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這宮殿實在太大,還是南燕國的人口本就特別稀少,如此雄偉壯麗一宮殿,竟是空蕩蕩幾乎見不著人影。舒駑襻只在一座整個宮殿最高大的樓宇周圍,三三兩兩有不少宮女侍衛在忙碌著。
樓宇內的風格,卻是與這黑暗世界格格不入。到處都是白,白紗,白牆,白色的地面。人走進其中,好比進了一個白色的大盒子,很容易產生不適癥狀,甚至出現幻覺。
樓宇最高層,是一個小而布局精致的房間,依舊是一色的白,白到令人窒息。
可就在這一片白色之中,一個全身被黑色籠罩的人安靜的側躺在用純白色羽絨鋪成的地面上,銀發如瀑灑在他身周,妖嬈無與倫比。
近看,此人手中捏了半顆珠子,珠子散發著七彩的光芒,而他則是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珠子看。像在思索,更像在回憶。
不是雁傾寒,還能是誰?
自古黑帝多冷清,殺人如麻,嗜血成性,所以從來都是孤獨一生,在世人的唾罵與恐懼中慢慢退出歷史舞台。
雁傾寒生來也是個冷情之人,甚至……他還被世人稱為歷代黑帝中最為bt的一個。
傳言,他每日必殺人,然後將滾燙的人血接在碗中,當做美酒飲用。傳言,他以他人的痛苦為樂,將活人拋進飼養了無數毒蛇的蛇坑中,看著人被一點點咬死,是他最開心的時刻。而事實上,他也的確是如此。
人的生命在他眼里,賤如螻蟻。
可是自從遇上她……那個小到還沒及笄的女子……他的性情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再不能下手時毫無顧忌,尤其面對女子,他有時候甚至都無法狠下心下手。不殺人,就沒有人血,沒有他人的新鮮血液每日補充,他所修煉的魔功便會讓他痛苦不堪。更讓他傷勢不但不能恢復,還會一日日加劇。
不虐待他人,不將壓力釋放出來,代代黑帝傳承下來的黑暗大/法便會在他腦子里作亂,可能叫他進入瘋狂狀態。
所以,因為遇上了她而發生的改變,對他來說絕對是毀滅性的危害。
雙手突然捏緊,幾欲將半顆夜明珠給捏碎……
只要毀了這半顆夜明珠,她必死無疑,或許如此,便能一了百了!
但用力的手到最後時刻,卻再無力繼續……
殺了她,不忍心,也不敢。以前的他,做事從來隨心所欲,不顧後果。曾幾何時,腦中竟是多出了「後悔」二字,只要有關于她的,都會變得搖擺不定,思前想後。
「咳咳……咳咳咳……」呼吸稍微急了點,就惹出一連串的咳嗽。
半天都停不下,直咳到喉嚨里吐出一口血痰。
「尊主,喝藥吧,別撐著了,再這樣下去,您的身體會垮掉的。」一個穿著一身黑紗的女子,恭敬端著一滿碗的血上來。血色十分鮮艷,一看就是剛從動脈里放出來。
「拿走,我不喝。」他的聲音十分虛弱,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否還有力氣站起來。
「尊主,別這樣作踐自己的身體好不好!歷代的尊主大人,都是這樣過來的,這是得到強大的黑暗力量必須付出的代價。」
「那這個尊主,我大不了就不當了。」狗屁尊主,不過是按照先人早就設定好的路線一點點走下去罷了。沒有感情,沒有人性,連最基本的思考都不曾擁有,因為你的腦子里早已被灌輸滿各種各樣殺人的思想。所謂尊主,就是一架殺戮機器!
「尊主大人,請別說氣話,不管您是否願意,南燕國的現任黑帝只能是您一人。一旦您被賦予上了這兩字,您就得對南燕國所有的子民負責。他們的生死,國家的強弱,都看您一人的判決。」黑紗女子說著將手中的血碗往前送了送︰「尊主既然憐憫那些低等的人類,想必更是會憐惜我朝子民,還請尊主三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即使你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也依舊是不能隨心所欲,我行我素。
望著那紅艷艷的血,他妥協的伸出手來。
黑紗女子趕忙將托盤交給旁邊穿黑衣的女子,自己則親手扶他起來,待他坐穩了,又親手端了碗,送到他嘴邊。
雁傾寒稍微的抗拒了一下,但隨即被他克制,眼楮一閉,一口將碗中的鮮血飲盡。
暖暖的血,順著他的喉嚨而下……如奇跡,他身上的大小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直到傷口好了三分之二,才停下愈合速度。
「傷勢太重,又是拖延得久了,會稍微麻煩點。不過也就三兩日的時間,便能恢復。」黑紗女子對于他的好轉非常欣喜,又安慰了兩句後,才帶了身後的兩個黑衣女子離開。
雁傾寒重新側躺下……最近眼眸中逐漸淡下去的紅色開始復蘇,如火苗,輕盈跳動……
……
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大船不知道走的什麼路線,反正等伊千千一覺醒來走到甲板上想去透透氣時,周圍已經變成一片詭異的場景——所有的事物都是黑色!
「天天……」她揉揉眼,回頭朝船艙方向喊。
不一會兒,伊宏天便蹦蹦跳跳的跑出來︰「姐姐你叫我……啊……外面怎麼全變黑了啊?」
「你看到的也是黑色嗎?」
卻竟影兩。「恩恩,黑色的山,黑色的水,黑色的花花草草!」
「還好還好,嚇死我了!」伊千千听到此,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以為自己一不小心生了病,成為色盲了呢!14663485
「千兒以前沒來過這里吧?」花飛逸就跟幽靈似的,走路半點聲音沒有,就這樣突然出現在人身後。
好在姐弟倆的心髒堅強,耐嚇。
「姐夫,下次出現的時候,能不能請你先打聲招呼?」伊宏天覺得人最冤枉的死法有二︰一為餓死,二則是被嚇死。
「還真不知道天天的膽兒什麼時候變這般小了,這可不好,因為我們現在抵達的是被稱為地獄的南燕國,這里有很多東西,走路都是沒聲音的哦。」花飛逸故意壓了嗓子,說話聲越來越小,營造出一種恐怖的氛圍。
被他如此一嚇,就算膽子再大的人都得心慌慌起來。
「將軍,說話就說話,壓那麼輕做什麼。何況你乃一國大將軍,難道還怕幾只孤魂野鬼不成?」伊千千使勁瞪眼。
殺的人多了,便潛意識里願意相信這個世上不會有鬼神。如此走夜路的時候,才不會產生額外的心理負擔。
「幾只是不怕,但是成百上千,成千上萬只……可就不好說了。」花飛逸表情有那麼點嚴肅。
伊千千眼角使勁抽,卻閉緊了嘴,奉行沉默是金來。
「船靠岸~」
一聲嘹亮的吶喊聲後,船體發出「嗡……」的轟鳴,速度逐漸減慢。
本來,西凰國與南燕國之間是絕對對立的雙方,之間來往的人自然也是非常的少,又加上此次航班提早出發,客人更是少之又少。
「 」一聲,大船撞在碼頭上,甲板上的客人稀少得就跟癩子頭上的頭發,一眼看得清楚。
「這里就是出口啊?」藍魚兒望著可以用破敗來形容的出口處,錯愕得張大了嘴。與西凰國一比,差距太大;與現象中一比,差距更大了。
鳥人本來興奮著要下船,見到面前的景象後,興趣缺缺,還不如會船艙睡覺去。
伊宏天亦是想不明白,望著門口斷了半個身體的石獅,沒來由的有種無力感︰「姐夫,龍首部落不是應該很有錢很有錢嗎?怎麼這建在南燕國的碼頭,破敗的就跟丐幫祠堂差不多?」
「這個……」有這麼破嗎?
花飛逸視線從面前建築上一一掃過,終于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下次見到我朋友,我替你問問。」本來是沒這麼破的,幾年不見,竟是被破壞成這樣!
等千兒的事情處理完,得找雁傾寒好好的喝喝茶,聊聊天了!
「恩恩,好,不過姐夫見到你朋友後,天天方才所說的那些話,千萬不能說哦。」伊宏天囑咐道。
「哈哈,好。」花飛逸眉角挑了挑,沒再多言。zwdp。
船已經停穩,眾人有序下去。
……
巨船控制室里,一個年輕的女孩兒滿臉幸福的偎依在一個穿銀色斗篷的男子懷中。女子長得不算漂亮,但卻很耐看,很有韻味;男子面容十分俊秀,跟人們口中龍首部落內部成員都長得謫仙一般的傳說相當吻合。
「玄,我不是在做夢吧?我們以後真的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嗎?」女孩小嘴一張一合,說著溫柔的話。
男子低下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當然是真的!這一切都得感謝大頭領,是他的厚愛與仁慈,才成全了我們。」
「嗯,我知道。玄,從今往後,你一定要全心全意效忠大頭領,以此才能報答他的大恩。」
「親愛的,我知道,我也真是這麼想的!」
兩人重新抬眸,望著碼頭遠處,眼中含著濃濃的感激……
……
很多時候,成全別人,就是成全了自己!
對花飛逸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但對于這對年輕人來說,那就是一輩子的幸福與一輩子的信仰!
龍首部落能有現在龐大的勢力,與最高統治者的所作所為密切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