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靜柔伸手反抓住他的小手臂,一臉嚴肅的看著他,不知道跟他說什麼。
兒子,你**亂到上上輩子,也不怕你女乃女乃氣的從墳墓里爬出來好好教訓你!
「你爸爸的媽媽才叫女乃女乃,你老娘我的爸爸媽媽,你叫外公外婆,怎麼那麼蠢啊,都沒人教過你嗎?啊?」柳靜柔一臉的驚恐,提著小家伙就急急的走到了另一邊牆角,打算好好的給他普及普及知識。
佔天狼教他玩電腦,夜北辰教他怎麼吃葡萄快,尼瑪柳靜柔什麼都沒教過他,還敢說他蠢!
小淘憤怒了,黑著臉,努著嘴,在地上 了幾下,「小淘就要把媽媽的媽媽叫女乃女乃!小淘比別人聰明才要這麼叫!」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柳靜柔被他氣的風中蕭瑟,大腦充血。
「我要送你回去!」柳靜柔不敢揍他,教化不了他,還不會攆他回去?
「爺爺——!」超強的叫聲,就像在他嘴邊放了擴音器。
柳靜柔痛苦的吸了吸氣,耳膜一陣一陣的麻,她一個正常人都受不了,何況一個病人。
她抿著唇轉過身看了看病床上喝湯的老人,聲音低低的,「爸,您喝完湯把碗就放桌上,我送小淘回去了再來看您,他太吵了。」
「你是夜家的大功臣,看我孫子多活潑多健康。」夜景柏拿紙巾擦了擦嘴,然後一臉慈祥的望著小淘片刻,最後嘆了口氣,聲音沉沉,「以後讓小辰一個月帶他來一次,不要來的太頻繁,小孩子都不喜歡醫院的。」
「爸,您別看他小,膽兒大著呢!就沒怕過什麼。」柳靜柔淺淺笑了笑,這時,專門看護他的佣人走了進來。
柳靜柔給她交待了幾句後便抱著小淘出門了。
「爺爺好可憐哦。」小淘自言自語的說著。
柳靜柔一手捏了捏他白白女敕女敕的臉,語氣揶揄,「沒文化最可憐,你比你爺爺可憐多了。」
「媽媽你好壞哦。」小淘鼓了鼓腮幫子,嘟著嘴在她光潔修長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他咬她的時候,柳靜柔一手揪著他小耳朵,母子倆鬧的不亦樂乎。
「柳靜柔。」
一道輕快地女聲在走廊響起。
絕對算的上陌生,她驀地抬起頭,看著五米外的女人。
「阿姨好大個肚子哦。」小淘一眼望過去,看著舒顏的肚子怔怔的發傻。
他肯定不會知道自己也是從柳靜柔肚子里這麼慢慢長大然後出來的,還以為舒顏得了什麼病。
「來看你公公婆婆?真是孝順。」舒顏的表情算不上挑釁,陽光下,反而明媚又燦爛。
「幾年沒見舒小姐,變化挺大的。」柳靜柔安然的走到她面前,不卑不亢的笑了笑,聲音清爽,「好心提醒一下你,醫生說的三個月穩胎可不一定呢,要知道肚子越大,危險才越大,孩子沒了是小,保不準連自己的小命都丟了。」
她發誓她說這些話時對她的肚子沒有一點興趣。
不過就是對往日她的陷害揮之不去。
凌雲他們一再提醒她,小心舒顏,她是傻子也該知道上次的事是舒顏的意思。
夜如螢死之前,那次的下水道事件之後柳靜柔就知道了。
想想年星是如何愛夜如螢,連夜如螢威脅他都沒用,他又怎麼會突然萌生害她的念頭。
而因為如螢的死怪罪在柳靜柔身上,這個借口太牽強了點。
而一看見舒顏的肚子,以及她身後兩步遠的年星,柳靜柔豁然開朗。
「多謝提醒。」舒顏面無懼色的朝她走近幾步,縴細的手指不經意就撫上了小淘的臉,表情溫柔,「你看你的孩子多好,真叫人羨慕。」頓了頓,她繼續輕柔的開口,「現在都分不清北辰愛你是因為孩子還是嫉妒佔天狼。」
在小淘打開她的手指時,她優雅的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後回眸看了年星一眼,朝著她走過來的路走過去。
柳靜柔垂著眼,想著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卻並沒有持續傷神很久。
「媽媽不喜歡那個阿姨嗎?」小淘納悶的伸手模了模她突然蒼白下來的臉。
「小淘真聰明。」柳靜柔調整好了情緒後,邁開了腳步,並且不忘叮囑,「下次那位阿姨再想模你,不準她模。」
「為什麼呀?」小淘感覺她長的挺漂亮的,而且笑的也好看。
柳靜柔白了他一眼,教訓,「沒看見她在擦手嗎?她手髒。」
「好吧好吧。」小淘勉為其難的答應。
柳靜柔抱著小淘走後,舒顏緩慢從分岔廊道走了出來,看著她的背影,重重的呼了下氣。
「你看她得意的,抱著個兒子像抱著塊免死金牌似的!」舒顏精致的五官因為染上了憤怒而有些許變形,聲音也不復剛才的溫婉,「難怪夜如螢當初想整死這小子!果然是母憑子貴!你看夜北辰幾時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過?」
年星淡然的表情與以前相比沒什麼區別,可開口之後,那股凜冽的勁道卻消失不見。
「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會對你對孩子好。」他如同機械般,臉色無風無浪,語氣平平淡淡。
清瘦俊俏的五官因為無神而變得黯淡。
「你以為誰稀罕你的好?」舒顏倨傲的眸子掃了他一眼後快步走上了前,男人在愣了幾秒後,果斷的跟了過去。
柳靜柔送小淘回去的路上接到了夜北辰打來的電話。
說來也稀罕,他很少打電話給她。
一般他想知道她在干什麼,都是他手下的幾個弟兄打來問,對于這種行為模式,她也習慣了。
「你不在醫院?」她接通電話後,他立刻敏感的听到了她這邊道路上的嘈雜聲。
隔著電話听他的聲音,竟然有一剎那的恍惚。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出了實情,「我以為爸看到小淘會很開心的……」
「難道他不開心嗎?」他快速的反問。
「開心啊,就是小淘不听話,吵死人了,我現在送他回去了再去醫院。」柳靜柔自顧自的說著,完全沒顧忌自己身邊那個小破壞王正用烏溜溜的大眼楮瞪她。
那邊短暫的沉默了一下,就在柳靜柔放下心來時,一道聲音快速的穿進了耳膜,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道,「你怎麼能帶著兒子亂跑呢?你就不怕兒子丟了?你怎麼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總是這樣不听話。」
他訓的一定很爽,不然不會一口氣都沒歇。
「他又沒長翅膀,怎麼丟啊!你就想著兒子,一點都不關心我。」她宣泄的很爽,前面的司機師傅連連從後視鏡看她。
這句話提醒了他,雷風勁雨似的聲音再度傳來,「誰允許你一個人出門的?難道不怕被人擄跑嗎?是不是還沒吸取教訓?」
「你故意打電話來跟我吵架的?」柳靜柔爆發一般,一手掀開了爬過來听電話的小淘,怒氣沖沖的表情寫滿了悲壯,「你欺人太甚!我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光天化日之下誰敢欺負我?除了你們這群流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限制我的自由,我告兒你夜北辰,舊社會已經過去了,我不怕你這個可惡的資本家……」
逞強更爽,只是逞強之後要背負的結果是痛苦的。
電話那邊遲遲沒發出聲音,柳靜柔似乎听到了他憤怒的呼吸聲和銳利的洞察一切的可怕的火眼。
「回家等著我。」一字一字後,電話掛斷。
柳靜柔听著電話那邊的嘟嘟聲,想起了念書那會兒感動了她無數遍的愛情故事。
就是那個大家都知道的男孩女孩打電話,男孩總叫女孩先掛的故事,可現實的差別是如此強大。
路上堵了一會兒車,等她領著小淘進家門時,夜北辰那魔鬼般黑暗高大的身體已經立在了客廳里,十分強悍的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過來。
「今天的報紙看了嗎?」驕傲的語氣配上他渾然天成的貴冑氣息,像毒藥一樣吸引人,特別是女人。
她點了點頭。
昨天他們的浪漫婚禮被網友評為史上最搞笑的婚禮,上了頭條。
可是為什麼他眼里看她的表情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錯似的。
「鄭嫂。」夜北辰湛藍的眼楮筆直的鎖定著身形縴瘦的柳靜柔,佣人快步走來後,他再度張唇,「帶小淘上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下來。」
呃……可以理解成家暴的開始嗎?
「先生,太太今天早上沒吃早餐,說沒胃口,您看是不是去醫院檢查?」鄭嫂抱住小淘後,心有余悸的圓場。
「她乖著呢!」夜北辰戲謔的笑了笑,眼里的深意更濃,「不舒服了絕對會張口……您先上去。」
三、二、一.
「你這麼看著我是想干什麼?」柳靜柔暗數三下後,鼓足了勇氣與他對峙。
這麼看著她才發現她有了黑眼圈,而且不化妝憔悴了不少,臉上的肌膚有些月兌水的蒼白。
「難道你不想知道佔天狼送了什麼給你?」他反問出聲後,好看的劍眉揚起,繼續追問,「真的不想知道?」
面對他壓過來的身體,她快速後退一步,然後坐進沙發里,坦然道,「我跟他沒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
「你是說你們之間有見不得人的事?」夜北辰如抓住了一個常年偷盜的慣犯,兩大步走到了她面前,深暗的眸子里種著數不清的火苗,「譬如?」
柳靜柔淡然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難以想象的尷尬紅霞,在他的臉湊過來之前快速的垂下了臉。
「你又跟我翻舊賬。」聲音輕之又輕,不知恁的,她伸手撫了撫干燥的唇瓣,這個細微的小動作被他精明的眼楮立刻幻化出了結果。
「你們親過嘴了!」他一手拉下她的手,表情十分駭人,不過也沒有她想的那麼狂暴。
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在一起,你說不做點什麼曖昧的事,也太扯淡了點。
「難怪他會把這邊總部的鑰匙送給你。」夜北辰輕嘆了口氣後將那把金屬鑰匙放到了她手掌心,「看他的行動似乎不打算再回來了。」而後平靜的眸子瞬間變的譏誚無比,「你的吻,可真值錢!」
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對勁,緊張的抓住了她的肩,質問,「除了吻,沒別的了吧?」
他最大限度,只能到吻為止。
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自己都暈了。
「你說話!」他強硬的態度,用力的手腕,將她抵在了沙發背里。
「我難受!」她用力的呼了呼氣,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的暈眩,看著他置氣的嘴唇張合著,竟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的眸子突然眯住,在她一副寧死不屈逍遙自在的表情下突然蹦住幾個讓她大腦短路的話來,「我下面更難受!」
柳靜柔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趁他不防備之際快速將他推了開,一溜煙從他胯下逃開。
那把鑰匙被遺留在沙發里,財富對她而言,一毛不值。
下午去公司之前,夜北辰特地將她拉到了餐桌上。
「吃了飯我送你去醫院,晚上我下班接你回來。」一大碗白米飯放在她面前,听著他的話,看著這碗飯,更加沒食欲。
「我不想吃,你不能逼我。」她聲音楚楚可憐,臉上的厭倦表情更是讓人心疼。
那寬松的格子裙穿在她身上,突然大了幾號,她凸出的鎖骨像衣架似的。
「那你想吃什麼?」他一手松了松左手上的戒指,一臉深沉寒氣。
「就是不想吃東西。」她倔強的將飯碗推了開,那土豆排骨,更是看都沒看一眼,好像看一眼就能讓她少塊肉似的惡心。
對于她這種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矯情習慣,就是不能由著她。
「就是不想吃東西,那你的意思就是想吃我咯。」那邪惡的眼神仿佛正將她剝光似的讓人難受。
「就是不想吃肉!」她動了動眉,抿著唇站起身。
那男人卻存心跟她過不去,猛一拍桌,發起了脾氣,「不把這碗飯吃了,你以為你能走出這個大門?」聲音抑揚頓挫,富有張力。
他囂張起來的樣子竟也月兌不了凜然的貴氣。
「不出門就不出門,我去睡覺。」他有辦法,她有後路。
她小步朝臥室走去,他緊步跟隨。
柳靜柔靈機一動,在經過小淘房間時直接推門走了進去,一臉的和藹可親,「兒子……」
佣人一看見她進來,立刻走了出去。
「媽媽你干什麼呀?」小淘在床上玩積木,悶悶不樂的。
從小淘到夜家開始,夜北辰便開始限制他的上網時間,給他買來大批的玩具。
「媽媽想……」柳靜柔說著,人已經到了他的小床上,急急的開口求救,「兒子,你說過要保護媽媽的,現在你表現的機會來了。」
她一把將小淘抱著轉了個身,對上了一臉肅殺的男人。
「爸爸想干什麼啊?」小淘呆呆的看著走過來的男人,最後有點怕怕的縮到了柳靜柔懷里。
小子就會說大話。
「算了夜北辰,你去把飯端上來,我吃還不行嗎?」跟著夜北辰生活,總是免不了擔驚受怕,食欲能好到哪里去。
那男人還算听話,真的就下去把飯菜端了上來。
「兒子,媽媽看你吃飯特別有味,來,你吃一大口,媽媽吃一小口,好不好啊?」柳靜柔端著碗,哄小淘。
「爸爸。」小淘明白了柳靜柔為什麼跑自己這里來了,于是轉頭看向了夜北辰,細聲細氣的開口,「媽媽餓了就會吃了呀,小淘現在不想吃飯呢。」
「+1。」柳靜柔趴在小淘肩上,可憐巴巴的看著夜北辰。
「你以前懷孕的時候也是不想吃飯?」他將飯菜從她面前拿開放在了桌上,一臉深意的坐在她面前,伸手就往她肚子探去。
她迷茫的搖了搖頭,「懷小淘的時候,好喜歡吃……你不是知道的嗎?」
他喜歡逼她吃,她也樂的開心。
「你別大驚小怪,我可能昨晚胃涼了,一早起來就沒胃口。」她皺著眉,細長的手指模著小淘的腦袋,她沒看見,小淘一張臉虎虎的,要不是她說胃涼了,小淘就要反抗了。
「我去買藥。」他起身便要走,她下意識就伸手拉住了他。
「我等會自己去,你去上班,不要擔心我。」
腦子里突然想起了舒顏,明知道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可還是怕生出旁枝錯節來。
「我能不擔心你嗎?」他抿著薄唇睥睨著她,「你身體不好,晚上又有借口了。」他涼涼的說了這句後,柳靜柔的臉瞬間火紅火紅了起來。
他擔心她,其實就是關心自己晚上的生活,太他媽毒了有麼有!
「我哪次借口沒被你駁回啊暴君!」
男人與男人之間的不同也太不同了點。
她跟佔天狼撒謊說大姨媽來了,只要拿出道具佔天狼就信了。
可夜北辰不行。
她都懷疑佔天狼將這事跟夜北辰討論過,不然為什麼她拿著血淋淋的衛生棉給夜北辰,他還非得親自檢查才行……慘無人道了!
「你就會裝。」
夜北辰在甩下這句話後,瀟灑的走了。
「媽媽,我們出去玩吧。」夜北辰一走,小淘就精神了!
他以前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特地拉著她的手臂,撒嬌是為了出去玩兒。
「玩什麼玩,媽媽沒錢。」柳靜柔今天早上打的去醫院,還是在家里翻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一張毛爺爺,她不敢開口問佣人借,更不好開口找凌雲他們。
她手里就一張卡,沒交通工具也沒辦法出去取。
小淘深深的鄙視了她一眼,然後跳下了床,把自己的寶貝罐子拿了出來。
一打開,白花花的全是錢吶。
他兒子大大的出息啊,才三歲半就比她有錢了!
「兒子,你真出息,來,錢給媽媽幫你攢著。」這是大多數父母喜歡說的謊話,騙騙小孩子可以,可小淘明顯不是一般的孩子。
他慵懶的將錢全倒了出來,一臉大爺的表情,「都拿去吧,小淘還有好多。」
柳靜柔的心瞬間熱血了起來,她以前之所以不愛錢,主要是都刷卡,沒拿到真正的錢。
「兒子,你哪里來的這麼多錢?不會是偷來的吧?」柳靜柔激動的拉著他的小手,呼吸都沉重了。
平時也沒看夜北辰給錢他呀。
「叔叔他們給的,他們好奇怪,老喜歡給錢小淘呢。」小淘無奈的聳了聳肩。
「爸爸知不知道?」柳靜柔也覺得很奇怪啊。
小淘點了點頭,「後來爸爸知道了,于是每天都給小淘錢錢。」
夜北辰肯定以為小淘喜歡錢。
「以後他們給錢你,你全部都留著!」柳靜柔突然好開心,使勁的模了模他的頭。
小淘點了點頭,「全部給媽媽!」
靠,悟性好高啊這傻小子。
柳靜柔樂樂的點了點頭。
「以後給小淘娶媳婦。」小淘十分認真的說完,還紅了小臉靦腆的笑了笑。
這不是他的風格似乎。
他娶媳婦哪里輪到柳靜柔操心。
他的姓在他到夜家之後,快速的被夜北辰改成了夜,其實有好幾次,柳靜柔听到他們一伙人在討論給小淘找個什麼樣的女女圭女圭。
估計夜北辰早就打算好了小淘以後結婚住哪兒開什麼車給他生幾個孫子……
所以小淘的這些錢,她很開心的笑納當零花錢了。
「淘淘,你就在家待著,媽媽給你買好多葡萄回來,媽媽先走了啊……」
柳靜柔拿著錢真的買了很多葡萄,不過是給夜景柏提去的。
夜景柏的病房與穆玉蘭的病房相鄰,柳靜柔心情愉悅的提著水果經過穆玉蘭病房時,听到里面有女人的聲音傳來,于是多留了個心眼伸手敲門。
門是虛掩的,她稍一用力,門便開了。
「……你現在是沒救了,也沒任何利用價值了,留著你我就多一份危險!」舒顏背對著門口,可能是不知道柳靜柔站在後面,于是惡毒的詞語像鋪天卷地的黃沙讓柳靜柔如同進入了一場奇異的黑暗世界。
「要是你哪天一不小心跟北辰說漏了嘴,說出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要害死柳靜柔和她的孩子,是我要掀她的老底,是我要害死她……要是北辰知道都是我……」
舒顏字字陰狠的話里帶著一把要置人于死地的堅決,她雙手掐著穆玉蘭的脖子,一次又一次的使勁。
而穆玉蘭紅著臉吐著舌頭,垂死的掙掉了插在手背上的針頭,奮力的反抗在柳靜柔眼里是那麼的脆弱,連小淘都不如。
對,她恨穆玉蘭,將她哄著嫁入了夜家然後迅速的變臉,之後對她更是沒留一點情分與人性,如果孩子沒有順利生下來,她一定會眼睜睜看著舒顏將她掐死也不會插手,更不會心痛。
「舒顏!你夠了!」柳靜柔緊咬著唇,快步走過去將她往旁邊拉。
舒顏雖然是孕婦,可她的力氣卻不小。
見柳靜柔來,她不但沒有壞事暴露的害怕,更沒有松手。
「你給我滾開!」舒顏猩紅而惡毒的眼神太過駭人,她在對柳靜柔下手時,也一定是懷著這樣惡毒的心。
想到此,柳靜柔一口朝她的手臂咬去。
如果舒顏再不松手,穆玉蘭真的會死掉。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不為自己想也要考慮你肚子里的孩子!你這樣壞事做盡,小心報應!」柳靜柔咬了她手臂後,舒顏立刻松了手,柳靜柔趁機將她往旁邊推了去,沒料她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就在柳靜柔看清她的大肚子,連忙準備去扶她時,舒顏非但沒了之前的陰鷙凶狠表情,反而眼底滑過一絲笑意,然後變成了委屈。
「柳靜柔,你再推我試試!」舒顏的聲音就像夾著絢爛的火花,她的眼底總是透著隱隱的譏笑。
柳靜柔尷尬的手臂驀然停住,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舒顏嫣紅的五官,又看了看床上留著一口氣重重咳嗽的穆玉蘭,感覺自己站在中間特別傻氣。
事情是怎麼演變到自己無法估測的境地的,柳靜柔已經記不大清楚。
只知道醫護人員魚貫而來,抬走了癱倒在地上的舒顏,以及床上奄奄一息的穆玉蘭。
半小時後,夜北辰火速趕來。
柳靜柔一直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想著要是人問起,她該怎麼說。
夜北辰來了後先去看了看她們,大概又是半個小時,他走了出來。
「柳靜柔,你跟我過來。」他的聲音十分刺耳,陌生的讓人心涼。
直覺這次的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因為他臉上的表情冷的像從冰窟里出來似的。
跟著他到了一間休息室,年星在里面。
微微垂著頭,見他們進來,也沒太大反應。
「大哥,這件事是舒顏挑起來的,與柳靜柔沒有任何關系。」年星抬起了眸,沒看柳靜柔一眼,直直的看著一臉冷淡傲然的夜北辰。
「我自有定論。」夜北辰不客氣的眼風定在了柳靜柔身上,那眼里的寒光與臉上的黑氣,只看一眼,就叫人毛骨悚然。
「你的定論是什麼?夜北辰,你不要用那種看卑鄙小人的眼神看我!」她清了清嗓子後,擰著眉對著他定定的開口,「舒顏是我推倒的,我還咬了她一口,你是不是要替她出氣啊!」
舒顏動了胎氣,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看他一臉深不可測的情緒,柳靜柔越發慌張起來。
「你推倒舒顏輪不到我來出氣。我只是沒想到你報復心如此強,她都是要死的人了,你為什麼非要玷污你的雙手去踫她?」
他口中的‘她’,柳靜柔很快明白過來是誰。
淡淡扯出一抹苦笑,她挑眉反詰,「你听誰說的?」聲音輕的漂浮,連同她淡笑的臉孔都虛無了起來。
「她親口說的。」夜北辰的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然,「現在全醫院的人都知道你闖進她的病房要掐死她,被舒顏發現後,不但沒收手反而將舒顏推倒,導致胎位不穩……柳靜柔,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他進步了不少,還知道來問她這個當事人,要是以前的夜北辰,只要自己下了定論,不會再听別人的解釋。
孕婦總是比較容易得到別人的憐憫,有誰會想到孕婦會掐人脖子會撂狠話,就是那樣的場面重新來一遍,她柳靜柔還是罪魁禍首。
是她對過往懷恨在心,一看見穆玉蘭重病在床,就忍不住要去弄死她,不止這樣,她還喪心病狂的要弄死舒顏肚子里的孩子。
多惡毒的女人!
柳靜柔只是想一想就覺得心里發冷。
這個罪名,太沉重了。
「事實是哪樣是我一張嘴說了算嗎?」柳靜柔欲哭無淚的吸了吸氣,抿著唇背轉過身。
她的聲音在逼仄的房里顯得格外清楚、空寂、無助。
年星沉著臉面色滄寂靜靜的從兩人身邊走過,然後帶上了房門。
片刻——
「我只相信你。」他的聲音從她腦後傳來,除去了先前的鋒利,醇厚了不少,「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女人,可別人不信。」
「我不要別人相信我。」她快速的轉過身,抬頭對上他溫柔的臉龐,聲音氤氳,眼眶潮濕,「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是記仇的人,如果我記仇,我不會跟你和好。」
他靜下心來好好跟她說話,她才能安下心來跟他解釋。
他默然的抿著唇,緊繃的下顎微微點下頭,「我送你回去,你以後不要來這里了,這件事我會處理。」
臉上的烏雲漸漸淡去,被溫潤取代,他伸手將她臉龐的發撩到耳後,她的眼眶突然滑出兩行淚來。
讓他措手不及。
「夜北辰,你從來沒這麼信任過我,從來沒有!」她紅紅的眼里模糊一片,鼻子不斷的吸著氣,像委屈的孩子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掌,抓的他生疼,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這是真的。
她跟著他來房里時,想到的是被他惡狠狠的教訓一頓,無論她怎樣解釋他都不听,沒想到他轉變如此。
「傻女人。」夜北辰淡然一笑,伸出修長的手指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淚,輕嘆,「就算你再惡毒也是我夜北辰的妻子,我能拿你怎麼辦……」
他雙手擁著她的頭抵在胸口,眼里的復雜表情卻不是那麼輕松。
「北辰!你還由著她!」房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有力的呵斥聲,直指人心。
門被大力的推開,是夜景柏寒氣深重的臉。
「爸……」夜北辰才開口便被夜景柏打斷。
柳靜柔從沒見夜景柏生這麼大的氣過,就是夜如螢死的時候,他也沒這樣憤怒過。
那猙獰的五官像要將人活活吞掉。
「你仗著北辰慣著你,便以為自己無法無天了嗎?咳……」夜景柏由一名年紀較大的護工攙扶著,他說話聲音大一點,便氣喘,可這並不能阻止他發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計劃,你將如螢害死,現在又想害死玉蘭,下一個就是小顏……這樣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一個人霸佔我兒子了對嗎!你這個女人,歹毒!」
柳靜柔站在夜北辰身後,面色刷白,雙目無神,她怎麼也不相信說出這番話的是上午那個和藹可親的老人。
他是夜北辰的親爸爸,已經很多年不管夜家的事,在穆家那伙人死後,父子倆的關系早就不像以前那樣僵硬。
他說的話,對夜北辰而言,自然是有分量的。
「兒子,你慣著她就是害了她!以前如螢的事我本來不想說,可現在看來她就是沒把我這個老頭子放在眼里過!當初她知道湯里有毒為什麼不阻止?害死了如螢,現在又來害人……」夜景柏的眼楮渾濁不清,大概是激動過度,透過夜北辰對著柳靜柔吼去,「你干脆把我也害死了清淨!」
柳靜柔心口一緊,疼的無可奈何,在夜景柏一席話說完後,忍不住便吐了起來。
由于一天沒進食,根本沒東西吐出來,倒是叫頭腦更清醒了點。
「如螢的死,您不清楚穆玉蘭還不清楚?不能怪她。」夜北辰夾在中間,臉色分外沉重。
夜景柏緊抿著唇不肯罷休,須臾,眼角滑出了幾顆熱淚,聲音更加沙啞蒼涼,一字一字,「紅顏禍水。」
心沉到了湖底,已經看不清眼前是白是黑,更不知道要怎麼平復這難過如刀絞的心情。
他到底是看到了什麼,听到了什麼要這樣刻薄于她?
護工強行將夜景柏扶出門後,柳靜柔終于崩潰,在激烈的呼吸了幾下後,如影子一樣消失在了他視線里。
有一句話怎麼說的,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柳靜柔做夢也沒想到顛倒黑白是件這麼容易的事。
夜北辰並沒有追出來,或許眼前發生的這件事柳靜柔抵賴不得,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別人污蔑她。
舒顏與穆玉蘭不算熟,而舒顏如今有了孩子有了男人,只有柳靜柔與穆玉蘭仇恨深重。
她想掐死穆玉蘭,合情合理。
夜家。
在醫院發生了那件事,凌雲他們在醫院了解了情況後,立刻趕到了夜家,柳靜柔將自己鎖在小淘房里,就是不開門。
「媽媽你哭什麼……」小淘問這個問題,問了不下三十遍。
小淘是柳靜柔最後的依靠,她沒有嚎啕大哭,只是雙手摟著小淘,下巴靠在他肩上,臉上無聲的流著淚水,眼里是巨大的空洞。
孩子問一遍,便抽一張紙巾遞給她。
柳靜柔一個字也不說,就是心里涼的慌,如果不抱著小淘,渾身都冰冷了。
門外。
「蘇錦,你怎麼看?」三個男人叫不開門,于是下樓坐在客廳泡茶。
蘇錦一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擔憂,語氣涼涼的吐出兩字,「陰謀。」
「我覺得丫的挺搞笑,嫂子那麼膽小的人,會去掐人脖子?」凌風說的一點沒錯,柳靜柔不喜歡一切不美好的事,真想不到她陰狠起來是什麼樣,頓了頓,凌風生出一計,眸子閃亮的動了動,「要不找人去把她輪了?」
「輪毛線啊!」蘇錦臉色驟然一深,雞皮疙瘩全起來了,「要是做著做著,媽的把孩子壓出來是小,要是一尸兩命,年星不剁了你!」
「年星那個混帳東西,連個婆娘都管不住!晚上找人去輪了他!」凌風怒氣沖沖的一拍桌,另外兩個眼前一黑,無言以對。
晚上,仁開醫院院長室。
夜景柏罕見的沒有穿病服,一身素淨的白色襯衣穿在他身上將身體顯得格外單薄。
到八點鐘時,有人推門而入,沒有敲門,顯然是早就約好了。
「伯父。」年星恭敬的微微欠了欠身,然後快速走到了他身側。
「北辰人呢?」男人清了清喉嚨後,低低問出。
年星微垂下眼,臉上謹慎而恭敬,「在舒顏病房,她一直喊痛,大哥走不開身。」
男人重重的嘆了口氣,原本渾濁的眼楮變得鋒利起來,音調蒼勁,「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我要保護他。」
「為什麼要傷害柳靜柔?她是無辜的。」年星眼風看了看他,不解的說道,「舒顏從沒把我放在眼里,她處心積慮的懷上我的孩子,然後利用我報復柳靜柔,我厭倦了,連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絕望了。」
夜景柏眼里閃過一抹無奈,「小柔確實是太善良了,而舒顏又太厲害,她逼得我緊,我不得不這麼做,她與穆玉蘭早就認識了,她們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如果事情抖出來,後果將更不堪設想。」
年星這時才露出異樣,反問,「與大哥有關?」
男人點了點頭,「北辰一路強撐走到現在,我看著他心疼又幫不上忙。」片刻,他說出了藏在心里幾十年的秘密,因為憋的太久,導致他聲音有些顫抖,「北辰一直以為穆玉蘭害死了她親生母親,其實不是!那個女人根本不是他親生母親!我看著他殺了那麼多人,卻一句話都不敢說,我還得費盡周折穩住穆玉蘭……有時候我真希望自己早點死早點解月兌。」
「與大哥的親生母親有關?」年星銳利的眸子動了動,語調極低的猜測。
夜景柏像精氣被抽光似的,臉上全是無望的頹然,「我沒有給他親生母親名分,因為她是風塵女子,更因為她性情開放,根本不是我能駕馭的了的……早幾年,我托人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她嫁了幾次被拋棄幾次,現在不知道淪落在哪里……她的丑聞,足以將北辰毀掉!」
鑽石是美好純淨的,是恆久的愛,身為最大珠寶公司的老板,卻有著一個人盡可夫的生母,對他的影響自然不可估量。
而最壞的不止是輿論,而是夜北辰一心以自己的母親為傲,突然發現自己牽掛了這麼多年,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其實是個虛影,才是最刺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