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來,就看到藍若斐呆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自己的膝蓋,兩眼毫無焦距地看著床單,也不知是想什麼想得出了神。
听到腳步聲,轉過頭來,臉上的神色又尷尬又愧疚,「我……」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回以一個溫暖的笑容,明可帆坐到她身旁,將她摟入懷中,「傻瓜,又不是什麼大事兒,別往心里去。不過,寶貝兒,你能不能告訴我,剛才,你是想到了什麼,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話還沒說完,就听到一個高分貝的聲音響起,「什麼?!昏倒了?!老天,你有沒有摔傷?好好的怎麼就昏倒了呢?是了,一定是今天忘了給你買早餐,我真該死!」平時即便來不及在家里做,也會在上班的路上買蛋糕或者面包之類的東西。
見到她如此糾結,自然心疼得不得了,可是逃避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終究還是要面對。
撥開人群擠進去,發現藍若斐臉色蒼白地躺在地上時,牧君揚不由得大驚失色,將她抱起就往園區內的醫療中心奔去。
認真地回想了一下,藍若斐很肯定地說︰「沒有大的創傷,爸爸將我帶回家的時候,我身上穿的那套衣服還是完好的,我見過。他說就是在我的手臂和膝蓋看到有擦傷的痕跡,估計是走路的時候被絆倒了。」
轉過頭,發現趙思懿正靠在窗邊,饒有興致地听她們聊天,藍若斐頓時就臉紅了,「趙姐,你也來了?」關顧著跟這丫頭斗嘴,都沒留意病房里還有別人。
靠在男人的胸膛,听著他有力的心跳,藍若斐漸漸平靜下來,「我是不是很沒用?我很想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是什麼,為什麼會離開了家,為什麼爸爸媽媽不來找我,那個壞人最後有什麼樣的下場……真的很迷茫,因為一無所知,我什麼都做不了!」
他雖然最近很少喝咖啡,卻不代表他就月兌離了咖啡的世界。要說明大少這人有什麼怪癖,那就是他對于每個領域內的近乎奢侈的東西都格外留意,總想試試,究竟是有什麼過人之處,才能賣到天價。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房間里拉上了厚重的窗簾,將陽光和鳥叫蟲鳴都隔絕在外頭,特別好睡。當明可帆上來把她叫醒時,藍若斐還迷迷糊糊的。
遞過一張紙巾,示意他將嘴角沾到的咖啡漬擦掉,明可帆依舊氣定神閑,「沒錯,因為斐兒已經記不起來了,所以我有那個責任和義務去幫助她找回過去的一切。我知道這個工作量很大,不過你一天到晚閑著也是閑著,不就是動用一些人力嘛,你行的。」
想起那凌亂而可怕的畫面,她仍然驚恐不已,額頭上滲出冷汗,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察覺到懷里的人發出有規律的綿長呼吸,低頭一看,竟發現這女人睡著了。明大少不免失笑,還真多虧了她有這麼個樂天的性格,不然一直受到夢魘的困擾,好好的一個人都能被整瘋了。
他們之間從來都不需要過多的廢話,能讓明大少親自上門,絕對不是小事兒,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希望不會又是要抓他去做家庭醫生才好,那樣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斐兒,爸爸發現……我是說,現在的爸爸,藍勁松,他發現你的時候,你有沒有受傷?」明可帆十分理智,盡可能從她這里問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看能不能從中找到線索。
「去你的!」明可帆隨手抓起桌上的筆扔過去,「你才屬狗,你全家都屬狗!」丫的居然還敢調侃他?活得不耐煩了。
經過一番檢查,又將診療室的門窗全部打開,醫生這才淺笑著說︰「她應該是低血糖才昏倒的,估計沒吃早餐,又長時間站在戶外,消耗不少體力。出汗除了可以排毒,也會讓人的體能流失,她一個上午都在支出而沒有補充,昏倒也是必然的結果。」
「這傻丫頭就這樣,受了委屈只會默默承受。」趙思懿嗔怒地剮了床上的人一眼,「幫人是好事,但是也要量力而行,超過自己能力範圍,甚至是身體不適的情況下,你應該換個法子。為什麼就沒有想到要來找我反映情況呢?難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個不近人情的上司,不肯通融?」
懊惱地用力捶了一下床,一聲悶響後,除了拳頭微微發紅,沒有任何改變。
不過老實說,昂貴是一回事兒,明大少嘗過之後也不見得很喜歡。
不放心地看了看藍若斐,牧君揚沉聲說︰「你先去,我一會兒就來,劇場的人到了我就走。」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似乎不太妥當,雖然醫生護士也會不時地過來。
「嘿,別這麼看著一個男人,這樣你會很危險的,會讓人忍不住想把你吃掉!」在她的臉頰輕捏了一把,明大少故作輕松地開玩笑。
「是不是要叫救護車啊?」
長指隔空朝她點了點,便大步流星地離去,挺拔的身影,完全就是英雄形象的最佳寫照。
輕咬著下唇,藍若斐再三掙扎,決定對他和盤托出,「其實,這一切都源于我經常會做的一個噩夢。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夢見那些奇怪的畫面,可是出現的頻率太高,又像親眼所見那般真實,我想,興許是我自己曾有過的經歷。」
況且,總裁真的好man啊!光是那臉蛋,那身材,絕對不屬于任何一個男明星和超模,又有錢又有風度,為人還很熱心。簡直就是集所有優點于一身的完美男人啊!
放下電話,徑自繞過辦公桌,走向辦公室一隅的吧台,從櫃子里拿出一罐咖啡豆,倒入咖啡機中開始研磨。很快,便有香醇的味道飄散出來,而明大少一聞到這香味兒,便微微眯起了星眸--這是他情緒變化的一個細微體現。
「什麼?!你讓我從那個片區過去二十年的案件里頭去找一起襁堅案?!」口中的咖啡差點兒噴了出來,閆子航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他沒有听錯吧?明大少今天是抽的什麼風?
彼時,周明亮被一個漂亮的文藝兵甩了,正借酒消愁,明大少很是不屑地嗤之以鼻,「不就是女人嘛!亮子,我跟你說,這輩子只有咱幾個兄弟才是不會輕易被拆散的,女人如衣服,這可是千古名言。你丫的有點兒出息行不行?」
就算只是普通的頭疼腦熱,都要望聞問切才能做出正確的診斷,何況比這些還要復雜的精神類疾病?
把她那不听話的劉海往後撥開,明可帆笑道︰「我去炖湯,順便準備晚飯,你好好睡一覺,湯炖好了我就叫你起來。不許在床上玩手機、看小說,也不能下床!」
虛弱地睜開眼楮,听到說話聲,藍若斐已經慢慢恢復意識,只是身體還很虛弱,「春春?」似乎听到這丫頭的聲音。
「傻丫頭,我八成是中暑了,沒什麼大礙的,你別擔心。」明明說話都有氣無力了,藍若斐還在安慰別人。
一听這話,凌春就變了臉色,「斐兒,你、你也是有親戚來了?哎呀,你怎麼都不跟我說呢?」
如果老天給她一次機會重來,那她一定會選擇不要在牧君揚面前發生意外,這下那個莫經理就更加恨死她了。
身旁放著的宣傳架上有小冊子,不少游客都過來取閱,被人包*圍在里頭,藍若斐只覺得胸口更悶了,連腦袋都昏昏沉沉的。
不愧是專業人士,白宇從他的問題中就听出了端倪,「你身邊有人有這方面的困擾?為什麼你不直接把人帶來?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隔空問診吧?很多東西,還是要在與病人的交談中才能找到線索的。」
「小樣兒,你故意跟我作對是不是?」嗔怒地用指頭戳了她的額際一下,明可帆沖她眨了眨眼,「那就給我發短信,我立馬就上來,我抱你去,這總成了吧?」
「好家伙,你倒是大方,看來以後我要經常上來,才能蹭到這麼好的咖啡了。」今天來真是不虛此行,不但能解答他心中的疑問,還能品嘗到世界頂級的咖啡,果真沒白來。
話雖如此,從夢境中的那個畫面,他還是決定讓閆子航幫忙,盡管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事實證明藍若斐所做的夢是真實存在的。知我口什。
「不好說,現在你的朋友已經備受困擾了,再受到夢魘的糾纏,興許情況會惡化也不一定。她要是能不做噩夢,那還沒什麼大礙,但是照你所說的,她不但噩夢不斷,還時常在困擾著自己的身世問題。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建議她揭開謎底,打開所有的心結呢?」白宇理智地跟他分析情況。
漸漸的,眼前的一切開始晃動,如同發生了地震一般,視線開始變得模糊。忽然,身子一軟,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無奈地笑笑,對電話那頭的助手說︰「寶寶,麻煩你拿兩個杯子進來。」
忽然想起了什麼,凌春就激動了,「斐兒!我听說,上回來面試的時候,也是總裁救了你,然後他還住院了對不對?!」哇塞,接二連三的英雄救美,這不是緣分是什麼?電視劇都沒有他們這麼有緣。
「會不會是中暑啊?大家快讓開,別擠在這里!」
起初來應聘這份工作,是因為能給人帶來快樂,正式上班以後才知道,做起來並不是這麼容易的。
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那香味兒立刻就充盈著整個口腔,「好好喝哦!你在哪里買的?下次我還要去喝。」忍不住又多喝了兩口,這味道能讓人上癮。
霸道又專*制,這是明大少的慣有作風。
聯想到之前的事兒,明可帆輕聲問道︰「是那天晚上做的夢嗎?」
「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看到她臉色不對勁兒,連忙扔下雜志,光著腳跑過來,「生病了?哪里不舒服?走,我陪你去醫院。你等會兒,我去拿車鑰匙。」轉身就要往茶幾走去,卻被人拉住了。
溫柔地替她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寶貝兒,在夢里,那個女人叫你什麼?你記不記得,當時你自己有多大的年紀?周圍是什麼樣的環境?」
「如果繼續逃避下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明可帆抓住重點追問道。
淺啜了一口咖啡,明可帆贊同地點了點頭,「不錯,看來我沒找錯人。不過我今天來,主要是想跟你大概討論一下病情,看看你的初步判斷是什麼。」
心知錯怪了好人,藍若斐自然很慚愧,正想道歉,突然想起了什麼,憤怒得差點兒將托盤打翻,「你一直都在跟我裝白痴?!」
可是鑽入鼻間那香味兒很快就讓她徹底清醒過來,「麻油雞湯?!」這勾魂的味道,讓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藍若斐好不容易調整心情,打起精神上班,剛好暑假開始,園區內的游客增多,所以劇場里就安排人到附近兩個分區里去疏導游客。
瞥見她那花痴般的表情,藍若斐便知道這丫頭想太多了,「你腦子里能不能稍微純潔一點兒啊?我就是這麼倒霉,老是在園區里發生這種丟人的事兒,好死不死每次都剛好他在啊!」什麼形象都沒了,指不定牧君揚還把她當做掃把星,都巴不得敬而遠之呢。
很多事情,往往你越是想逃避,就越是會經常想起,刻意的後果,就是更加痛苦。
這話听來似乎有些耳熟,像是在什麼地方也听過。
正如這世界頂級咖啡KopiLuwak一樣,當初他也弄過兩罐來嘗鮮,一開始是因為三百美金一磅的價格而感興趣。後來得知這咖啡豆奇怪的「生產工藝」後,更是要嘗試--
走出私人診所的大門,明可帆只覺得心頭依舊很沉重,他不知道該怎樣去幫藍若斐,眼見著她那麼苦惱,卻束手無策。如果可以選擇,他真希望讓她徹底忘掉那段不愉快的回憶,從此就安心做藍家的女兒好了。
就連白宇都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讓明大少抽空介紹這位朋友給他,看能不能在閑聊的過程中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我就是低血糖,剛好在園區里昏倒了,所以……」
原本這個活兒是大家輪流分工的,快輪到凌春的時候,她臉色蒼白,即便臉上擦了胭脂都蓋不住那明顯的病態,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替她擔心。
好不容易熬過了半個小時,那是替凌春做的,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是她自己的,藍若斐咬牙堅持著。剛才忘了帶水出來,這會兒喊了半個小時的話,口干舌燥,喉嚨都快冒煙了。
其他幾個人看著她們倆的互動,多少都有些感慨,尤其是牧君揚。
頭上滑下幾條黑線,秦懷遠有種十分不妙的感覺,他很想跟老板說,你再不走,就會害死人家藍小姐了。可是掙扎了好久,還是沒敢說出口。
驚愕地抬起頭,藍若斐的眸中寫滿了難以置信,這家伙還會讀心術不成?為什麼會知道她是受了觸動才會變成那樣?
明明在生命中真實存在過的,為什麼總也想不起來呢?她既沒有受過重傷,腦袋也沒被撞過,怎麼就記不住?如果說那件事兒對她毫無影響,那就不會一再出現在夢中,其中復雜的因素她解釋不了。
就這樣,匆匆忙忙之下,連早餐都沒吃,兩人就出門了,這才造成了悲劇。唉!
明知道他是故意將話題扯到另一邊,藍若斐還是不爭氣地紅了臉,任由他拉過被子將她的身體嚴嚴實實地蓋住,又將空調的溫度調好。
躺在床上,許是真的累壞了,又或者是身體太虛弱,藍若斐很快便昏昏沉沉地入睡。有人照顧的感覺真好,什麼都不必親自過問,更不需要操心。
這個道理明可帆自然是懂得的,關鍵在于藍若斐能記起的東西都很有限,甚至連那個夢境,也只是記得有什麼人,周邊是什麼環境都一片空白。這樣對于她尋找記憶,克服心理障礙是毫無幫助的。
「你也別想太多,她是在針對我,再說了,你是請病假,就你這狀態,瞎子都看得出來你不舒服。別硬撐了,女人這個時候一定要注意休息,身體是自己的,工作是做不完的。沒關系,我去替你好了,不就是帶著個小蜜蜂嗎?又不是沒做過。」仗義地接過她身上的裝備,藍若斐拍拍她的肩膀,便往外走去。
幸好趙思懿和凌春很快就趕過來了,見到牧君揚,趙思懿也只是點個頭,算是打招呼。而凌春則無視周遭的一切,直接沖到床邊,「斐兒!你怎麼樣了?唉,早知道你的身體比我還要虛弱,我就不該讓你來替我,我真該死!」
偏偏今天兩人都有些神不守舍,就把這茬給忘了。
把托盤放到一邊,藍若斐氣呼呼地下了床,明可帆趕緊攔住她,「干什麼?你去哪兒?湯還沒喝完。」要生氣也吃飽了再氣。
凌春合起手掌放到臉頰旁邊,無比感慨地說︰「哇,總裁真的不是一般的帥耶!斐兒,被總裁抱著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棒極了?躺在總裁的懷里,有沒有幸福得要暈掉?」
兩只手抱住自己的頭,想要擺月兌掉這夢魘,身體更是無意識地蜷縮在一起,拒絕別人的踫觸。
這樣的反應,讓秦懷遠有些吃驚,老板為什麼會對這個員工如此特別?他記得,藍若斐沒有正式加入盛天集團之前,是有在園區里踫到過的,當時老板還丟下一群高層,跟她聊得很開心。後來又在工地救了她一命,現在因為看到她昏倒在地,又莫名緊張……
原本請一天事假就不是什麼大事,唯一不對的,是因為她踫巧是莫芊芊的眼中釘,所以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zVXC。
第二天一早,將藍若斐送到地鐵站後,明可帆便調轉車頭離開,不是去L。K集團,而是直奔某個高檔寫字樓而去。
舉起一只手,就像小學生在課堂上似的,藍若斐一本正經地開口道︰「報告!如果想上廁所怎麼辦?」那雙無辜的眸子里,分明就有著笑意。
藍若斐還沒來得及撫慰他這焦慮的情緒,下一秒鐘,天旋地轉的,就被人打橫抱起,大步上樓。「你先好好休息,想吃什麼我來給你做,先炖湯好了,讓你好好補補。」
在別人那兒,女人就是衣服,而輪到他自己了,就成了心肝寶貝兒。人啊,話還是別說太滿,不然早晚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怎麼?你是羨慕我們吧?那就趕緊找個合適的對象,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愛情真是個不錯的東西啊!」明大少不以為意地反駁,那眼角眉梢盡是春風得意。
切,就這樣就想難得倒他?他才不會承認自己說的話自相矛盾呢!明大少的口才可不是蓋的。
疑團一個接一個,都沒有辦法找到答案,至少目前來看,線索微乎其微,要想根據藍若斐的只言片語就能順藤模瓜,那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明可帆心知那個夢境給她帶來的影響有多大,卻還是要試圖讓她想起更多,那樣才能幫助她消除困擾。
本想跑回劇場里補充水分,可是看到周圍的游客越來越多,她也想給大家多做宣傳,所以就說得更加賣力了。
鑒于她今天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工作,趙思懿就讓她提前下班,回家好好休息。凌春不放心,還特地送她到游樂場門口,將她扶上了出租車才罷休。
微笑著走過來,趙思懿友善地說︰「不過來看看,我不放心,沒事兒就好,要是身體不舒服,可以直接跟我說,工作安排上是可以作調整的。你居然來例假的時候都餓著肚子?對自己也未免太不上心了。」
從助理那里接過杯子,倒了兩杯咖啡,白宇示意他坐到沙發這邊來,「說吧,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扶著她坐起來,還體貼地把枕頭擺好,讓她可以舒服地靠在床頭,明可帆這才將床頭櫃上的托盤端過來。「小心燙。」
這明顯受驚過度的模樣讓明可帆自責不已,「別想了,我不問就是了!」雖然知道自己所做的沒有錯,都是為了她好,可是再逼迫下去,只會讓她更加痛苦。
將她放到床上,明可帆板起臉在她的屁屁上拍了一下,「不許說我不行!你知不知道對男人問這句話是極大的侮辱,同時也具有暗示性?不試過,你怎麼知道行不行?」
「我和總裁剛好路過,總裁就把你送來這里了,幸好你沒吃早餐,不然再沉一點兒,估計總裁的手臂都要麻掉了。」秦懷遠不失幽默地和她開玩笑。
事情只怕不簡單,他有一種直覺,就是當年那件事兒,沒準兒最後的收場挺不容樂觀的。
喝下一口水後,凌春倔強地搖了搖頭,「不行啊,你忘了嗎?上回你有事才請假一天,那個巫婆就唧唧歪歪的了,還說什麼請假不符合程序。要不是趙姐替你說話,指不定就要被她耍手段懲罰了,我可不想去招惹那個巫婆。」
「我是已經暈掉了才躺在總裁懷里的,要是他不說,我都不知道,你認為我會有什麼感覺?」沒好氣地止住了好友繼續八卦的勢頭,藍若斐看向頭頂的輸液管,估計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吊完這瓶葡萄糖。
他說真的?
「你行嗎?」平時進廚房就是偷吃的人,居然還夸下海口說要給她炖湯?當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為了她的小命著想,她還是拒絕為妙,省得還得去醫院洗胃,那就太劃不來了。
擠眉弄眼的樣子,分明就是在打听八卦,那雙眼楮因為談論帥哥而亮了不少。誰讓她這麼難得踫到了傳說中的風雲人物呢?不八卦簡直就是太浪費了。
要知道,襁堅案這樣的案件,一年到頭大大小小的也不少,現在還讓他去翻查二十年前的卷宗?不知道受害人的姓名和其他信息也就罷了,最後居然敢跟他說,不確定有沒有這樣的事兒?這不是在戲弄他嗎?
「給她注射葡萄糖之後,很快就會醒過來了,注意飲食,多休息就好。」看在總裁這麼緊張的份兒上,醫生忍不住多看了病床上的人兩眼。
「上、廁、所!」中氣十足地吼了一聲,藍若斐頭也不回地沖進了浴室。
游樂場。
汗水早就將身上的t恤打濕了,貼在身上密不透風,這見鬼的天氣熱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臨近中午的時候,剛好太陽移到了頭頂,連樹蔭都沒辦法遮擋。
至少,那樣就不會痛苦。
這種咖啡產自蘇門答臘、爪窪、和蘇爾維什島上,昂貴的價格並非是產地的原因,而是因為獨特的由來。在印尼的這些島上,有一種有袋類狸貓,也叫「棕櫚貓」。當地人討厭這種狸貓,因為它們常在咖啡樹中吃掉最熟最紅的咖啡果。不知是誰第一個想到,這種動物會吃,也會消化和排泄,當地人從狸貓的排泄物中挑出比較完整而且還裹著果肉粘液的豆子。通過動物胃中酵素的發酵,這種酵素會分解出多種氨基酸,而氨基酸會使排泄出來的咖啡豆有一種特別的苦澀和香味,使這種咖啡豆具有獨特的風味。這種咖啡口感非常厚重,帶點焦糖味,醇厚潤滑,如巧克力漿般濃厚的咖啡讓你的舌間能感到綿長而清晰的回味。
她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估模著明大少也做不出什麼花樣來,說不定用電飯煲都不一定能把飯煮熟,所以她還是抓緊時間休息。睡醒後乖乖地去做女佣,伺候大少爺用餐吧!沒準兒他老人家吃不好,又要亂發脾氣。
認真听完,白宇已經心中有數,「我估計你這位朋友,應該是障礙性的選擇性失憶。也就是說,她曾經受到過某方面的傷害,而那件事情對她所產生的影響很大,讓她陷入極度的恐懼之中,所以她下意識地想要忘記。這只是人體大腦有的本能反應,想保護自己不再受到那件事兒的困擾,卻偏偏在夢境中又頻頻畫面重現。」
他此前一直覺得,藍若斐是個熱情開朗的人,心思很單純,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沒有什麼迂回的花花腸子。現在又多了一條,那就是善良,還很講義氣,樂于助人的人,向來心地都不壞。
這樣的質疑讓明大少很受傷,「如果不信,那我把步驟告訴你好了,廚房里還有一鍋,你也可以去鑒定一下,炖湯用完的材料什麼的,還有些剩余的,要不要檢查?」
無奈地搖了搖頭,閆子航感嘆道︰「我看你真是被斐兒化作繞指柔了,還不被她吃得死死的?明大少的風流瀟灑都到哪兒去了?」
「乖,冷靜下來,你這樣強迫自己去回想也不一定有作用,越是緊張就越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放松,先睡覺好了,我們再想想別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慢慢找到些蛛絲馬跡。」明可帆牢牢圈住她,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的身子,不斷在她的額頭上輕吻著。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藍若斐點點頭,「嗯,我是這麼叫她的。」若不是自己的母親,她又為何在時隔多年之後,想起那場面還會那麼悲傷,那麼無力?
誰知藍若斐才進門,便看到明大少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財經雜志,見到她回來,顯然也被嚇了一跳。
好啊,明明就是會做菜的,手藝還好得可以去開飯店,居然還說自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連煮個面條都不會!上次她去給牧君揚送飯,這家伙還裝腔作勢地煮了一碗方便面,以示委屈來著……
說完,還拍了拍閆子航的肩膀,那架勢,就像在說「組織上信任你」一樣。
去往餐廳的途中,發現前方有不尋常的人群聚集,似乎七嘴八舌地在討論著什麼。牧君揚和特助秦懷遠對視了一眼,雙雙拔腿就跑過去。
回過神來,藍若斐有些疑惑,「對了,我為什麼會在這兒?」眼前一黑,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誰救了她,又是誰送她到醫療中心的,完全沒有知覺。
希望不是他想太多了才好,不過今天這事兒,應該很快就傳到莫經理那里了,估計這位藍小姐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
「我記得你這私人診所也接心理疾病和精神科的病人?」明可帆也不含糊,開門見山地打探情報,他從來不會浪費時間去做無用功。
她口中的巫婆,就是人事部經理莫芊芊。自打入職以來,藍若斐已經很自覺地盡量避免和她打交道了,誰知道偶爾的機會,還是讓她逮住把柄訓了一輪。
開口閉口就是「斐兒」,不僅如此,為了她連班都不上了,四處去找熟人,托關系,就是為了解決她的困擾。做女人的能有個心上人如此對待自己,也就圓滿了。
只是她再也記不起,當時看到令人發指的一幕後,又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爸爸不在,為什麼壞人會進了屋……一切的一切,腦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她的媽媽在遭受壞人的侵犯之後,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報警?而她爸爸呢?得知此事後又會怎麼做?究竟藍若斐走丟,是人為的因素,還是她自己迷了路?
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感覺糟透了,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廢人。
「大家請讓一讓!」
要不是因為多站了半個小時,興許藍若斐就不會昏倒,都怪她太粗心大意了,只知道自己痛經難受,卻沒有關心同事。如今看到藍若斐因為這樣而遭罪,自責不已。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藍若斐臉上的笑容在不斷擴大,本來還想繼續諷刺他兩句來著,可是對上人家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由怔住了。
「有人昏倒了!」
白宇回過頭笑看他,「說你是個敗家子兒吧,還不承認。放眼這A市的上流社會圈子里,誰不知道明大少過著極其奢侈的生活?全手工打造內飾的賓利不算什麼,臥室里用著二十多萬的馬桶也叫正常,要我說啊,你小子最犀利的,還是這鼻子和嘴巴。都不知道你是什麼轉世的,都沒嘗一口,便認出這KopiLuwak來了。」
忽然想到了什麼,「你屬狗的吧?」不然鼻子怎麼會這麼靈?
原來從頭到尾,他都在裝模作樣,不就是為了把她當女佣一樣來使喚嗎?太過分了!
緊摟著他的腰,藍若斐哽咽著說︰「我是不是很沒用?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甚至清楚地記得,在夢里,我叫那個女人‘媽媽’,可是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我真的不記得,到藍家之前我經歷過什麼,連我自己原來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
心疼地替她抹去淚痕,薄唇印上她的眼皮,輕聲說︰「睡吧!有我陪著,就不會再做噩夢了。」無論如何,他都要想辦法讓藍若斐擺月兌這個噩夢。
牧君揚不以為意地笑笑,「別听他胡說八道,我還不至于這麼不中用。不過,以後千萬記得要吃早餐,不然再因此而引發低血糖,我可不會批假。」
簡單地將從藍若斐那里問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轉述了一遍,還把她當時的語氣、神態,包括身體反應都說了出來,沒有遺漏。
「嗯,」藍若斐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我夢見……一個女人被人壓在床上,她的衣服被撕破了,無論她怎麼掙扎都不能逃月兌。那個男人一直都在笑,那樣子很猥瑣很邪惡……我好像就一直目睹著事情的發生,不停地喊著什麼,那女人讓我快走……」
看到她終于醒了,凌春激動得眼眶都紅了,「斐兒,你沒事兒就好了,剛才接到電話,我都嚇死了!」她倒寧可昏倒在地的是自己,那就不用看著好朋友受罪了。
「我想不起來……我只記得她不停地叫我走,嘴里還發出淒厲的慘叫,那男人就一直在……」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往下掉,很快便將她的睡袍領口打濕一片。
今天早上起晚了,因為鬧鐘被人偷偷關掉所致,而那罪魁禍首還理直氣壯的說,那是為了讓她多睡一會兒,所以差不多到出門的時間才叫醒她。
殊不知她這突兀的問題,讓身旁的人頓時黑了臉,「什麼叫哪里買的?我說了給你炖湯,合著你還真以為我不會做?」真是對他莫大的侮辱!這女人根本就是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他的廚藝那可不是吹的,一般人都做不出來。
「不不不,趙姐你別誤會,我只是不想影響了工作,再說,我也不知道自己血糖低……」這倒是實話,此前她完全沒有留意過這方面的情況。
听到助手在分機中的通傳,白宇有些詫異,不等他回答,來人已經霸氣十足地自己推開門進來了,還大刺刺地坐到他對面。
「春春,你肚子疼得這麼厲害,不如請假回去休息好了。」藍若斐給她倒了一杯溫水,很是擔憂地看著她。
診療室里靜的連一點兒聲響都沒有,秦懷遠建議︰「總裁,醫生已經通知兒童劇場那邊了,趙主管很快就會派人過來,我們是不是先去吃飯?下午兩點還要到市里開會。」
這些從他家里的車子,各種家居擺設甚至是馬桶就可見一斑,他不是為了追求暴發戶似的生活,完全就是好奇。
從這話里听出了端倪,明可帆心頭一驚,「你說,那夢里的人,是你親生媽媽?」
就拿現在來說吧,她明明就為了自己的事情心煩意亂,還要站在戶外保持熱情洋溢的狀態去向過往的游客介紹即將上演的節目。頭頂上的太陽正肆意揮灑著它的熱度,連水泥地都被烤得隱約冒起了白煙,藍若斐只覺得口干舌燥。
大混蛋!就會欺負她!可惡!
打開洗手池上方的櫥櫃,準備拿出某個婦女用品時,卻發現旁邊多了好幾包,有日用,也有夜用的,和她原來用的牌子甚至款式都一模一樣。
顯然,是有人給她補貨了。頓時,所有的怒火都煙消雲散了,因著男人給的體貼和關懷,她的唇角漾出一抹甜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