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會兒,外婆從樓上拿來棋盤放到茶幾上,她低斂著眉梢,未央抿了抿唇,微微的出神,這些年她只身在外,沒了簡奕維的庇佑,什麼都親力親為,雖然並不用生活為難,卻活的十分疲憊,卻也寂寞無邊。舒殢獍
既然回來了,她就不願委曲求全,無論是誰阻撓,她都不會再去妥協。
錯過了一次,轉眼便六年。
現在呢?她還要為別人的一句話,轉身離去吧,她不會,那渺茫的未來,她無法預測,除非她自己離開,否則沒人能逼迫她去做任何事情。
這棋盤是上好的白玉棋盤,質地光澤,一看便是極品嬖。
從小生活在簡家,她是見過外公與人下棋的,這簡家的兒女除了老媽不愛,皆是象棋高手。
她小時候纏著簡奕維教她下棋,自己的道行高深,她自己心理有數,自從瞿離開後,或許再沒人能看透吧,除了鄭敘然知她根底,沒人再知,這些年她看似無恙,實則活的小事,處處謹慎。
未央看著對坐的兩位老者,縴細潔白的手指捻起看似被制衡住的一枚棋子放到中央,離手爛。
樂典歪在她的腿上,似乎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了,可是他跟媽媽來這麼久了,竟然連招待的都沒有,連口水都不給喝,這老媽是多遭人討厭呀。
幸好,他自由準備,從未央的包里掏出一瓶蘇打水,慢慢喝著。
簡榮博喝了口茶,頗為得意的掃了眼棋局,未央落下棋子時,心中頓時一驚,眸光微變,她先前的每一步看似毫無章法,然而這一步,她卻讓所有棋子形成一個局,令他車不能走馬不能跳,象無處飛士不能支,雖一子未失,將卻救不得,輸贏已定。
白景偉也皺起眉頭,眯起眼楮看著那容顏,小時候,這丫頭她就見過,聰明伶俐,很討喜,也愛纏著奕維,那時候小,誰都沒承想,這事情演變成這樣一遭。
簡榮博的棋藝在他之上,誰能承想這丫頭,幾番下來,竟能走出這樣一種局面。,眸光變了幾變,去出口打圓場,「這是年輕人的天下嘍,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嘍!」
「媽媽,喝水!」
未央搖頭,樂典歪在她的肩頭。
簡榮博眯了眯眼楮,心底卻不覺多了幾分心思,棋如人生,透過一人棋藝,能看出人心思之深,她這心思雖然如今竟然也讓人無法探測。
「外公,我們告辭了,我跟簡奕維的事情,請您不要插手。」她道,面色沉靜,眼里卻有一股凜然,這雙眼楮里,雖清澈透亮,卻有著滿滿智慧。
白景偉不覺為自己的女兒捏了一把汗,他女兒白筠雖聰穎,卻也不及這姑娘的這份心思與氣度,這只是下了一局棋,就讓簡榮博有了猶豫,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牽起樂典的手,她朝門口走。
今天不見外婆的面兒,外婆總也是個女人,自然是拗不過自己兒子的,丟了一個女兒,萬是不能再讓自己的小兒子離自己而去的,自然的,也是見不得些打打殺殺的場面,若是這就完了的話,自然不是簡榮博行事果斷的風格,果不其然,剛要邁出門口,就有幾人攬住了去路。
樂典倏地抱住未央的腿,「媽媽……」
未央眯起眼楮,下意識的摟住樂典,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外公,您真的是一點都不念往日的親情啊!」
簡榮博抿唇,「未央,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就算是當年我知,你與奕維並非親舅甥,我還是讓白筠把信給換了。」
未央怔怔的望著他,其實也對,母親為當年的事情離開簡家,外公就沒留一眼,何況是與他沒有半絲血緣的人了。
原來,是這樣的,其實也難怪這麼多年了……簡家與白家的關系如此這般。
簡榮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不會對你怎麼樣,只是替你帶一段孩子,你想好了,是走,還是留。」他擺擺手,兩個陌生的男人走到她的身邊,伸手去抱孩子,未央的心一慌,下意識的摟緊孩子,就這樣的撕扯間,樂典哇的一聲哭出聲來,眼看著離母親越來越遠,樂典咳嗽起來,眼里含著淚霧,「媽媽……」她大口的喘息,未央心一疼,樂典已經兩年沒有過這樣的反應了。
未央驀地回過頭,眼神凜冽,「你有本事沖著我來!」
簡榮博沒半點反應,樂典忽然坐在地上,胸口劇烈的i起伏,聲音也明顯的虛弱,「媽媽……」
未央視線落在白景偉的身上,聲音如寒冰般,「白景偉,我問你……當年,你是何方法讓簡奕維免如入獄的?」
白景偉沒承想她會這般問,一時無言。
未央讓自己冷靜,一步步走向白景偉,「別說是現在的你,就算是以前的你,你也沒那本事讓簡奕維當年的案子翻案,要是你能,你就一點不怕簡奕維與白筠的婚事告吹,你更加沒有辦法啟動美國的國會議員,來保簡奕維的安然無恙……你怎麼好意思,居別人之功呢?」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簡榮博驀地站起身來,「你……」
這語氣,這口氣,竟與那人出奇的像……
「你這窮小子根本就配不上我女兒,你願意與以菱結婚,無非是貪圖我們簡家的財產。」
他也是這般一步步走向他,「我瞿成洲,要十年內,不在你簡家之上,我誓不為人。」
簡榮博皺起眉頭,「你是……」
「外公,看在簡奕維的面子上我喊您一聲外公,躺在地上的那是您親孫子,您是要看著他死嗎?」
話畢,她抱起樂典,「典典……你不要緊張,你不要緊張,媽媽沒事,你乖,你乖!」
簡小淘匆匆下樓,「央兒姐,快送醫院。」未央來時,她在樓上就看見了,只是在樓上觀望著罷了,一看勢頭不對,她就給喬之鶴打了電話……
喬之鶴接到小淘的電話,也匆匆而來。
到醫院的時候,樂典已經陷入昏迷,急救室的走廊上,未央有些失神的看著地面。
「央兒姐……」
未央抬起頭,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來,「其實,我已經習慣了,他這幾年都沒犯病了,這病很是蹊蹺,確實是他的心髒機能有問題,但說也奇怪,高高興興的什麼事兒都沒有,唯有這樣不安的情緒里,他會出現這種狀況,醫生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小淘沒說話,喬之鶴站在一旁,清俊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情緒,只是低斂眉梢,看著幾日不見有些清瘦了的小淘。
「這些天,瘦了些。」
小淘苦苦一笑,模了模自己的臉,「哪有呀,最近不都流行骨感美嘛!」
未央嘆息,模了模她的臉,「記住央兒姐的話,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為男人去傷害自己,懂嗎,央兒姐可認識好多優秀的男青年呢,改天你去見見,人好,脾氣好,主要是疼老婆。」
「鄭敘然離過婚的!」一直沉默著的人,終于開口了。
小淘也沒說話,「其實,離過婚的,不離婚的,有怎麼樣的,其實,嫁誰都一樣,我最想要的那個,他始終不要我!」
她有些驕傲的仰起頭,「央兒姐,你說的對……我不會再為男人傷害我自己了,我還年輕,有多少好兒郎等著我挑呢。」
急救室的門打開,未央站起身,「我兒子,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了,已經醒過來了,我們在第一時間收到美國傳來的病歷,我們表示無奈!」
「謝謝!」未央點點頭,樂典被推出急救室,轉入普通病房。
他一雙大眼楮骨碌碌的轉,有些歉意的看著未央,「媽媽……」
「嗯?」她俯子,親親他的額頭,「對不起呀,媽媽沒想到今天會這樣,你一定擔心壞了吧!」
樂典嘆氣,「還是我不夠強大對不對,這麼點小事就嚇倒了,你剛剛害怕了對不對,你從來都不對人講你跟外公的關系,我覺得,你差一點就說不出來了。」
未央歪頭,「呃……我沒有刻意的要掩蓋我跟外公的關系,我只是不喜歡,拿這種事情出來說罷了。」
「哎,其實,你這種黑.道千金,誰娶了你也是夠頭疼的!」
「呵,現在是有本事跟我說笑了,對不對?」
樂典摟著他的脖子,「媽媽,醫生說,我沒事的,對不對,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活到九十歲的!」
未央點點頭,「你乖乖的睡一覺,打完針,咱們就回家。」
「好!」
「小姨姐是不是在跟小喬吵架啊?」樂典打了個哈欠,懶懶的問道。
透過玻璃窗,看著喬之鶴一臉的凝重,而小淘有些激動。
「媽媽……你說,我長大了是不是就不能有女朋友了呀,我要是一犯病,肯定要嚇死我女朋友的……」
「你長大了,就會好的,嗯?」
「好吧!」樂典應付著道,哎,算了……他這個病啊,是不會好的了,他听醫生的說過,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入了夜,未央趴在床上,兒子睡得正香,簡奕維匆匆到達醫院,就看到兒子臉色有些蒼白。
她趴在床沿,頭發有些凌亂。
他俯首,溫柔將她的發絲,攏到耳後,睜開眼楮,未央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你……」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沒通知我!」他壓低聲音,滿臉的倦容。「派了幾個人跟著你不是,你竟然把人甩了,你能耐啊!」
未央縮了縮脖子,有些討好的抱住他,看了兒子一眼,攀著他的頸,吻上他的唇,低聲呢喃,「不要生氣嘛,我跟兒子,都沒事情!」
他無奈,「你知道,我在馬來西亞,接到電話,都快瘋了!」
她咬著他的下唇,「沒事嗎……樂典的老.毛病了。」
「你呢!」他有些擔憂的問,審視著她,看看是不是受傷了。
「完好無損!」
他將她的摟到懷里,兒子睜開眼楮,「爹地……」
他轉過身,將他摟在懷里,一臉的擔憂,「好點了沒有?」
樂典點頭,歪在簡奕維的懷里,「爹地……你沒有保護好媽媽!」
「是爹地的錯,爹地沒有保護好你,也沒有保護好媽媽,爸爸錯了!」
「下不為例哦!」
看著父子倆在拉鉤鉤,未央什麼都沒說,視線落到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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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
白筠一臉驚詫,「她,她真的說,孩子是她的嗎?」
白景偉嘆息,「千真萬確,她親口說孩子是簡榮博的親孫子,這還能有假?」
听聞,白筠驀地攥緊拳頭,怎麼會這樣呢,她跟簡奕維怎麼可能真的有孩子呢,那孩子那麼像瞿,怎麼可能是簡奕維的孩子呢。
她與他竟然有了孩子,這,怎麼可以呢?
白景偉嘆了口氣,「孩子啊,這世界上的男人不止奕維一個啊,這公司也好,什麼也好,咱們都不要了,爸爸就希望你能幸福,就算是公司不要了,這不,你哥也原諒咱們了,咱們生活到美國去,再從那兒給你找個好男人!」
白筠臉一白,「不,我不要!」
這些年,她是想過要忘記的,她與簡奕維的結婚當天,她收到信,沒想到要那麼做的,她豈會不知道,她與她是不可能的,她真的是想過,她走了也好,她走了,就再也不用想著了,念著了,時間久了,或許她就正常了……
可是呢……
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還有了孩子呢?
不行,不行,不能這樣……
白景偉嘆,「你說,你這孩子,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呢,奕維那一門心思都在他的身上,再說了,這些年……奕維對咱們的照顧很周全啊,女兒啊,那個樂未央……她可是不簡單呢,她清清楚楚知道當年簡奕維的事情……簡奕維出事,莫名其妙的就沒事了,你不是沒去打听過,他的事情只有中.央少數幾位高層知悉這件事情,其他的均封鎖了消息,你就別這麼死心眼了。」
白筠搖頭,「爸爸,或許,我是隨我母親吧,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白景偉心一驚,一時間就說不出話來。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他已經活到了這把歲數了,不是怕些什麼,是怕自己閨女吃虧啊,最終,她嘆了口氣,什麼話都沒再說。
出了院,樂典生了場病,安分了幾天……又開始無聊了。
「媽媽,我好無聊,要不,你給我買雙旱冰鞋吧?」
未央蹙眉,「不行!」
「求求你呢!」
「求也不行!」
樂典冷哼,「那我去求我爸爸!」
未央沒空理他,好幾天了,給慕斯遠打電話,電話總是無法接通,錢蔚說是臨時有點事情去了英國,她覺得奇怪,慕斯遠應該不會不接她電話的呀,而且這只手機,是無論如何是都不會關機的呀。
兒子上了樓,她就嘆氣,因為樂典的事情,她後來听淘淘說,他回家撂了狠話,還把家里所有的東西都收拾的干淨,無論簡母怎麼勸都勸不下。
樂典上了樓,剛要敲門,就听到里面的談話聲,「人現在仍舊沒有下落,這次事情很是蹊蹺,顯然是有人要趁你不在,想要她只身前去,只是沒想到,這孩子出了事情,讓你提前回來了。」
「爹地,是慕叔叔不見了?」
簡奕維驀地站起身來,張行道,「我先回去。」
「嗯。」簡奕維應了聲,「這件事情,先不要告訴媽媽好嗎?」
樂典歪歪頭,「那你能找到他嗎?」
「當然!」
「那你再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不告訴媽媽!」「什麼?」「爹地,我想要一雙旱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