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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

夕陽西下,夜幕的暗光一點點籠罩這個天際,上百個守衛守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大門,一曲悠揚的小曲兒凌空出現,輕輕地悠揚地,似有若無的竄入每一個人的耳朵……

一道精瘦的身影悄然出現在天牢之上—媲—

滴答滴答…丫…

滴答滴答……

他擺弄著手中一條奇怪的鏈子,金眸如慵懶的貓咪半眯著,口中喃喃低語︰「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三……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直到數到「三十」,修長的食指與拇指輕輕一擦打出一記刺耳的響指——

所有神情嚴肅的守衛一瞬目光黯然就像被抽走了靈魂一般,既是有人從他們的跟前走過,他們都看不見,甚至木訥地跟從對方說的話,打開了天牢大門。

那道精瘦的身影毫無阻攔的走入天牢,身後跟著一個听任他擺布的獄卒。

昏暗的天牢走道中,他依舊擺弄著手中的那條奇怪的鏈子,發出的滴答滴答聲令關押在牢房中的那些囚徒都和守衛一般目光呆滯,傻傻地坐著動也不動。

走到最深處,晉楚仁的牢房之外,靈動如水的聲音響起,「把牢房打開。」

「是。」

獄卒听話地將大門打了開來,他走了進去,走到鐵架子前,他又命令一聲,「將他解開。」

「是。」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半暈半醒之間晉楚仁听到了動靜,他微微抬起頭,看見獄卒正在為他打開鎖住雙手雙腳上的鎖鏈,還有個男人站在他的跟前——

「帝天蠻?」

他不敢肯定地低低一念,只听嘲弄的笑聲傳了過來,「呵!如果我是帝天蠻的話,興許早就少了你吧。」

「旓……?」

晉楚仁猛地將頭全然抬起來,透過**的劉海,他看見旓玲瓏揚著邪鬼的笑站在跟前,「你這是要做什麼?」

晉楚仁滿目的驚愕,氣若玄思地喊道。

※※※※※※※※※※

「受人所托,救你出去。」

鬼魅的笑妖冶的彌散整張俊美無邊的臉上,旓玲瓏說罷之際,獄卒已經打開了晉楚仁身上的所有鎖鏈,沒有氣力的高大身子一下子軟了下來,一步箭步而上旓玲瓏接住了他。

「不!我不走,我不能給雪兒惹麻煩。」

晉楚仁倔強的拒絕,眼中閃過一絲挫敗,不用猜都知道旓玲瓏口中所說的那個拜托他的人定是雪兒,可他不能接受這份好意。

他真是好沒用!沒有給雪兒真正的自由和幸福,到頭來還成了她的累贅,要她冒險讓旓玲瓏來救他。

「呵!瞧瞧你這個狼狽的樣子,半死半殘的,以為還有拒絕的權利?」

旓玲瓏「嘲笑」著,一下將晉楚仁抗上了肩頭,晉楚仁苦澀地唇角一勾,「放下我,玲瓏……我不想連累你一起被處以極刑。」

「可別把我當做和你一樣‘蠢’,他們都受了我的催眠,直到明天早上都不會‘醒’來,呵……」

旓玲瓏自負滿滿的笑,說著扛著晉楚仁就走出了牢房。

長長的走道依舊回響著那詭異的滴答滴答聲,除此之外寂靜得像座死城,而就在對面的一間牢房,旓玲瓏看見那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動了一下。

「喂!你這個女人很有意思,你應該還醒著吧?為什麼不叫?還是希望我也帶你一起逃獄?」

慕容傲雪渾身一怔,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偽裝會被這個男人識破,其實她從方才開始就感覺到整座天牢的異常,隨後就看到這個擁有一雙絕美金眸的男子走了進來。

她知道「催眠」,師傅曾經教過她,所以她有法子不受別人的催眠,但沒想到自己靜靜的不動也會被那個男人看穿。

「哼!」

她清冷地一記冷哼,抱膝將臉側向里面不予理睬,示意不用他多管閑事。

旓玲瓏聳聳肩,走了起來,只听含著笑音的話幽幽地傳了過來,「喂,你的臉很有趣……」

 ?!

慕容傲雪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自己被毀的一側臉龐,那听不出是夸獎還是諷刺的言語教她莫名惱火。

只是放眼望去,那個嬉笑她的男人已經消失在了走道的盡頭。

※※※※※※※※※※

玥靜苑,夜幕降臨,看天色已入了戌時

「娘娘、娘娘。」

小衣從正殿里走了過來,「雪妃娘娘,今夜的晚膳要留在這里吃嗎?」

越聖雪看了看天,「已經那麼晚了呀……不用了,我還是回養心殿了。」都這個時候,窮無花也該回到天竺殿不會再來打擾她了吧?

想著,越聖雪站了起來,和赫連玥行禮道別後,走過小衣的身邊,小衣卻忽然叫住她,「雪妃娘娘,今夜陛下應該不會那麼早回養心殿,你還是留在這里和玥妃娘娘一起用膳吧。」

口氣听著有點奇怪,像是知道些什麼事,越聖雪旋過身來,「小衣,你怎麼知道今夜陛下不會早歸?」

小衣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料想到她會這麼問,向赫連玥發出求助的眼神,只瞧赫連玥當即給了她一記「都怪你多嘴」的責備眼神。

「玥兒姐姐,是不是有什麼事,你們瞞著我?」

聰明如越聖雪,赫連玥異常的眼神令她更起疑惑,好像她們都知道,就她被蒙在鼓里。

照理帝天蠻的行蹤她應該是最清楚的一個,因為這幾日即使再繁忙,晚膳時他都會回來陪她一起。

「雪兒,玥兒姐姐不是有心隱瞞,其實我也是昨日才听到風聲……」

赫連玥說著,卻是說一半留一半,教越聖雪听著很是著急,她上前一步拉住赫連玥的手腕,瞧她為難的面色一定有事,而且定不會是普通的小事。

「是這樣的,雪妃娘娘,是小衣听到了風聲,這幾日很多太醫都到鳳寰宮要給皇後娘娘診脈,結果一個個被趕了出去,大家都在瘋傳是皇後娘娘有了身孕……」

見赫連玥難以開口,小衣看不過眼地拉過越聖雪的手,全數說了出來,要說整座蠻宮的奴婢都在這麼說,也只有眼前的雪妃娘娘不知道而已了。

阡婉柔也有了身孕?

怎麼會這樣……越聖雪頓然茫然自失,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壓了下來,腿上像沒了力氣,她扶著桌子又坐了下來。

※※※※※※※※※※

「對不起……雪妃娘娘,小衣知道自己不該多嘴,玥妃娘娘也叫小衣不要在娘娘面前亂說話,一切都只是猜測,可我真是不忍心不說,如果皇後娘娘是真的有了身孕,她那麼心胸下站,又心地不善,定會對同樣有了龍種的雪妃娘娘你不理,小衣真的擔心她會隨時傷害你!」

「小衣!!」

小衣直言不諱,赫連玥瞧著越聖雪聞之越來越差的面色,忍不住大喝,越聖雪卻忽地伸過手來握住她的手腕,「不要責怪小衣,我沒事……」

故作堅強地還揚起淡淡一笑,越聖雪只覺那鑽心的痛折磨著四肢百合,「如果皇後娘娘有了身孕,那陛下會很開心的。」

「陛下當然開心了,今夜不就是去了她那兒!」

「小衣!」

小衣努努嘴氣不過地一說,又招來赫連玥的一聲斥責,越聖雪覺得好冷,握住赫連玥的手滑落了下來,難以言喻的失落包裹著心,就要讓自己透不過氣來——

「雪兒……你冷靜點,畢竟阡婉柔才是一國之後,她有了身孕是情理之中的事。」

赫連玥蹲,雙手握住越聖雪一雙冰冷的小手安撫道。

可這樣的安撫只會讓越聖雪更心痛——

他抱過她,帝天蠻抱過阡婉柔,從听到阡婉柔懷了身孕的那句話開始,這個念頭就一直盤旋在越聖雪的腦海里。

因為帝天蠻一直都陪在自己的身邊,所以都讓她不知不覺地忘了,他是一國之君。

擁有三十多位妃子,在她之前他抱過很多女子,在她之後還會有更多的女子。

身為區區側室,她不該在意這些「平常事」,但是她卻控制不了自己不去想,只要想到他曾在她不在他身邊的時候和阡婉柔共歡龍榻……

「嘔……嘔……咳咳……」

一股惡心冒了上來,明明這些天害喜不再那麼厲害,可這一刻卻又翻涌而上,怎麼也停不下來。

※※※※※※※※※※

赫連玥見越聖雪的身子虛弱,和小衣將她扶入屋中。

躺在赫連玥的床榻上,越聖雪靠在赫連玥的懷中,心里想的卻是曾經帝天蠻也在這張龍榻上抱過赫連玥……

「停下、停下!!」

越聖雪攥著拳頭,小小聲地咬牙念著,她討厭這樣亂嫉妒的自己,這一切都像是赫連玥說的那樣「平常」,她不該因此生氣,她沒有資格動氣。

——

「什麼任性的話都可以說,只要你喜歡,我可以再為你建造一座更美的宮殿,只是你不可以把我推給其他的女人,我想要的話,就只要你‘給’我……」

帝天蠻似是深情又似玩笑的話回蕩耳邊——

什麼只要她一個人就好,都是謊言!!

他總是說她愛撒謊,但是他才是從頭至尾都是滿口謊言的一個!!

越聖雪小手攥得更緊,很氣很傷,想起那一夜她窩在他的懷中,問他阡婉柔是不是會傷害她的孩子時,他的表情是那樣的不自在那樣的奇怪,也許他早就知道阡婉柔有了孩子?

這麼想著,心愣是一驚,莫不是那一日,阡婉柔突然闖來養心殿就是為了向她示威?

她的目的就是想要讓她……

落胎?

手兒驀然緊緊地撫在小月復上,越聖雪無法從的腦海里浮起的這個可怕念頭中拔出來——

阡婉柔是那麼恨她,不惜利用任何的機會想要加害她,她現在有了身孕,定會讓帝天蠻不要她的孩子啊……

※※※※※※※※※※

「不可以……不可以……」

越聖雪無法冷靜地一遍遍低吟,她好怕孩子真的會如小衣所說會受到她的迫害!

赫連玥見她面色越來越差,立刻吩咐小衣端來溫水為她拭去額上的冷汗,動彈之間她身上傳來的香味令越聖雪感到安逸——

解釋不清的能撫平她內心的浮躁,可又有種難以解釋的兩種感覺如冰與火一般並存在她的身子中,教她的小月復很難受——

「痛……」

她無心的一念嚇壞了赫連玥,她可不能讓她月復中懷有的龍胎有事,「雪兒,我為你那位無花師傅過來。」

「不要,我沒事……」

赫連玥才從床頭站起身,越聖雪就拉住她,「我懂醫術,我可以自己為自己把脈。」她不想見到窮無花,她怕她又再和她說奇怪的話,她更加不想讓帝天蠻知道,既然阡婉柔有了他的孩子,也許他一驚不在乎她的孩子了……

她會醫術?!

赫連玥不免一驚,看著越聖雪當真為自己把脈,腳步不由得收了起來,「無事嗎?胎兒無事嗎?」

越聖雪扯開一抹笑點點頭,「無事……」照脈象來看雖然有點點波動,應該是受情緒的影響,但是胎兒沒事……

「那就好。」

赫連玥說著又坐回到越聖雪的身邊,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香味,越聖雪莫名又再感到陣陣安逸,「玥兒姐姐,讓我再躺一會兒,好嗎?」

「嗯。」

※※※※※※※※※※

「嚶嚶……嚶嚶……」

睡夢中嬌嗔的嚶嚀不斷,茭白的月色透著窗撒了進來,一只大手愛憐地撫在越聖雪的額上,帝天蠻靜靜地看著她,她的臉色有些微白,她總是這麼倔強,不舒服也硬撐著——

她知不知道,要不是赫連玥剛才派人去養心殿找他,告知他她正在玥靜苑,只怕他又會像瘋子一般派人四下找她了。

說來可笑,其實就算她不在養心殿,也逃不出蠻宮,但只要她不在身邊,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莫名地會感到不安,怕她有事……也怕孩子有事……

「天蠻……」

「雪兒?」

越聖雪忽地喚了聲帝天蠻的名字,他俯湊近她的鼻前,才發現她只是在說夢話,長長的玉睫微微抖動著,像一雙迷蝶的翅膀,美得讓人收不回痴迷的眼神。

等了片刻,帝天蠻將睡夢中的越聖雪抱了起來,離開了玥靜苑。

路上,微微的顛簸教越聖雪緩緩睜開了眼楮——她這是在哪兒?身子懸空被誰抱著?

她抬起頭看到帝天蠻的俊臉,她眨著眼,垂低的手兒不自覺地環住他的脖子,她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所以不是夢?

「吵醒你了?」

溫柔無比的聲音竄入耳中,越聖雪只覺面頰好燙!

只是看著他沖自己一笑,為什麼就要臉紅起來?

嘆了口氣,自己怎麼好像傻瓜一樣,「發給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

「不行!」

沒有回旋余地的一口拒絕。

越聖雪努努嘴想要表示不滿卻輸在他柔情蜜意的眼神下——討厭,他總是那麼霸道,卻霸道的溫柔、霸道的溫情,讓人就這麼沒了抵御的能力。

「是不是養心殿的龍榻讓你睡不著,你才總是那麼勤快地跑去玥靜苑?」

心咯 一下,越聖雪听得出帝天蠻的口氣有點生氣,她靜靜地靠在他的肩頭沒有說話,卻聞到他的身上有股陌生的香味——那是女子常用的香粉味。

阡婉柔的?

嫌惡的皺起眉頭,越聖雪猛地從半夢半醒之間醒了過來。

——

「陛下當然開心了,今夜不就是去了她那兒!」

小衣說的那些話應景的回閃在耳邊,越聖雪傷感地眉眼低垂,他今夜的確是去了鳳寰宮了呢……

越聖雪擋不住有股失落彌漫上心頭,帝天蠻也察覺到抱在懷中的可人兒面色頓然憂傷,特別是那雙炯亮的眼……

「孩子……我們的孩子……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就在帝天蠻不解越聖雪為何如此憂傷之際,她的聲音輕若蚊蠅地傳入耳中。

「傻丫頭,你在胡說什麼?」

心倏然一緊,帝天蠻詫異地吼,難道是這兩天他對她的態度不冷不熱才讓她這麼胡思亂想?

※※※※※※※※※※

越聖雪陷入沉默,那一聲「傻丫頭」染著寵溺的氣息,差之教她又迷失在他的哄騙之中。

良久,「難道……你從沒有對我說過謊?」

倔強的性子冒了起來,越聖雪明知自己不該問卻還是問出了口。

「此話何意?」

帝天蠻詫異道,立刻停下了腳步將她放了下來,一雙大手捧起她的小臉,看著她悲慟的雙眼,他感覺到異常,她一定有事!

「為什麼不回答我?你有沒有對我撒過謊?」

越聖雪攥住帝天蠻的衣襟,眼神是那樣的迫切,反倒教帝天蠻心口徒然一抖,他對視著眸光微微側開了一下,「沒有!」

「你撒謊!!阡婉柔有了身孕,你卻沒有告訴我!」

越聖雪大聲吼道,眼角噙著淚水,她在斥責他的欺瞞,帝天蠻一下掩不住俊臉上的訝異,「誰告訴你的?」

他明明讓所有人都不可以多嘴,是哪里走漏的風聲?

瞧這慌張的表情,這樣的回答不就等于是默認了?!

越聖雪咬著唇,心里浮起難言的苦澀,「誰告訴我的不重要——如果你真的憐惜我和孩子,為什麼我的心會感到不安,是那麼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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