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破來到一條河流旁邊，河岸上有一棵樹，是一棵凋謝盡落葉的樹，樹下還有僅剩的殘爛的葉子，蘇破走過這棵樹，听得到微微風聲，听得到哽咽的水聲，這兩種聲音都帶有逼人的直入骨髓的寒意。遠處依舊有霧氣，水上的霧氣游移緩慢，依然是那麼的潛藏靈氣，蘇破兀自觀望。
馬蹄聲在附近停下來，蘇破一驚呆。蘇破沒有想到馬兒會在這里停下，心中驚喜，想這天地間竟也有一個活物同我有一樣的性情，忙過去看視。
行不多遠，果見一匹白馬在河水邊飲水。這馬的毛發透著寶藍的顏色，如同天空的顏色，那寶藍又是隱約的，非得側過來瞧才看得真。這馬身上是沒有馬鞍的，原來這是一匹野馬，野馬性子烈，跑起來不要命，喝起水來竟也是不畏寒。正當蘇破看得發呆，寒空中一聲鞭響，卻不見人，只听聲音道︰
「什麼人，如此大膽，敢來偷窺我的馬兒飲水。」
蘇破答道︰
「在下是來自磚瓦國的蘇破，請問您是何人？」
「蘇破？」驚訝的聲音，「你是蘇破？」後面這句話出口時，聲音已經很近。蘇破見到一個女人手持紅鞭立在霧氣中，正是谷蝶。
「怎麼會是你，這麼寒的天氣，不在家里呆著，跑出來做什麼？小心受了風寒。」
「還說我，你呢？你怎麼在這里，風這樣寒，水這樣寒，著了涼可該怎辦。」
「你不用管我，你只管回去就是。屋子里燒著地龍，暖暖和和，你何必到這個地方來。」蘇破不卑不亢，似乎是面對皇上，「還有，這馬兒跑那麼急，又大口喝這冷水，這對白馬的身體不好，你可知道？」
「養生的方法我是知道的，只是這白馬是特**，生得與馬不同，偏偏喜歡跑，偏偏喜歡喝涼水，跑得越熱越好，喝的水越涼越好，只因它的身體構造奇異。」谷蝶頗有得意地說道。
「世間有這等奇馬？我今兒倒是第一次見，這可長了見識。卻不知這世間還有多少千奇百怪的物事是我不知曉的呢？」
「世界這麼大，需要我們細心探索，我們人該怎樣保養使得身體處在一個好的狀態，這需要方法，而這種方法又不能推而廣之地用在所有生物身上，譬如眼前的這神馬。神馬是稀有動物，據說全世界已不足十匹。」
「這麼稀有？」蘇破不由得驚訝，「這馬怎麼這麼難產？」
谷蝶驚訝蘇破的驚訝，說道︰「注意言辭，大方得體。這馬本就難產，像是一棵千年才成材的樹木。」
「好神奇，谷蝶姐姐，您告訴我，快快告訴我這神馬怎麼才能找到，這麼稀有，一定很難找吧？」蘇破忘記這是一個寒天。
「這馬不是去尋找的，需要去遇，遇見了說明有緣分，萬年修得一面緣。」
「如此難遇，恐怕我這輩子也遇不上。」
「怕這輩子也遇不上？也難說，很多事情都難說，這神馬就是需要去遇見。」
「就像七彩麋鹿？」
「你的確聰明，就像七彩麋鹿。」
此時，霧已經散去，金色的太陽的光線照著谷蝶的背，谷蝶的發瓖嵌這太陽光，太陽光又將河岸細細勾勒，蘇破審視這世界，然後對谷蝶說道︰「能帶我一塊兒回去嗎？」
谷蝶笑了笑，並不說話。
「能帶我一塊兒回去嗎？」蘇破又問了一句。
寒天寒地中的陽光淡淡的，這陽光是一片一片的金色羽毛，這陽光是輕的，這陽光是略帶寒意的，而又使得大地略顯溫暖，這陽光朗照天空，近處有陽光，遠處有陽光，可謂陽光普照。谷蝶在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地方這樣的陽光中轉身，說道︰「你說呢？」說話時，谷蝶的臉上有陽光一樣亮麗的表情，霧一樣的氣息，寒霜一樣的皮膚，露珠一樣的眼楮。
蘇破一激靈，說道︰「真的？」
「快上馬。」谷蝶已經騎在馬上。
蘇破在谷蝶背後騎上馬，策馬遠去。
兩側的風景還算不錯，兩側的風景在急速後退，急速後退的還有遠處的山巒，在蘇破和谷蝶在神馬上前進時，寒風將他們包裹，谷蝶身子弱，感覺很涼，蘇破在谷蝶背後運行功力，為她和自己取暖。
「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思考，我有時會想到過去的事情，我的過去是有傷痛的，累累傷痕使得我很長時間難以忘掉，那痛苦的記憶在我心中成為夢魘般的存在，那是腫瘤，我必須摘除，那種十分不好的感覺我在很長時間繾綣不去，世界像是針雨，我被世界無情地穿刺。我痛，」蘇破在馬上說，他的話飄散在風里，隨風傳遍整個世界。谷蝶听過蘇破的話，對身後的蘇破說道︰「人總是要回憶，當經歷甜蜜，你會在回憶時再一次甜蜜，當經歷悲痛，回憶時必然再悲痛一次，我們都是要幸福快樂的，不是嗎？幸福快樂，這幾個字寫起來或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對于那些不好的記憶，在內心捋順，該放的還是要放下，你會在難以左右的時刻想到傷痛，這個時侯你要告訴自己，這是回憶，這是過去的事情，這僅僅是回憶，回憶也會過去的，當回憶回憶時，當回憶回憶回憶時，當回憶回憶回憶回憶時，那麼長久以前的的事情，在心中便不知不覺地淡了，真的是這樣。要告誡自己，千萬不能不堅強，一定要堅強，你細想，那真實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回憶有什麼過不去的。蘇破，我說的對嗎？」
「蘇破，我說的對嗎？」谷蝶第一次的發問沒有得到蘇破的回答，谷蝶又加了一句。
蘇破還是沒有說話，他在谷蝶背後，緊緊抱住了谷蝶。谷蝶臉頰飛紅，蘇破不知道，他也感覺不到，谷蝶的血液上涌，蘇破也不知道，谷蝶的心跳加速，蘇破似乎有所覺察。
馬奔馳在寒風中，風盡管如此，蘇破和谷蝶並不感覺涼，相反，他們感覺很溫暖，這是因為蘇破運行功力的緣故。
天寒地寒，白馬奔馳，在這片土地上，有太多值得贊美的風景，有太多難忘的記憶；在這片土地上，有不少關于英雄的傳說，有不少傳奇的故事；在這片土地上，有很多優美的建築，有很多精致的房屋；在這片土地上，有大量可愛的人，有大量可親可敬的人們；在這片土地上，有許多優質的資源，有許多得天獨厚的存在。
天地寒涼，白馬奔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