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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幢四五來層高的房子,瞬間成了一片廢墟。

風第一個沖過去找人,這次沒人再阻攔,相反大家都加入其中,尋找著他們昔日的伙伴,時冰也不例外。

季妍就像一具行尸走肉,艱難的邁步,且走得極慢。她踏在廢墟上,就感覺自己踩在尸體上一樣,整個人毫無真實感,空洞,荒蕪。季妍伸出手,無意識的扒著身下的建築物,幾乎都已經燒焦了。她把那些東西扒開,試圖尋找霜的身影,就算明知找到了也必是面目全非,認不出來。她還是不斷的翻找著。以至于每扒開一個建築物,腦海中都能想象到霜的樣子。

「嗨,女孩。我知道我們頭兒很帥,但光看著是沒用的哦。」

「算算算……嫂子你最美最棒,你可愛無敵萌,你人見人愛頂呱呱行了吧?快放開我,姐姐我快被你掐死了。」

「太過分了!竟然使用暴力,掐死了我上哪找這麼個貌美如花的閨女賠給我爸媽啊?不對,我沒有爸媽……」

「那是,哪只豬有你這麼瘦?肯定沒市場,買回家都嫌肉太少下不了口,嫂子這點你真要好好反省下,多吃點,長胖點,不然頭兒晚上抱著多咯手啊!」

一顰一笑,都鮮活的跳躍在腦海里。

嘀嗒。

眼淚悄然滑落,一滴,兩滴,順著臉頰,融入到滿地的廢墟中,季妍自己都意識不到。直到她扒開的廢墟中露出一具燒焦的尸體,果真是面目全非,連他爸媽都不可能認得出來。其中還有一只手臂是斷的,季妍心中猛然揪疼了一下,她伸手捂住胸口,不知該怎麼抑制那痛感?她一直忍,一直忍,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可是眼淚卻一直在掉,還越來越急!

真的,好痛。

她甚至不敢去辨認,那是誰的尸體?

天空中傳來直升機的轟鳴聲,螺旋槳飛快轉動,季妍卻充耳不聞。它就停在廢墟不遠處,艙門打開,那腳步聲顯得那樣急促。眾人听到動靜,下意識的望過去,除了風和季妍。時冰看著那匆匆而來的男人,不由的有些驚訝。

他一身簡單的白襯衫配黑長褲,襯衫袖子還挽到了手肘處,很隨意的裝扮。墨黑的頭發略顯凌亂,幽深的目光觸及到這一片慘烈的戰況後,定格在那失神般蹲在廢墟中的小人兒身上,目光明顯痛了一下。長腿邁進,卻莫名放慢了速度。

這樣的頭兒,又何其少見?!

季妍緊緊揪著自己的胸口,似乎這樣痛感就能減輕一點。那股撕裂般的痛,彌漫在心上,就好像要把她的整顆心也撕裂了一樣。嘴唇被咬到發白,仍得不到舒緩。

忽然,眼前橫生出一條手臂,落在她的發上,將她按到了自己的懷里。一瞬間,時間也好像靜止了,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綠茶清香,很安靜,很安靜,耳邊只有他干淨卻略顯低沉的聲音。

「對不起,我來晚了。」

季妍環住他的腰身,兩手不由自主的揪緊他的衣服,直到這一刻,才有了真實感。因為感受到他,所以也感受到周圍的一切。她剛剛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覺。而他一句話,就輕易將她強撐到現在的意志全面擊垮,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服,漸漸的,有哭聲溢出。悲傷,疼痛,越來越清晰。淚水暈濕在他胸口上,仿佛也哭疼了他的心,一片潮濕。

國安局。

白勝推開門,正好踫到來送飯的人要出去,那人朝白勝恭敬的問了聲好。白勝微微點頭,稍稍側開身子等他出去,然後才舉步朝房里走來。房間很暗,窗簾全都拉上了,除了輕微的腳步聲,什麼聲音都沒有。靜謐的過分,仿佛除了他,便沒人存在一般。

白勝經過餐桌時,停頓了一下,側眸望去,滿桌的食物,卻還是剛端來的樣子,一口也沒動。

這是第幾次了?

重復的端來,再重復的換走,再端來,再換走……可是她別提吃一口了,連看都不曾看過一眼。

那團小小的人影卷縮在角落里,抱著膝,一言不發。他從沒見過她目光如此空洞的樣子,呼吸輕淺,仿佛一縷漂泊在人間的幽魂,一伸手,就吹散了。

她的臉本來就沒肉,這會更是瘦削的厲害。白勝靠坐在她身邊,將人攬進自己懷里。

「頭兒。」

這時,房間內傳來一道冰冰冷冷的聲音,白勝淡淡的朝她望了一眼。

目光亦無波瀾。

「人都到齊了。」時冰公式化的報告。

白勝眸光幾不可見的變了一下,越發幽深。

他在季妍發間落下一吻,輕輕說道︰「我馬上就回來。」

然後起身,朝門外走去。

時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房內,這才轉向季妍。她完全像丟了魂一樣,縮在那黑暗的角落里,哪還有第一次見面時反擊她的神氣?

偌大的廳子里。

幾乎總部內所有的高層都到場了,除了白勝和安叔幾人,其他人均按職位高低依次排開站好,風雨雪也不例外。

他們三人正好站在最前面。

白勝曲指叩響在桌面上,面色一片淡然。聲音不輕不重的傳遞到每一個人耳中。「烏托幫那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但是我收到消息,這件事幕後其實是美政府在操控。目的是要取季妍的性命,以防她為國安局設計出更強大的軍事武器。誰能告訴我,美政府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眾人目露疑惑,卻無人應答。

安叔皺眉道︰「怎麼,阿勝,听你這意思,難不成是有人告密?」

「妍妍的身份,除了局里人,沒人知道。我一開始就考慮到她的安全,所以一直掩蓋的很好。連局里人,也不是全都知曉。而導彈研制成功的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除了武器部部長易永君和研究所的研究人員,剩下的就是在場的各位。試問,連國安局的成員都不一定知道的事,美政府是通過什麼手段獲悉的?或者說,是誰傳到他們耳里去的?」

「這……」安叔頓了一下。然後看向站著的眾人,手指威武霸氣的一指,肅然道︰「快說,你們是不是有誰把這事說出去過?」

「沒有。」

「我沒有。」

「沒有。」

「我也沒有。」

眾人慌忙否認,各式各樣的聲音相繼傳出,這樣嚴重的事情,料他們也沒這個膽子去做啊!這基本跟背叛組織無異了,一旦被抖出來,那後果不是開玩笑的。更何況這次鬧得這麼大,不止前去的特勤隊兩支隊伍全軍覆沒,連四大護法之一的霜護法也……誰都知道,風霜雨雪里面,頭兒最親近的就是風霜,尤其是霜。更何況這次還牽扯到了頭兒的老婆,季妍跟霜那麼要好,而且據說霜是為了救季妍而死的,先不說別的,光是讓頭兒老婆陷入生命危險這一點,就足夠這人死一萬次不止了。

伙伴,親人,老婆,這是白勝的三大禁忌。

這人一下子就觸了兩,還能有活路嗎?!

白勝的目光不動聲色的掃視在他們每個人臉上,將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是不是說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今天,是清理門戶的時候了。正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雨的聲音。「小丫頭,你身體不舒服啊?怎麼這個表情?」

房內。

時冰站在季妍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還要這樣到什麼時候?」

無人應答,時冰冷著目光,語氣依舊很臭。「懦夫,逃避就是你解決問題的方法?」

「……」

時冰轉身,將飯菜一疊疊端到季妍面前,季妍始終無動于衷。時冰坐在她側方,膝蓋微微曲起,不陰不陽的說︰「你現在的命不是你自己的,霜拼了命把你救下來,你有什麼資格去糟蹋它?與其這樣,還不如一開始死的就是你,反正他們要殺的是你,霜逃了也不會怎麼樣,還不至于白死一場。」

季妍轉頭看向她。

「終于有反應了?」時冰冷哼。「頭兒為了查出泄露消息的人召集了大家在大廳集合,風霜雪在指揮大家忙著為死者厚葬的事,你做了什麼?要想證明自己不是廢物,就做點實事,讓犧牲的人也犧牲的值得一點。不然,不止我看不起你,霜和死去的那些成員也會死不瞑目。」

這還是她首次跟她說這麼多話。

季妍目光微閃。

「小丫頭,你身體不舒服啊?怎麼這個表情?」

雪正在走神,驟然听到雨的聲音,嚇了一跳,慌忙道︰「啊,沒有啊。你們干嘛都這麼看著我……」

不止雨,風,白勝也緩緩望向了雪。

白勝清冷的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雪心中一慌。

腦海中再次閃過那次和雲雙芷在咖啡館的畫面,她不知該不該說。但是雙芷的話,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吧?她那麼好,又那麼愛頭兒,怎麼可能會把消息透露給美政府呢?

「雪。」

「啊?」雪反射性的應道。

風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木然說︰「你知道什麼?」

雪趕緊否認。「沒有……」

「你的眼楮騙不了人,說實話。」風並不吃她這一套。

雪抬頭,看了看風,又看了看白勝,白勝的表情一貫都是那樣,根本猜不出他的情緒。只有雨面露疑惑。「難不成你知道是誰透露的消息?」

「我……」雪啞然。

這時安叔他們也開始插嘴。「雪丫頭,知道什麼你就直說,怕什麼?」

「就是,在局里你還怕誰敢動你不成?」

「我把消息告訴過雲雙芷。」雪說道。

「什麼?」安叔掏掏耳朵,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我把消息告訴過雲雙芷。」雪又說了一遍。

這次所有人都震驚了。

風身形一僵,幾乎控制不住沖上前卡住她的脖子。「你再說一遍。」

「我……」雪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弱弱的再說了一遍。聲音比之前小了N倍。

白勝目光頓暗,幽深的眸中有風暴聚集。雪意識到大家在想什麼,慌忙上前對白勝說︰「頭兒,雖然我把這事告訴過雙芷。但是我相信,她不會泄露出去的,一定不是她。」

「你相信?」

「嗯。」雪忙不迭的點頭。「她那天來看我,我們只是無意中提起的,雙芷看上去根本沒放在心上。而且她也沒這麼做的理由啊,她現在又不愛言玦了,沒必要再幫他對付我們了不是嗎?」

雨搖了搖頭,這個蠢扭!

風目光冰冷。

白勝說︰「我問你,國安局條令里第一項是什麼?」

「一切當謹從上級指令,不得違抗,也不得多問。」雪不假思索的說。

「第五項呢?」

「不得向任何人泄露組織里任何機密,包括行動。」

「你做到了麼?」白勝話鋒一轉,驟然問。

雪頓時無言以對。但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雙芷是她的朋友。霜姐姐不也說過,對朋友要講義氣,兩肋插刀。而且朋友間是不該有秘密的,應該彼此信任。她都做到了!

可是這話,她不敢對白勝說。

她也不是傻子,光從白勝的語氣就可以听出來,他動了怒。

但是她不說,白勝就未必不知道。雪心思這麼簡單,撒個謊一眼就能被人看出來,她在想什麼,白勝稍微動一動腦就猜得出來。他厲聲道︰「你當真以為大家都驕縱著你,你就什麼規矩都不用管,可以無法無天了是吧?」

「我沒有。」

「條令最後一項,你念一遍。」

雪心中一震,呆呆的看著白勝。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場的人中沒有哪個會不明白。

頭兒真能這麼狠心?

雨也沒想到,但是白勝這次是鐵了心,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而且的確是雪做錯了事,要勸,也沒有能說服人的理由。

可是雪……

雨看向風,卻見風木然著一張臉,什麼反應都沒有。

安叔等人臉色更是早已鐵青。雪緊咬著唇,感到十分委屈。

條令最後一項,如有違以上之規定者,均按軍法處置。

而通常,受到處置的除了永遠逐出國安局外,不是被關在監獄受刑,就是送往特工島的角斗場或野外叢林給正在訓練的人做強化練習。換言之,就是他們的訓練對象。

雪從小就是被保護著長大的,雖然她名義上是白勝的得力幫手,但做事的機會卻很少。不止風霜雨三個哥哥姐姐寵著她,安叔等人也是極寵雪的,她長得可愛,嘴巴又很討巧,深得幾個老人的喜歡。尤其是現代社會利欲燻心,要保持一顆單純不被世俗所污染的心實在難得,他們有時候寧願雪不經世事,永遠保持著那一份童真,快快樂樂的。所以除了教她學習各種知識技能之外,大家都有意不讓她去接觸社會的黑暗面。

以至于如今反倒造成她是非難辨的個性。

白勝當初雖不認同他們的做法,但是看雪也做不出什麼影響國安局的事來,頂多就是多個吃閑飯的,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如今,顯然不能再任由她這麼下去了。

「頭兒,你為什麼就不懷疑下季小姐呢?這次中了這麼大的埋伏,說是沖著季小姐去的,可是最後我們所去的人全軍覆沒,卻獨留她一個人。你難道不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嗎?說不定就是她聯合美政府的人,背叛了組織,但是為了洗月兌嫌疑,于是才放出這麼個說法的。」雪情急之下,將矛頭全轉到了季妍身上。

雨皺眉,喝道︰「雪。」

雪並無回應。

白勝起身,緩緩走到雪的面前。雪雖然心里打鼓,但也沒有退縮,頭兒不相信她,她再不想辦法,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啪——

讓眾人沒有想到的事,白勝揮起一掌,眼也不眨的朝雪扇去。

雪沒有任何預兆,臉偏向一邊,眼淚當即便流了下來。長這麼大,她還從沒被人打過,更沒想到會被白勝打。他一直是溫潤淡雅,氣質卓然的,別說打女人,又何曾對他們動過手過?

如今只因為她說季妍才是背叛者,他就無法容忍了嗎?

「這巴掌,我是替霜打的,她白照顧了你這麼多年。」白勝不帶絲毫情感的說。

雪面露震驚。

白勝叫人把她帶下去,雪才是真的怕了,她向白勝求情,白勝無動于衷。雪滿臉淚水,眼角忽然掃到一個人影,她朝那邊看過去,瞬間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季妍。對了,她的話頭兒一定會听的。雪跑到季妍面前,拉著她求她替自己向白勝說說好話,季妍呆呆的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沒有絲毫血色,原本清澈明亮的眸中更是不見了往日的神采。

整個人憔悴不已。

白勝沒想到季妍會出現在這,她在那站了多久?

「季小姐,拜托你,你跟頭兒說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從沒想過要害霜姐姐的……」雪哭喊著。

季妍揮開她的手。

她很快又黏上來,似乎是賴定了季妍。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誰知季妍卻漠然著臉,清清冷冷的道︰「別再過來了!再過來,我怕我會忍不住想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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