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出茶館沒多久,就又听到一片喧鬧聲。沐槿懶得再多管閑事,徑直就要從旁邊走過。然而,還是一個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流浪也能高貴?哈哈哈、哈哈哈!笑死爺了!」那人說得極其猖狂,「父老鄉親們,別的流浪漢都是拖著我們的衣角求我們施舍的,看看這個,餓死算了!」
誰說一定要苦苦求人給飯吃,給錢花?沐槿霍然轉身,看著人群中央,那個衣衫襤褸卻緊咬牙關的流浪漢。盡管臉上滿是淤泥和污垢,火眼金楮的她依然看出他的不凡。
這個男人,絕不僅僅能當個流浪漢那麼簡單。
雲墨瀾也投過去一瞥,湊到沐槿身邊說道︰「是個不錯的人物。能收下來是好事。你不要,我要。」
沐槿怎麼會讓到手的好事白白溜走,當即一勾唇,自信地道︰「怎麼會被你搶去。他,被我看中,就注定是我的人。」
只是人群中的驚鴻一瞥,注定了這流浪漢與沐槿之間的緣分。注定了他日後將甘願為她效勞,無論何時何地。
流浪漢雖然遭受辱罵,卻依舊挺直了腰板,一副不屈不撓的樣子。但遭到了更多人的指手畫腳︰「你看看他,冒犯了我們的小公子哥還不服罪,大不了送他上公堂。這種人,隨便審審就可以送上斷頭台了。」
那被說到的小公子哥用右手食指指著流浪漢,鼻孔朝天,一副我怕誰的模樣︰「你!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就去死吧!」
「死?那就死!」流浪漢終于開口,那強硬讓沐槿默默贊許。不錯,有傲骨,她挑人,第一就是就看他們的性子,如果是那種懦弱無能、膽小怕事的,首先排除掉。
「給爺抓住他!」稍微年長一點的、身體顯然發福的中年男子,大聲叫道。頓時身後的一群家丁圍涌而上。
「放開頭頭!」不知從拐角還是小巷冒出來的幾十個流浪漢,手握棍棒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只見這一個個流浪漢都眼里露出凶光,恨不得把上流社會的人扒了皮,抽了筋,憎恨無比!
「喲呵,」中年男子搖開手中折扇,滿臉橫肉往四面八方松散開來,「偏倒還一個個造反了?平常是誰給你們飯食的,還不都是我們這些富貴人家!」
一個流浪漢不由分說,一棍棒就揮了過去︰「切,施舍有什麼用?你們這堆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今天跟你們拼了!」
頓時,兩方相交,打得是兵戎相向,水深火熱。
看似瘦瘦弱弱的流浪漢面對高大威武的家丁們居然招招處于上風,沐槿注視著這一切,眼色深沉。光是普通的流浪漢,是不可能有那麼大的攻擊和防御性的。然而……
這亂世,真的很難說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想到這里,沐槿更堅定了把這個流浪漢收作自己手下的人的信念。
「你個死東西……」中年男子惡狠狠地盯著中間的流浪漢,吐出幾句話來。
「我不叫死東西,」流浪漢淡淡地回應道,「我有名字,夜痕。」
有人捧月復大笑︰「夜痕?虧了這個好名字了,原來叫夜痕的人居然會是這麼低等的人物。」
「也不看看,自己是個品行多麼低劣的人物。」輕飄飄的一個女聲,鄙夷的語氣,讓在場人都不由得看過去。
沐槿緩緩從圍觀者的角度站進來,一身風華,黑紗是絕不能遮蓋的;高貴氣質,是更勝絕色美貌的。
夜痕警覺地上下看了看這個神秘兮兮的女子,她是什麼人?如果沒記錯,他游走于流浪江湖那麼多年,還沒認識過這麼一個女人吧?
中年男子睨了她一眼︰「你又算個什麼和事佬?去去,閨女家的,應該呆在閨閣里才是,快回去吧!」
「今日,我就想插這麼一腳了。」沐槿一偏頭,孤傲地發了誓。
「……」
中年男子敢肯定,他見過膽大的女子,但從沒見過像這樣的。
他點頭︰「好啊,這女人不識好歹,都讓他們見識見識爺的厲害,給爺照打!」
沐槿一把抓過身邊一個流浪漢的棍棒,殺入人群中間,只見挽起的墨色發絲散開,披落肩膀,一時間,僅看背影,都奪人呼吸。
雲墨瀾看得也呆了。
「 啪啪。」棍棒落下的時候,發出聲音。打得中年男子手下的家丁們都嗷嗷直叫,抱頭鼠竄,一時場面混亂。
中年男子哪還敢輕視這女人,變了臉色︰「你……你到底什麼人?跟我們有仇?」
「有仇?沒有!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江湖人之義氣!」
「他們是流浪漢,幫助他們打人,豈不污了你的手?」站在中年男子身邊的那位小公子開口說道,句句話直逼流浪漢們的身份問題。
沐槿冷笑︰「打這群人倒是污了我的手。」
她這麼一說,夜痕對她的第一印象立刻變了。很少遇到有人不僅不會瞧不起社會的底層人民,更是為他們伸張正義,敢于與富貴人家做斗爭。
這麼俠氣,又這麼神秘,莫非是……失蹤多時的沐槿?
「好,好你個囂張女人!」中年男子被氣得臉長得通紅,拼命點著頭,「最好不要讓爺再看到你,否則將你千刀萬剮……!撤!」
老爺子一聲令下,家丁們馬上跟隨著浩浩蕩蕩地離開。只剩下沐槿和雲墨瀾面對一群流浪漢。
「凰女,真的沒死。」夜痕的話倒讓其他流浪漢都大吃一驚,什麼?頭頭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判斷的?難道他們認識?
「啪啪啪。」
鼓掌。
沐槿笑,夜痕原來是個這麼聰明的人,也不枉她為了讓他歸順于自己而費盡心思了。
「很聰明。」贊賞的語氣。
夜痕淡淡問道︰「所以,你想要什麼回報?」
「人不錯,跟我走吧。」
沐槿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要求,這下流浪漢們都面面相覷。
她做夢呢她!頭頭夜痕可是他們這片流浪漢公認的首領,一向是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