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原本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的難以解釋,公孫步衍甚至覺得以呂蓮衣的性格應該完全能夠理解今晚發生的事情,一直以來她都算是一個有些理性也很堅強的人,應該是可以接受的。浪客中文網舒駑襻
應該是吧?
可是風隨雲預先的提醒讓公孫步衍心里有些忐忑,他對前景沒有什麼信心,以那丫頭變幻莫測的性子,無法預測她會是什麼反應,即使是自己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會惹惱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說這次這一件,的確……有那麼一點點愧對于她。
兩個房間相隔不過三四步,他似乎走了很久,然後在房門前猶豫不決站了半天,終于還是轉身離開。
風隨雲沒想到公孫步衍居然又走了回來,有點詫異的望著他,酒杯舉在面前也忘了喝下去。公孫步衍上前坐下,毫不客氣的拿起酒壺往另一個酒杯里倒了一杯,仰頭一口喝了下去。接著再倒,再喝妍。
等他三杯下肚,第四杯滿上的時候,風隨雲實在忍無可忍︰「步衍,如果你想喝酒,你可以到樓下去買幾壇喝,我這酒經不起你這種喝法。」
「酒還有什麼喝法?酒為歡伯,除憂來樂,可見喝酒要開懷暢飲才是最好的喝法。象你這樣,如同飲茶,有何樂趣可言?」公孫步衍滿不在乎的說完,將杯中酒一口喝盡。
「我有我的樂趣,無須為你道。我飲茶也好喝酒也罷都與你無關,趁早出去,別糟蹋的我酒。」風隨雲板起了臉,一副請君閃人的厭嫌模樣愨。
「師兄……」公孫步衍的態度軟了下來,一臉愁雲慘淡。
「天色已晚,在下準備休息了,閣下請自便。」風隨雲視而不見公孫步衍的可憐像,開始收拾東西,擺明了要趕他出去的態度。
「師兄……」公孫步衍涎著臉,還想再說。
「步衍,你何時也變得這樣瞻前顧後,猶豫不決了?這可真不象是你呢。」風隨雲一邊從公孫步衍手中奪走酒杯,一邊笑說,「你在我這里呆著也不是辦法。你不是說,靜守不如進攻?事情總得解決,人總得面對,這件事,做師兄的是真的幫不了你,你與其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不如好好的去說幾句好話,也許就過去了,何必這麼糾結。」
「若是這麼簡單就好了,」公孫步衍小聲嘟囔,今時不同往日,雖然人還是那個人,卻明知道有些事情已經改變了,若是連親近她都不能,對「說幾句好話」就能過去這種事,似乎連一分的把握也沒有。他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我出去走走,師兄你照看一下。」
「步衍,」風隨雲在身後喊住他,「你是在擔心雲間城的事?」自從將呂蓮衣有可能是洛仙兒這件事情告訴公孫步衍以後,他就覺得公孫步衍面對呂蓮衣說話行為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有什麼可擔心?師兄是說當年我下令屠城的事麼?」公孫步衍轉過身臉上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仿佛只是一瞬間他又變成了身經百戰心堅如鋼的殺神。
「那件事……」風隨雲神情有幾分猶豫不定。
「師兄也不能確定了嗎?」公孫步衍的笑容看上去明朗得澄淨清澈,卻似乎暗伏著某種傷感的情緒。
「確定什麼?」風隨雲反問,又哂然一笑,「沒有什麼好確定的。我只是想說,也許你也應該想到現在發生的事與當年的事一定有著某種聯系。」
他相信自己這位師弟的品性為人,無論怎麼樣,公孫步衍不是嗜血好殺的人,這一點不需要任何確定,這種相互間的絕對信任沒有理由,也說不出理由。
公孫步衍心底的一絲煩亂突然一掃而空,卻並未回應風隨雲的話︰「師兄還記得當年我們被師父罰在鶴鳴溪澗面壁思過的事麼?」
「哪一次不是被你連累?」風隨雲輕哼了一聲,「所以現在,別再指望還會有那樣的事。」
公孫步衍呵的一笑,不再多說,轉身準備出門。
「步衍,蓮衣不同你我。該向她解釋說明的事情,以我看來,還是說清楚的好。」風隨雲有意無意的提醒,「畢竟還要同行這麼久,總不能讓我天天看著你們兩個的臉色過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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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得久了,呂蓮衣開始不太清楚自己為什麼生氣,到底是在生氣被人當做釣餌還是單純的就在氣恨那個裝模作樣的男人。
明明他買了燈籠給自己的時候,還有那麼一點感動,可是現在,全被破壞掉了,一切都是他謀劃的局,自己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棋子而已,真是可恨。
「蓮兒?」他敲了幾下門,她沒有應聲,反正應不應聲下一步他也會不請自入的進門來吧?這個厚臉皮的無賴。
「你休息了嗎?我進來了?」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恪守禮法,規規矩矩了?呂蓮衣撇了撇嘴。
「我要進來了?」
呂蓮衣反應過來,原本坐在床邊,趕緊和衣躺下去,扯過被子蓋上,轉身背對床外。
听到響動,似乎是公孫步衍推門進來,又掩上了門,還落了栓。
然後是淅淅簌簌的聲音,他好象在……月兌衣服?!
呂蓮衣一股無名火沖上了頭,這個無賴簡直不能用常理來推論,原本以為即使不來向自己道歉,至少也說明一下事情原委,他闖進自己的房間不算,居然還……大模大樣的月兌衣服?
自己私心里願意相信他做事總是有些原因的,其實一直以來都相信他,只要他願意向自己說明一下,也許只需要一兩句話,立刻就原諒他了。
呂蓮衣並沒有考慮自己現在這樣的想法不過是因為受了刺激以後的自我調整,其實之前她在房間里坐了那麼久,根本就沒想過要輕易就原諒這個耍弄了自己一晚上的男人。
一瞬間呂蓮衣感覺相比身後這個行為齷齪的人,自己實在太溫柔可親善解人意了,可是事實上她自己也是個別扭的人,而且說起來,女人的別扭要不可理喻多了。
身後的聲音還不絕于耳,呂蓮衣「騰」的一聲,翻身坐起來,吼了一句︰「你干什麼?」
「你沒有睡著?」公孫步衍身上只穿了中衣,說話的語氣和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都十分驚訝,眼神里卻帶著奸計得逞的陰險笑意。
「你管我。我問你在干什麼?」呂蓮衣氣得有點眼冒金星的感覺,看他的表情,自己擺明又上當了。
公孫步衍一副「不是明擺著的嗎」的表情很無辜的回答︰「月兌衣服睡覺啊。」
「你這個無賴,誰要跟你睡?」呂蓮衣已經被這無賴氣得有些口不擇言了。
她說話的時候,公孫步衍正拉過房間里的一張躺椅,一聲不吭的往上一倒,雙手枕在腦後,閉上雙眼,默不作聲,原來他是準備睡在躺椅上……
「師兄之前沒跟你交待過嗎?要保證你的安全,所以以後我必須隨時照看你。」他閉著眼,說話時神情淡然。
呂蓮衣頓時感覺腦子里有無數只蜜蜂在打轉,那股沖上頭的火氣一下子把臉燒得通紅,她敢打賭自出娘胎,再也沒有這麼讓自己難堪的事情了,此情此景,自己所說的話听上去倒好象是她很想和他睡覺一樣。
公孫步衍嘴角微微勾起︰「蓮兒還不睡嗎?今天應該很累了吧?」
因為之前的場景鋪墊,便讓他現在的這一句听上去顯得十分曖昧,呂蓮衣咬著牙,突然有種跳下床去宰了面前這個男人殺人滅口的沖動。
「殺氣好重啊。」公孫步衍似乎是自言自語,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轉過了頭,雙眸晶亮,注視著呂蓮衣,呂蓮衣下意識的身子往後躲了一躲,他的目光過于銳利,有種一眼就會被他看穿的感覺。
「睡不著就聊聊?」他並沒有玩笑的意思。
呂蓮衣別扭的把頭轉向了一邊。
「今天的確是我不對。」
直接的令人猝不及防,難以反應,更令呂蓮衣自恨的是,心似乎立刻就軟了下去。他只是一句話,自己就敗下陣來了嗎,這個男人,實在可厭。
「只是想以後會安全一些。這一路上明里暗里尾隨我們很好幾路人,我是想,這樣至少可以讓天弒樓稍微收斂一點,他們在廬城盤據的地點被發現,應該會花些時間去找更合適的地方,這樣也就少了很多來***擾別人的時間了。」公孫步衍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似乎有些失落,「至少在這一兩個月里會少一些……」
一兩個月?
呂蓮衣不解的看著他,在兩個人的這麼多次對視中,公孫步衍第一次先移開了目光。
呂蓮衣突然明白過來,他所說的一兩個月,是指距離自己離開的時間還有一兩個月。
傷感的情緒驀然便如水汽若有若無的在整個房間浮動,呂蓮衣靜坐了一會兒,默默的躺下來,背對著公孫步衍,輕聲答了一句︰「嗯,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