經過藍若斐這麼一提醒,閆子航也瞬間反應過來了。這段時間他滿腦子都在想,要怎麼才能消除凌春的怒氣,卻沒想到,她為什麼要這麼生氣。如今明白過來,倒是開始傻笑了,原來他不是一頭熱啊!
看到兩人總算恢復了常態,藍若斐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兩個祖宗再鬧騰,她也覺得腦袋要爆炸了。讓一個孕婦為他們操心,多不人道啊!
誰知閆子航不但沒有被她那晚娘臉嚇到,反而還好脾氣地翻過另一頁,「好,那咱就不吃這個,咖喱大蝦好不好?听說是這兒的招牌菜呢,應該不錯。」。
對上閆子航無奈的眼神,藍若斐也覺得很無力,這丫頭的倔脾氣一上來,不管你是想跟她講道理還是威逼利誘,都不管用。
「對了,我們還帶了禮物回來,瞧我這記性!」轉身從媽咪袋里掏出兩個盒子遞過去,「喏,一人一個,永不落空。」
「那成,我就替你做主了?」
大概弄清了來龍去脈,藍若斐也了然于心,朝閆子航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點兒,「我跟你說,其實吧,春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嘴上雖然凶了點兒,但是心里對你還是有感覺的,不然她這麼生氣干什麼呀?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嫉妒嗎?」
這回不等他撒手,凌春便反被動為主動,抓住他不放,「你要是還敢跟她拉拉扯扯的,看我不削了你!」一如往常的強悍,可是這霸道的宣告卻讓閆子航眉開眼笑。
見到她盯著藍若斐的肚子不放,其余兩人都是心下一驚,這眼神未免也太可怕了點兒,她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吧?這好歹還是鬧市區,人來人往的地方,餐廳門口應該有監控設備,難道她還能不管不顧?
從他們進入包廂到現在,凌春似乎還沒給過閆子航好臉色看,哪怕只是敷衍一下,做做表面功夫,她都不願意。反正這兒也沒有外人,犯不著來虛偽的那一套。
別人怎麼想,他不知道,但在他的邏輯里,兒子女兒都是老婆給帶來的。若是沒有他偉大的老婆,就什麼都不會有,感恩是必然的。
仿佛旁若無人般,剛坐下,大手便立刻襲來,撫模著藍若斐的肚子,「寶寶今天乖不乖?有沒有折騰你媽媽?要是敢調皮搗蛋,爸爸非要你開花不可!」對他來說,哪怕里頭是個兒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最重要的還是老婆。
「他這麼好,你當初怎麼就沒看上呢?」納悶兒地小聲嘀咕了一句,凌春這才反應過來,「我想起來了,那家伙看上你的時候,你已經嫁給明大少了!」
經她這麼一說,許沁柔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藍若斐的月復部已經明顯隆起,這個事實又給了她更深層的打擊。
看到明大少比她還窩火,藍若斐不禁好笑,嗔怒地拍了他一下,「你激動什麼呀?」隨即對閆子航說︰「什麼女人?你快從實招來!」
就算再怎麼別扭,在這個時刻也不好表現得太明顯,閆子航和凌春便接了過去。當拆開外面的包裝盒,再看到里頭的東西時,不由得都愣住了。
凌春警惕地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不動聲色地慢慢將藍若斐拉到自己身後,時刻提防著,只要對方有任何動靜,她就是拼了命也要保護好藍若斐。
哪兒有人這麼直截了當就問出來的?這氣勢跟土匪惡霸有什麼分別?
什麼狗屁的千金大小姐,簡直就跟街頭的潑婦差不多!行為舉止都齷蹉到不行!
伸出長臂將菜譜拿過來,明大少一手搭在藍若斐的肩上,「好了,就讓他們偷著樂去,咱們看看要吃些什麼。寶貝兒,你今天是哪個頻道?寶寶想吃什麼?」
好不容易逮到凌春上洗手間的機會,她趕緊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之前不都好好的嗎?春春跟我說,什麼女人……你移情別戀了?早知道你這樣,當初我就不幫你牽線搭橋了,咱春春多好的一個女孩兒啊,居然被你棄之不顧?太過分了!」
等到凌春回來,閆子航已經換上了更燦爛的笑臉,那諂媚的樣子,仿佛撿到了寶,「春春,你不是挺喜歡喝冬陰功嗎?咱就點一個海鮮的唄,一舉兩得,好不好?」
嗔怒地白了他一眼,藍若斐低聲說︰「你干嘛呢?也不怕人家笑話!」這還有別人在場,他就不能別表現得這麼旁若無人?
接收到藍若斐的暗示,閆子航順勢拉過凌春的手,「就是啊,像我這樣的,帶出來又能給你爭面子,回到家里還能伺候你,這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男人啊!」
「是是是,往後你讓我上東邊兒,我絕對不敢往西邊兒去,這下放心了吧?」
藍若斐看到這兩個冤家的表現,笑得合不攏嘴,「哎喲,你們倆怎麼這麼像幼稚園的小朋友啊?這別扭鬧的,都要笑死人了!我說春春,我看子航也沒有那個膽量去偷腥,你們倆還是和好吧!像子航這樣不嫌棄你的,你丫的就知足吧!」
沒好氣地屈起食指敲了敲她的腦門兒,藍若斐佯怒道︰「胡說八道什麼呢?子航之前只是欣賞我,對我有好感,但那跟愛情不是一碼事兒,懂?別老是胡思亂想,因為一些莫須有的事情影響了彼此的感情……」
那丫頭一定是屬牛的,不然怎麼會是這麼一副倔脾氣?只怕牛都要叫她一聲「祖宗」!
沒辦法,誰讓她老婆口味兒的變化速度太快,讓人都跟不上呢?對此,明大少就開玩笑說像拿著遙控器在換電視頻道似的,一會兒這樣,下一分鐘,又立馬變成另一個樣了。還下瞪呢。
對著大活人,腦子就不好使了,真搞不懂怎麼會有個反應如此遲鈍的兄弟呢?說出來都覺得丟人!
哪怕是昔日的情敵,見到向來清高自傲的富家小姐落到如斯地步,她的心里還是不太好受,下意識的想要去關心一下。
怪異的形象讓藍若斐多了個心眼兒,趕緊上前一步拉住她,「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嗎?有什麼我可以幫到你?」
閆子航加大力度,牢牢抓住她的手,「甭管貼金不貼金,今兒當著大伙兒的面兒,你就表個態吧!跟我,還是不跟?」
當下,閆子航也不客氣,呼啦一下就點了五、六個菜,反正有明大少買單嘛!不過他還是挺細心的,點的全都是凌春喜歡吃的菜,包括她剛才口是心非的說不想吃的海鮮冬陰功。
用手肘撞了撞凌春,「春春,我說真格的,子航真是個不錯的男人,你丫的別老是欺負人家,偶爾也得給人家嘗點兒甜頭不是?要真把他氣跑了,我看你上哪兒哭去!」
許沁柔驚慌地看向聲音的出處,發現是她後,連忙狼狽地別開頭,更是急切地往前走去。只是今日的她,看上去很糟糕,頭發凌亂不說,不施粉黛的臉上就更是顯示出疲憊和憔悴的神色,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很粗糙。
原本還想反駁,凌春一听她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倒也不好開口了。不過就是一個禮物而已,計較了,反而顯得她小心眼兒。
相比之下,對面的氣氛就顯得沉悶多了。
這還是一向都注意個人形象的許家大小姐嗎?!
藍若斐像是完全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異樣神色,自顧自地說︰「哎呀,當初在意大利的時候就覺得這對擺設挺漂亮的,就想著你們倆剛好一個是干爹,一個是干媽,就算禮物湊成一對兒也沒什麼吧?嘿嘿,主要是我人比較懶,不想再去另外挑,你們倆將就一下吧!」
好姐妹之間就是什麼都能說,包括損人的話,一點兒都不需要口下留情。況且她說的也是事實,閆子航確實挺能包容凌春的脾氣,被她這麼折騰一個多星期,換做別的男人老早就走了。
「你讓他離我遠點兒,就不會有事兒了!」忿忿地朝旁邊的人瞪了一眼,凌春也懶得搭理他,徑自翻看菜譜。
順從地靠著他,藍若斐倒真的開始研究起菜譜來,兩人不時小聲地討論著,偶爾會叫喚一個會心的微笑。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在他們倆之間有綿綿的情意在縈繞著。
「你敢?!」
明可帆和閆子航去取車的時候,兩個女人就站在餐廳的門口等著,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女人還能有多大的心思?無非就是親眼所見,心里不舒服了唄!若是不在意的路人甲,才懶得去管人家干什麼呢!
他可是憋屈了好些天,正愁沒人可以吐苦水呢!
試圖用力將自己的手抽回,凌春不給面子地反駁,「臭不要臉,你就往自個兒的臉上貼金吧你!」是不是跟明大少打小一塊兒長大的人都這樣?說話都非得加上自我吹噓的成分。
「那我接下來要怎麼辦?」找到指路的明燈後,自然不能輕易放過請教的機會。
「笑什麼?他們嫉妒還來不及呢,咱們這叫其樂融融,不像某些人,只能每天在家里喝悶酒,連個女人都搞不定,丟人!」已有所指地說著些暗示性十足的話,戲謔的目光還若有似無地朝對面瞟去。
「去你的!你到底跟誰是好姐妹啊?吃里扒外的家伙!」佯怒罵了她兩句,凌春的臉色卻沒有剛才那麼難看了。
說完又相視而笑,仿佛前一刻鬧得不可開交的是另外兩人。性情中人就有這樣的好處,哪怕鬧別扭,也不會鬧的時間太長。幾個人久別重逢,自然有不少話要說,連藍若斐都一掃平日里在家的頹然和消極,不時笑彎了腰。
「不好!今兒我還真就不想吃那個!」故意跟他唱反調,凌春就是要把他往死里折騰,不弄死他決不罷休!
「你這人怎麼回事兒啊?對一個孕婦都能下手?人品也太差了點兒吧?我告訴你,若斐要是有什麼不適,我就是人證,相信明大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個女人幾次三番地向藍若斐挑釁,她都剛好在場。
同時一怔,閆子航和凌春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們的干兒子,難道還能不疼著嗎?」異口同聲的默契,絕對不是三兩天就能培養出來的。
看她不做聲,閆子航又加了一劑猛料,「你要是不答應,我就找我那師妹去了,反正人家把我當寶,既然你不待見我,那就算了。強扭的瓜不甜,這道理我懂。」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明大少很是嫌棄地說︰「當然是死皮賴臉地纏著她啊!如果你不喜歡她,那就另當別論了,就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還用問?你小子的腦袋,我看只適合跟那些什麼受害人和尸體打交道。」
「呵呵,沒想到啊,你們連孩子都有了。」出乎意料的,許沁柔依然站在原地,雖然笑著,臉上的表情卻淒苦無比,就連眼里都笑出淚花來了。
雙手護著自己的肚子,藍若斐強裝鎮定地答道︰「我們是夫妻,有了孩子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兒,不需要驚訝。你也可以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何苦鑽牛角尖呢?」
突然,許沁柔憤怒地瞪著她,「你是贏家,你得到了他的人和心,自然可以輕松地站在一邊說風涼話!可是我呢?我就像個大傻瓜似的守在他身旁這麼多年,為了他,我甚至去求叔叔網開一面,讓他的新項目可以順利開展。就連陪著爸爸和叔叔去應酬,我都不忘時刻幫他去打通各種關系,A市整個上流社會都在笑話我!這些我都不在乎,我一心就想著為他做點兒什麼……可是你呢?你到底為他付出過什麼?你就是一個廢物!他居然還把你當寶似的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