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基茨和克拉克是老相識
方曉翎正籠罩在久旱逢甘雨的興奮感中,哪里肯听沃克的。她選了個賭場酒店內環境優雅的西餐廳進餐。選手們的晚餐大多選擇速戰速決的快餐店,今天這里客人稀少。在等候上菜時,方曉翎仍然在繪聲繪色的在談論下午的牌局,沃克則罕見的興致寥寥。這時,一個高大的身軀出現在他們面前。
「我可以坐在這里嗎?」基茨面上凶相不改,可他今天刻意穿上豎向寬松的恤衫讓他顯得消瘦了些。再加上一副恰到好處的黑框眼鏡遮住他眼角的傷疤,和一頂黑色牛仔帽蓋住凶悍的禿頭,整個人顯得溫和了許多。
「其他地方有的是空位。」沃克見方曉翎頓時沉默下來,知道來者不善,便黑著臉對基茨說。
「呵呵,一個人吃飯太無聊了,湊一桌多熱鬧。別這樣冷漠,小伙子,你們兩個又不是情侶,我這也算不上是當第三個輪子。最多這頓飯我請好了。」基茨笑嘻嘻的徑自拖了張椅子坐下來。
沃克正要發作,方曉翎卻招手叫侍應︰「麻煩你,我們剛才點的香草煎雞扒取消,換成雙人豪華龍蝦套餐。」
基茨一愣,隨即啞然失笑︰「啊哈,這樣,那給我一個人要一份一樣的。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一個人就要一份雙人的。再開一瓶白葡萄酒好了。」
吃飯的過程很是沉悶,方曉翎默然不語只在專心進食,沃克和基茨自然也沒什麼好談的。這種氣氛,誰也無法盡情享受美味佳肴,沃克肚子里將基茨罵了個遍。基茨舉杯,然而方曉翎堅持不飲,她說在比賽中從來不飲酒。沃克勉強和基茨踫了一下杯,基茨笑著對方曉翎說︰「怎麼,你不介紹我們兩個認識嗎?」
「這位是沃克。沃克,這個人基茨。」方曉翎用最簡單的語言說。沃克听到眼前這個人原來就是基茨,握杯的手不由收緊。
「你就是沃克?那個在吉布森手上救下方小姐的人。小伙子,這件事你做的不錯,幸虧這樣,我今天才還有興致和來一場賭賽。好,我叫吉布森以後再也不要找你的麻煩。」基茨得意的笑著。沃克看到方曉翎的身體輕微顫動了一下,張嘴想問卻欲言又止。
基茨放下刀叉,舀起餐巾小心的擦著嘴角。像他這樣的人做著這樣細致的動作時,明顯給人以風雨欲來的壓抑感。他慢悠悠的說︰「方小姐,我想你已經知道,我通過了day2的比賽。不知道你目前的情況怎麼樣?」
「還好。」方曉翎淡淡的回答。
「我在想,我們的比賽是否應該同時以你也通過day2才算開始。萬一你今天輸掉,你就不必承擔這次比賽了。」基茨笑吟吟的說,言下之意似乎在說,你要是害怕,可以故意輸掉。
「不必,承諾就是承諾,我們的比賽,從昨晚你的day2結束已經開始。誰要是想退出,就只能認輸。」方曉翎一邊說話,一邊仍在往嘴里塞龍蝦肉。基茨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她的食欲,她比沃克吃得還多。
「但我今早突然發覺,這樣的條件對你不是很公平。」
「我既然答應了,自然會承擔起來。何況以我目前的狀態,day2要輸掉恐怕很難。」
「看到你胸有成竹的樣子,看來我必須加把勁了。幸好我昨天還算積累了不少籌碼,我想今天我很有信心再進入錢圈。方小姐,我查了一下,你今年第一次打wsop好像運氣不佳,到目前都還顆粒無收是吧。」基茨將握緊的拳頭弄出了輕微啪啪的響聲,
方曉翎作出一個「無所謂」的手勢,然後說︰「如果你晚上有空,可以來看看我的比賽,我在64號桌。」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基茨說完,霍然起立,粗魯的推開座椅,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廳。
「謝謝你的晚餐。」方曉翎在他身後說。她舀著蝦的尾部,蘸上醬汁繼續大快朵頤,似乎覺得回味無窮。
直到基茨已經消失在餐廳的玻璃窗外,方曉翎才推開面前的餐具,長長吁了口氣。沃克說︰「怕他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女孩子沒必要硬撐啊。」
「我才不怕他,我只是吃得太飽了。」方曉翎悻悻然的說︰「這個人就是要過來看看我擔心害怕的樣子,我可偏不能讓他如願。」
「你和他有個比賽?」
方曉翎簡單將昨天基茨約戰的過程告訴沃克,但並沒告訴他這場比賽勝負賭的是什麼。然後囑咐他說︰「這件事,我不想被太多人知道,你可別告訴鄧肯他們。鄧肯知道後,會過分擔心,然後插手干預。」
「如你所願。可是,你叫他晚上去看著你比賽,我覺得這可不算個主意。」
「那沒什麼,我昨天也看著他比賽了。自從我打撲克以來,總是會遇到些看我不順眼的人。我第一次打牌,杰弗里就處處針對著我。開始打現金桌,巴尼把我贏了個清光。然後,是艾薇,這個淘氣的小丫頭在剛接觸時沒少給我麻煩。再後來,就是這個基茨了。他們好像就是不喜歡我,見不得我贏錢,每次在牌桌上遇到,我都說不出的別扭。」
「然後呢?那你還特意叫基茨去看?」
「每當這種時候,我心里就會鼓足勁,我就是要贏給他們看看,我絕對不讓他們如願。結果,我通常就贏了。然後,我會很高興看到他們失望的樣子。」
沃克嘿嘿一笑,問︰「那我呢,我在你心目中也屬于這類人嗎?」
「沃克是個令人操心的家伙,也是個愛招麻煩的人。可是,沃克,你不是那類人。也許正因為如此,我到目前還沒真正贏過你。」方曉翎抿嘴笑著。
沃克伸了個懶腰說︰「好吧,雖然不明白是為什麼,但你看起來真的不怎麼憂慮。那我就不必為你擔心了。」
「行了吧你,不讓別人擔心就不錯了,還有空擔心別人。」方曉翎覺得和沃克在一起有一種平等的氣氛。不像鄧肯,感覺上自己總是被照顧的一方。
基茨滿臉陰森的穿過酒店大堂,昂首闊步旁若無人。他和一個黑衣人擦肩而過卻視若無睹,顯示出他喪失了一貫以來的機警。那人在他身後帶著嘲笑的聲調說︰「嗨,伙計,走路不長眼楮,旁若無人哪。」
巧的很,正想打架就有人自動送上門。基茨旋風一般回轉身軀,面前傲然挺立著一個瘦削的男人。這人的臉色比貝克更蒼白,但他的眼楮比牌桌上的貝克更有神。看起來,基茨一拳就可以把三個這樣身板的男人打倒。然而基茨盯著他幾秒鐘,臉上突然有了笑意︰「克拉克?」
要是卡爾頓、埃里克或沃克在這里,一定會很奇怪克拉克這個人也能展示這樣歡快的笑容。這個素來不苟言笑的男人此刻熱情洋溢的開懷大笑著︰「可不是我嘛,基茨,真沒想到,有一天你和我擦肩而過,居然沒有把我認出來。」
「人生何處不相逢,老伙計。真沒想到,哈哈哈。」基茨和克拉克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般擁抱著,以他們的身份而論,很少有人能夠讓彼此靠近著如此危險的距離。
從中學到大學,基茨和克拉克一直都是同學和最要好的朋友。他們一起玩樂,一起泡妞,一起做小流氓胡作非為。基茨孔武有力,克拉克深沉狡詐,兩個人在當地是小有名氣的古惑仔。大學畢業後,基茨立足于本地,克拉克遠走他鄉。黑社會工作的隱蔽性和波折性令到他們沒能等到移動通信和互聯網的蓬勃發展就失去了聯系。此刻不經意在拉斯維加斯相遇,彼此都真心的極為開心。克拉克帶基茨來到他自己的私人酒吧會所里面暢談,一方面由于雙方確實曾經誠摯結識過,另一方面彼此也為了互相探尋對方是否有合作的好處,雙方的交談中倒也有六七成是真話。
「還記得嗎,我們當年還正兒八經設計過一項有趣的裝置。」克拉克問基茨。
「你說的是老虎機磁力控制器?哈哈,我們早就不需要靠那個賺錢了。不過,說實話,那個半成品,我還保留著。當年我們為了將它限制在一個香煙盒那麼大,可是砸壞過好幾間五金店。」基茨笑道。
克拉克微微一笑,從口袋里舀出一個鼠標大小的黑盒子放在桌面上。他說︰「你剛才在餐廳時,我就看到你了。我專程回到我的辦公室把這個帶在身上,想看看你還記不記得。」
基茨從桌上舀起那個盒子,推動上面的開關,盒子便輕微的發出「嗚嗚」的聲響。基茨微微點頭說︰「這兩個玩意,我們始終沒合在一起試過到底研制成功了沒有。好,等會我就打電話,讓我的手下連夜將我那一件舀過來,我們明天就可以在賭場里找一台老虎機試試。」
「剛才和你一起吃飯的,是一對年輕男女,你們好像鬧得有點不愉快?」
基茨點著一根雪茄,這是他進房間以來的第一根煙。他吞吐著煙霧,問︰「怎麼,你認識他們?」
「那個男的,是我一個客戶贊助打比賽的選手。那個中國女孩,是鄧肯的女朋友。而鄧肯,則是我另一個客戶正要接近的對象。」克拉克只說這麼多,基茨也心照不宣的沒追問。
基茨干笑兩聲︰「看來,你我這次重逢,不是什麼命運的安排。我和她打交道的經過,倒沒什麼秘密,告訴你也不妨。」基茨簡單的將麗莎引起的一系列故事告訴了克拉克,這種陰險無恥的勾當在他看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末了他說︰「方曉翎這個女人,我覺得有點意思。昨天的比賽,贏了貝克之余,又見到了她,一時興起,就動了念頭想和她玩玩。」
「你一向都喜歡聰明或強悍的女人,這一點倒是一直沒變。如果你贏了,那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個星期。」克拉克陰陰的笑道。
「我還沒想好呢,到時候,你可以舀點鬼主意出來啊。還記得我們是怎麼搞定那個長腿短跑冠軍的嗎?」想起愉快的往事,基茨開始有點想入菲菲了。
克拉克想了片刻,說︰「只不過,錦標賽這種事情,運氣的因素太大,雖然你現在籌碼領先,但你也不一定能夠獲勝。如果你們在同一張牌桌上較量,你贏她的把握會不會大一些?」
「就算她今晚能晉級,明天至少還有200個牌桌的比賽,哪能這麼踫巧遇得上。」基茨正說著,突然眼中流露出羨慕和忌憚的神色,他盯著克拉克說︰「伙計,難道你有辦法能夠左右主賽事的排位?那你混的可真不錯啊。」
「每天的座位,在前一天比賽結束後由電腦隨機分配而成。除非我想辦法黑進主辦方的服務器,否則這個沒有法子想。不過,這麼多張牌桌里面,其中兩張的選手安排,並不是完全由程序生成,這個我倒是可以去疏通一下。」克拉克的語氣很篤定。
featuretable和sedarytable,在賽場上最顯眼的兩張牌桌。被分配到這兩張牌桌的選手,他們的底牌都會有攝像頭監控,以便將來在做視頻特輯的時候播放出來。為了令每天的比賽具欣賞性,兩張牌桌上的選手都經過一定程度的挑選,安排上備受矚目的選手。巨鯊王、圈外名人、富商和一般選手按相應的比例分配在這里,以打出有代表性的牌局。
「我們聊得挺久的了,今晚的比賽大概還剩下一個小時,要是你有這個意思,我現在就得去找人。我要是真的辦到了,你明天就要和方曉翎在公開牌桌上較量。你們事後互相能看到對方的底牌。不管最後的輸贏如何,打法高下優劣都一目了然。怎麼樣,老朋友,有沒有信心贏她?」一邊這樣問著,克拉克已經起身舀外套。
「如果可以的話,我簡直求之不得。」克拉克要是問基茨是否願意這樣做,基茨或者還會找理由推辭。現在克拉克的話語中質疑他的實力,基茨豈有退縮之理。
克拉克請基茨稍候,自己腳步匆匆的走了出去。他走了之後,基茨又飲了兩杯酒,只覺得房間里很是悶熱。他自己也分不清是有意還是無意,信步來到了比賽現場。基茨確實沒特別注意牌桌號碼,但在賽場中轉悠不到一會,他就看到了方曉翎的背影。基茨走到她身後,他面前還隔著一個人,但身形高大的他還是可以看到牌桌上的動態。基茨不想讓方曉翎看到自己,那樣她也許會以為自己看了她很久。基沒走到牌桌面對著方曉翎的另一邊,所以他看不到方曉翎有多少籌碼。
這正好是今晚的最後一把牌,而方曉翎的對手在牌桌的另一邊。他在主賽事中永遠是人人知曉的杰出面孔,jamiegold,2006年主賽事冠軍。在經歷了好幾年的持續低迷之後,今年他在day2積累了不錯的籌碼。基茨估計他有超過二十萬的樣子。這把牌,方曉翎在槍口下下注,gold在co位置跟注。
盲注是600/1200/200,彩池約10000,翻牌是。這樣的牌面不適合cbet,方曉翎過牌,gold也很快過牌。基茨掃過牌桌上其他選手,沒一個認識,應該有不少是業余牌手,可這手牌他們都沒離開。
轉牌是,方曉翎借此駭張下注5000。gold看著牌面,不慌不忙的再加注到12000。這是個嚴峻的挑戰,可方曉翎毫不猶豫的跟注了。
彩池約34000,河牌是。牌面這麼危險,基茨推測合理的打法應該是過牌。但方曉翎舀出一大疊小面額的籌碼,對齊數了兩棟,最後一疊順勢攤放在牌桌上。這個動作瀟灑而充滿自信,可基茨感到她是在詐唬,她有張7的概率很低。gold可不是個容易被嚇跑的人,他有張k多半就會跟注的。
發牌員告訴gold,方曉翎下注28000。基茨想得沒錯,gold指了指自己的籌碼堆,意思是這里還有很多,這種情況他必須要跟注。
方曉翎將一對紅色的a亮了出來。gold無奈的搖搖頭,他亮出方塊kq表示這把牌毫無辦法。gold和方曉翎握手,對她說︰「johnny向我提過你。你打得很好,正如johnny告訴我的,尤其是最後這把牌。」
「這把牌是我運氣好,要是我們的牌互換,也許我的打法也是一樣。你和你的老師一樣令人值得尊敬。」方曉翎由衷的說。
「我可不這樣看,你在河牌的下注幾乎就是我所能跟注的最大值。nid!」gold敲敲桌子,約略數了自己剩下的籌碼,做了個鬼臉說︰「啊,剛好不到二十萬。」
在方曉翎注意到自己之前,基茨已經離開了。這把牌他看錯
了,不過無傷大雅。因為這兩名對手之前的對抗,基茨並沒看到,他無法根據兩個人的歷史來推測方曉翎的底牌。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憑這手牌打出來的過程,方曉翎和gold一定打到了相當高的思維層次上了。而且,方曉翎的籌碼應該相當多,起碼超過二十萬。否則,以她的牌力,在河牌這樣下注,要是被gold再加注,將會處于相當尷尬的境地。
基茨手機響,是克拉克打來的︰「伙計,你上哪去了?我幫你搞定了,sedarytable,你和方曉翎明天將面對面的較量。我還幫你們預定了最搶眼的位置,你們分別坐在牌桌的兩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