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蘇清影的回答.斬釘截鐵.絲毫沒有了轉圜的余地.
楚洛離似哭似笑的表情僵滯了下來.冰冷的容顏之間.一片空白.仿佛.已經遺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蘇清影……」
久久.一聲低低的呻|吟.楚洛離繃得筆直的身子.軟軟地彎下.松竹般堅挺的男子.被內心深處的磋磨.彎折成了一尾柔弱的獸.蘇清影的話.從根本上否定了他們兩個相愛的可能.從根本上.否定了他一路以來的隱忍.楚洛離的手指.按在了蘇清影的唇瓣上.細細摩挲︰「影兒.你只是想要我死心.像是以前一樣.你不會對我那麼殘忍.是嗎.」
蘇清影直視著楚洛離含著一點點希望的眸子.輕輕的.一字一句地.啟唇︰「離殺大哥.不要讓你的驕傲.在我的記憶中.徹底消失.」
砰然一擊.楚洛離的手指.像是被火熱的烈焰灼傷一般.嗖的一聲收回.他的唇齒間.血腥的味道.讓人作嘔.猛地站起了身子.背轉了蘇清影.大步離去.蘇清影看不到他此時的面色.卻深深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的悲傷絕望.
內心中.最美好的記憶.只是另一個人無聊時的消遣.只是另一個人.毫不在意的一段殘影︰「是楚鳴昱親手將你交給我的……」
蘇清影的眸子中.驀然間.染上了淚花.真的.是太好了.她從來.沒有如此地害怕過.如此的擔憂過.現在.楚洛離的話.讓她恍若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一直緊繃的身子.悄然的軟下.一直抿緊的唇瓣.無聲地舒展.
楚鳴昱能夠將她交到楚洛離手中.起碼說明.她對他的施救.是有用處的︰「混蛋.不要讓我再看到你.居然會放手.」
小小聲地抱怨著.卻仿若撒嬌般的呢喃.蘇清影的唇角.勾勒著一抹動人的璀璨.對楚鳴昱的了解.已經深到了骨子里.蘇清影心知肚明.他為什麼會將她交給楚洛離.畢竟.楚洛離身邊.有一個醫術極好的路非.
楚洛離的身子.重重地倚在身後的牆壁之上.那冰冷堅硬的牆壁.讓他想要軟倒的身子.保持了筆挺的站姿.耳邊.響起的是屋中女子含著喜悅的聲音.眼底.是希望完全碎滅的黯然.
「參見皇上……」
百般算計.千般手段.他掙來的.便只剩下這個了嗎.
面前.跪了一地的人.楚洛離挺直了脊梁.唇邊的哀傷.眼底的黯淡.全然收斂︰「好好看著這里.非有朕的親筆手諭.任何無關人等.不得打擾.」
「小心伺候.不得有任何閃失.」
左手按在袖中.那瓶冰涼的液體.帶給楚洛離的不是安全感.卻是冰冷的嘲弄.最後.這句話.還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從喉中冒出.楚洛離的腳步匆匆.他現在.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很忙.忙得沒有時間去想和蘇清影的任何一句話.
蘇清影靜靜地躺在床上.自是將門外的聲音.听得一清二楚.撇了撇唇.似是不滿.卻帶著更多的無奈.愛一個人.有時候.便必須傷害另一些人.楚洛離.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只是.再多的不同.與楚鳴昱相比.都足以讓她作出最快的選擇.
內力運轉.片刻之後.便沖開了楚洛離點住的穴道.蘇清影直起身子.還是有些暈眩.輕輕地轉了轉手腕.那里.被楚洛離捏的.紅腫不堪.
門外.傳來響聲.抬眸望去.卻是三五個宮女打扮的少女.熟悉的很.看來.真的是在宮中了呀.她們手中端著梳洗用具.裊裊而入.門外.陽光下.是幾個堅挺英武的身影.再細看這幾個低眉順目的宮女子.眸子微微眯起.蘇清影不安分的手.放下.武功都不弱.怪不得不用那些軟筋散.化功散之類的東西.
只是.不將對手所有的反抗威脅扼殺.真的好嗎.
漠然著一張容顏.蘇清影仿佛木偶一般.任由那些啞巴似的女子為自己寬衣解帶.服侍洗浴.心中默轉著這些念頭.覺得楚洛離還是不夠小心.卻不知道.路非早已經這樣建議過.是楚洛離害怕蘇清影失去內力.身子虛弱.會影響她的恢復.才會寧願布置下大人力.也不選擇一些更輕松減省的方式.
蘇清影喟嘆了一聲.清醒前的記憶.都是在野外.也不知道楚鳴昱有沒有為她清洗過.不過.現在能夠舒舒服服地洗一個澡.自是很好的.
「姑娘.等會兒是否用膳.」
為蘇清影擦背的宮女.輕聲詢問.蘇清影一怔.姑娘這個稱呼.讓她哭笑不得.卻有著更多的傷感.楚洛離還是沒有認清嗎.
剛才的一絲輕松.全部成為了疲憊.揮了揮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都不要打擾.」
木門輕輕闔上的聲音.還有門外恍若死寂的無聲.蘇清影的眸子睜開.里面.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穿著新換上的一襲白衣.走到床邊.不緊不慢地將軟底繡鞋踩下.上床.拉帳子.和衣躺下.雙手虛按在自己的胸口處.閉目.開始運功.
默默運轉著體內的內力與腦海中的精神力.查探著身體脈絡的每一個部位.蘇清影現在最應該做的.便是尋找出楚洛離救她的方法.她會舍棄生命救楚鳴昱.卻不會真的在看到希望的時候.無動于衷.
心脈處.有一股奇異魅惑的水流環繞.不對.那也不算是水流.晶瑩剔透的紫色.匯聚成了質感十足的固體.流轉著.一點點地滋潤著有些干竭的心脈.給予這個破敗的身體以生機.
蘇清影眉頭微微舒展.就是這個.救下她命的東西.眸子緊閉著.憑借著精神力的內視作用.蘇清影忍受著頭部的劇痛.將精神力一分為二.一份.梳理著那道晶瑩的紫色.一份.將最外圍的一絲.卷走.用內力.向著經脈處逼去.
「唔……「輕輕的.壓抑到極點的呻|吟聲.蘇清影的貝齒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唇瓣.將蒼白無血色的唇瓣.染上一縷縷鮮紅也不自知.真的是.宛若刮骨割肉一般的痛.那一絲微弱的紫色.一點點.一點點地順著經脈的結構.向著手三陰經脈處舒緩而來.只要再努把力.蘇清影雙目猛地睜開.一縷神光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