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透。」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段允琛旋即發問道︰「我還有些事要做，怎麼，你要去哪？我可以捎帶你一程。」
唇角的弧度越斜越高，江心透眼里寒光微閃。望了一眼段允琛的車，她頓了頓才道︰「走吧。」
江心透去的是一間百貨商店，段允琛在她下車後道了聲「玩得開心點」，之後便發動了車子，打算離開。
「允琛，嫁給你三年，你從來不曾帶我到這樣的地方來一趟。那個時候你還是我的丈夫，可你對我，恐怕還沒有對一個陌生人好。」江心透忽然感慨了一聲，再是敲了敲車窗道︰「我爸的生日快到了，如果段副市長到時有空的話，還請賞臉來江家一趟。」
匆匆點了點頭，段允琛有幾分狼狽而逃。及至車子開了有一小段路了，他這才發覺車上有顆閃亮的鑽石。
看起來是是只做工精湛的耳環，想也知道價值不斐。段允琛停了車，思忖片刻後將車子調了頭。
百貨商店的人流量太大，段允琛一時之間並找不到江心透的蹤影，想了想，他掏了電話。
才接通，他一仰頭，便見前方有個他熟識不過的人在。
「述兒，買這個好不好？媽咪給你煮湯圓吃。」一手拎著帶袋裝的湯圓，付寶寶笑眯眯地朝著兒子問道。
小人兒正抓著賀安胸前的衣物，不知在觀望些什麼。听付寶寶發問，小家伙嘴里咕嘟咕嘟地道了聲︰「媽咪要的述兒也要。」
貨架上的商品琳瑯滿目，付寶寶推著的購物車上早已放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賀安在後台翻了個白眼，心道原來女人真的是很麻煩的玩意，逛個商場就能買這麼些東西了。
段允琛看著付寶寶的方向失神。手機那頭傳來的江心透的話語，全然被他給無視掉了。
可恨！一只手捏緊，段允琛只道都已經回國了，這女人怎麼還和那個姓賀的走得那麼近！難不成她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她真的對那男人有意思？
不可原諒！
將自己說過的不想再和這女人相見的話全然拋諸腦後了，段允琛在心內默想著自己要怎麼才能把這妞兒拐回身邊。時至今日，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堅持的意義在哪里了，可心內總是有道聲音告訴他——放過了她，你會後悔。
尾隨了他們三人一路，直到賀安將付寶寶送回了家，段允琛這才撥通了賀安的電話，說是爺爺有事找他。
賀安有些遲疑，「二少爺，老首長找我怎麼是讓你通知？」
段允琛只冰冰冷冷地道︰「爺爺的心思誰算得準，反正你立刻馬上給我到段家來。」
眼見著賀安的車子沒了蹤跡，段允琛這才將自己的車子往前開到了付寶寶家門口。
一手還捏著江心透的瓖鑽耳環，段允琛目光深幽地盯著付家家門，直到梁思慧踫巧出門來看到了他。
畢竟擺在面前的是市里的高官，梁思慧猶豫片刻後還是走到了車子旁邊，「段副市長，有事嗎？」
沒料想段允琛這廝半點沒有要離開的念頭，眼看著夜已深了，付寶寶只好提醒了一句︰「段先生，時間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著了吧。你明日里應該還是有公干的吧？」
「妞兒，我沒準備禮物送給你。」段允琛記掛著這事，下意識地便說出了口。
「不必了，段先生，以你我的交情，還不到要互相贈禮的地步。今日你來付家，付家以禮待你，但不代表你欠著我什麼。我也要回房了，段先生你……」逐客之意分明，付寶寶說話間起身松動了下筋骨，再是道︰「走吧。」
段允琛朝在一旁不說話的付熊道了聲「伯父，我同寶寶出去一陣子」後，霍然間牽起付寶寶的手，他大步往外踱去。
付寶寶先是踉踉蹌蹌地被拖著走，一小段路程後她才跟上了這男人的節奏，「段先生，請放開我。」
將付寶寶塞進了車內，段允琛又是強制著將安全帶給她系好了。車子緩緩開到了市內，段允琛再是將付寶寶帶到了一間還未下班的首飾店。
「先生，小姐，請問你們想看些什麼？」櫃台小姐得體地掛著淡笑，左右打量了一番兩人的穿著，她在心內道一聲‘有戲’！
段允琛不說話，扣緊了付寶寶的皓腕，他開始盯著櫃台上那些戒指瞧。
「段先生，請停止你的無理取鬧，我要回去了。」不明白這男人大半夜地看這些戒指做什麼，付寶寶沒發覺自己話語里頭抗拒的意識尤其強烈。
最後敲定了一款玫瑰型的戒指，無視了打算長篇大論地推銷這戒指的種種好的櫃台小姐，段允琛直接便說了聲︰「這個，我要了。」
利落地刷卡走人，段允琛直走到了店外才道︰「妞兒，如果我現在跟你求婚，你接不接受？」
「我……」不！後面那個字沒機會出口了，近來慫慣了的段小爺發現對付這個女人，武力永遠都比好好說管用。于是真刀真槍上陣，付寶寶的粉唇被堵得喘息都困難。
唇齒間還殘余著早先蛋糕上的菠蘿的味道，段允琛幾次三番啃噬進出，直讓付寶寶漲紅了臉。
「可惡！」一揚手，被凌辱了一番的粉唇里懊惱地吐出了兩個字︰「混蛋！」
付寶寶的手自然是沒機會砸到段允琛臉上了，小爺傲嬌地瞪了一眼這不听話的女人，再是強迫著她將手伸直，他左手上的鑽戒緩緩地朝著她左手的無名指靠近。
冰涼的觸感，似是要漾入付寶寶的骨子里。付寶寶驚顫地想要將手收回來，怎奈被按得太緊，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妞兒，收了我的東西，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段允琛說出這話時心里頭很滿足，也許只為這他此刻的滿足，他的堅持也便不是毫無價值的。
付寶寶悄然間簌簌地落下淚來，鑽戒正緩緩地往上推送去，她哽噎著聲，近乎求饒，「我求你，不要逼我。」
「我不想接受，我現在過得很好。」
「段先生，我有我的自由，有喜歡一個人的自由，也有不喜歡一個人的自由。」
「哪怕戴了這戒指，我也還是會將它取下的。接受它，這不是我的本意。」
只不過眨幾眼的功夫，付寶寶便成功地攻潰了段允琛的心里防線。鑽戒正到了付寶寶無名指中間的位置，段允琛慘笑一聲，隱約覺得自己徹頭徹尾地都是在讓人看笑話。
可笑話，便笑話吧！哪怕多給他一個可以自欺欺人的理由，也是好的！
最後一厘米，段允琛將鑽戒牢牢地嵌到了付寶寶的指節上。手抬起，他替付寶寶抹了淚，再是道了聲︰「妞兒，你不要哭。」
付寶寶只望著他，眼眶通紅。
接下來的時間段允琛帶著付寶寶饒了許多地方，只不過付寶寶明顯沉默得很。午夜來臨，段允琛勾住了付寶寶的手，挑了挑唇道︰「妞兒，我想了很多個夜晚。我在想，有沒有一天，你會戴上我為你選購的戒指，嫁給我，成為我的新娘。」
說著這話時，段允琛神色安詳，仿佛他所渴盼的一切就在眼前。
然則下一瞬，他的語氣化成了自嘲，「可我也只能想想了。曾經我真的以為，只要我努力了，沒什麼是不可能的。而今呢，我早已沒了過去那樣的自信。我沒有信心，沒有信心能讓你愛我。我想同你走一輩子，可你不願意。妞兒，有時候我也挺恨自己，為什麼我是段允琛，為什麼我要是那個你看不上的，不喜歡的人。你可以喜歡哲表哥喜歡了那麼久，也可以轉過身對那個姓賀的男人那麼好，可我呢？我永遠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哪怕我傾盡所有，你也不會動心。」
也許他們之間最好的時刻便是當年在海灘的那次相遇，哪怕是因著一個游戲，可她到底來到了他的身邊，並且她說了——她想同他交往。
一旦離了那片海，他的幸福便是漸漸老去了。她不再會在睡不著的時候給他打電話，不會給他講那種她自己編織的故事，也不會再對他笑得毫不設防。所有的一切，從那次他沒有如約去找她時便開始變了。
若是能夠穿越回到過去，段允琛想，那年在海灘那片斑駁燦爛的星空下，他便該跪下向她求婚，將她緊緊地禁錮在自己的身邊的。
時間，本就是這樣傷人的玩意。他晚了一步，也便注定了那往後的許多坎坷。
「你恨我？」與其說是詢問，倒不如說是實打實的肯定。付寶寶撩了幾把被風拂亂的頭發，再是說了句︰「你可以恨我，雖然，你再恨，也傷不到我。」
「你真狠心。」段允琛笑了，一手挑起了付寶寶的下頷，他搖了搖頭，又是道︰「不對，你沒有心。」
付寶寶也笑，那笑容，在這般迷離的夜里竟是顯得單純而天真。
對視良久，付寶寶又說了聲︰「我也曾恨過你。如此說來，我們倒是可以兩不相欠了。」
「你真天真。」段允琛眼里有些慍怒。
「不啊，這個社會不讓我天真。」付寶寶說著便是想起了什麼。別開頭，她又是道︰「段允琛，你有沒有過很絕望的時候？」
「有。」
「真巧，我也有。」付寶寶淺淺地勾著唇。
段允琛直覺接下來的話題他不會很喜歡。
「伯母，你喊我允琛就好。」放緩了臉色，段允琛禮貌地道︰「伯母，冒昧叨擾，望你們見諒。」
似是對段允琛的態度有些受寵若驚，梁思慧微微想了想，也便象征性地邀請道︰「段副市長說的哪里話，正巧今天是寶寶的生辰，副市長可要留在這里同我們一起慶賀？」
「這樣……」段允琛沉吟一聲，點頭應允。
晚餐時桌上的氣氛很是火熱，一行人吃完晚餐後收拾了飯桌，之後便將事前買好的蛋糕擺好了來。
「寶寶丫頭過了生日可就是25歲的大姑娘了，媽咪給你插25根蠟燭。」梁思慧說話間笑語盈盈地將蠟燭插好了來。
小堯兒被付熊抱在懷里，付寶寶則是捏了幾把付貝貝的臉，嫌棄地道了聲︰「你小子最近營養不錯啊，養得忒肥了。」
熄了燈，廳內登時暗了許多，只有燭火搖曳時帶起了明麗光輝。段允琛望向滿臉含笑的付寶寶，只覺得燭光下這人當真是柔和柔軟到了極致。
「姐，快吹了吧，我等著吃……」付貝貝話未說完，付石康已是拍了一把他的頭。
「急什麼急，你小子就惦記著吃了！」笑話了付貝貝一聲吼，付石康還不忘朝著付寶寶道︰「寶寶丫頭，看仔細了，一共25根，要一次性吹滅，然後就許個願望。」
有一剎那，段允琛其實覺得自己和這里是格格不入的。自小到大他的生日那一次不辦得隆重，可這一回主角不是他，他卻能感染到這一家子人的開心。
是不是有時候條件太好，往往便要不得這樣的溫馨了呢？若是如此的話，他倒是更願意自己生得普通一點，平凡一點。
一室黑暗，段允琛按著早先記住的路線三兩下繞到付寶寶的身後。猛地抱住了她，他不讓懷中之人喊出聲。
倒是小述兒不習慣這樣突至的黑暗，有些驚怯地喊了一聲︰「媽咪。」
付寶寶因著這男人的搗亂只能眯眼急急忙忙地許了個願望。明明不是多麼奢侈的心願啊，只許久之後付寶寶才知曉，原來她的這麼個念想，于上天看來還是太過貪心了的。
很多時候人害怕失去什麼，往往失去的便是什麼。只到了那時刻，付寶寶才明白，原來連眼淚，也是貴到讓人絕望的。
睜了眼，付寶寶道了聲︰「可以開燈了。」
段允琛在這時刻抽身離開，燈亮起之時他掃了一眼付寶寶的披散的墨發，有些失措，有些莫名地心亂如麻。
切蛋糕時最開心的當屬小述兒，明明吃不了多少，然而小家伙偏生愛極了分塊大大的糕點。付寶寶一口一口將蛋糕遞到了小家伙唇邊，小家伙便自發長了嘴，砸吧砸吧地吃得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