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梓瀚回過頭去看身後的女人追上來沒有,卻沒想到看到她居然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好像她是從那個地方生出來的一樣,臉上寫著幾個字︰現在,我很不高興!
他失笑,「喬楚顏,你怕追不上我?」
「……」
「追上了我就隨便你使喚.」
「……」
「追上了我給你當免費的專屬車夫?」
「……」
他都快要無下限了,可是她還是繃著一張臉站在那邊,臉上的表情充斥著不滿。
終于,霍梓瀚無力地軟下了肩膀。
他的腳放到了地上,試著調轉車頭,可是車頭調到了一半,喬楚顏閃爍著異彩的目光倏地看過來,興奮的聲音撞入他的耳膜︰
「你說的!說話算數!」
他反應過來要騎車走人的時候,喬楚顏已經撲過來,將他連人帶車地放倒在地上。
自行車不是很重,壓在他身上倒是沒什麼,但是喬楚顏環著他的脖子帶著他坐在地上,他被迫枕著她胸前的柔軟,語氣和表情不自覺地就變得邪氣起來︰「我們還要這樣多久。」
喬楚顏這個時候才注意到他們之間的姿勢有些不對勁,忙不迭松開霍梓瀚,繼而推了推他︰「起來,免費的專屬車夫,你要隨便我怎麼使喚。」
霍梓瀚一笑,站起來把沾在衣服上面的塵土拍干淨,注意喬楚顏的頭發有些亂了,伸手幫她順了順,「你是不是忘了我剛才說過什麼了?」
「沒忘啊。」喬楚顏記得清清楚楚,追上了,他就給隨便她使喚,並且他給她當免費的專屬車夫。
好像是這樣,好像……又不是。
「要坐上我的車才算!」說完,霍梓瀚趁著喬楚顏愣怔的空當,已經推著車走出去好幾步的距離,易如反掌地騎上了車。
喬楚顏反應過來的時候,霍梓瀚已經騎著車距離她有五六米,她氣結,怒吼︰「霍梓瀚!你怎麼能這樣!」
控訴歸控訴,她知道接下來除非自殘,否則霍梓瀚是不會被她騙得回頭了,只能拔腿追上去。
霍梓瀚騎著車在前頭,穿過一縷又一縷被喬木的虯枝割碎的陽光,車頭歪歪扭扭的,喬楚顏在後頭喊︰「霍梓瀚,我追上你就死定了!」
沒想到霍梓瀚不怕,真的放慢了車速,回頭挑釁地看了一眼喬楚顏。
其實他是覺得差不多了,再追下去,喬楚顏就真的不干了。
喬楚顏把握住這個難得的機會,奔過去跳上自行車的後座,這回霍梓瀚把車頭掌控得很好,連一個失控的歪扭都沒有。
喬楚顏拍了拍他的後背︰「快點!」
這麼就把他當成馬來頤指氣使了?
霍梓瀚揚了揚唇角,卻是真的加快了速度。
車子就在這個時候穿過樹林區,來到了一片田野里。
陽光沒有了樹木的遮擋,如數落在喬楚顏的身上,她仰頭望向天空,被陽光刺得不得不眯眼。
片刻後,她收回在天空的視線,望向自己的前方
是一片廣闊的田野。
已經變成深綠色的秧苗在風中搖曳著它縴細的身姿,比秧苗更遠一些的,是大片的蔬菜。
蔬菜區的色調比水稻區的豐富多了,紅綠黃白混合在一起,遠遠望去,就像一副生動的油畫,這幅油畫的作者,是島上的居民。
「這個小農場。」霍梓瀚說,「島上的居民共有的財產,他們自給自足。以後我們的旅游區開發起來了,食物都由這個農場供應。」
「唔,那你現在在干嘛?來這個島上先把這些食物試一遍?」
說著,喬楚顏的手繞過霍梓瀚的腰,從背後抱住他,側著臉枕著他的後背,只是覺得心里一片寧靜。
霍梓瀚揚了揚唇角,調了一下車頭,往著蔬果區騎過去。
一路上喬楚顏舒舒服服地坐在後座,靠著霍梓瀚的身上,她寧願時光停留在這一刻,再也不要前進,又或者「這條路要是走不完多好?」
霍梓瀚回頭看了喬楚顏一眼,干笑了兩聲,「我會累死。」
「煞風景!」
喬楚顏不滿地在霍梓瀚的腰上掐了掐,他竟然笑出聲來,低低地斥道︰「別鬧!」
「哎,這里是你的敏感區啊?」喬楚顏沒有鬧,只是不停地戳著霍梓瀚的腰,感嘆似的說,「真是想不到啊。」
她說完,竟然不要命了似的在他的腰上畫起了圓圈。
霍梓瀚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穩住自行車,空出一只手來抓住喬楚顏的手不讓她亂動,恐嚇道︰「再鬧我把你扔到水溝里去。」
他們的自行車現在在一條不到一米五寬的小路上,兩旁是農田灌溉用的水溝,長滿了雜草,有點人。
但是喬楚顏不信霍梓瀚真的會把她扔到水溝,另一只手不遺余力地在霍梓瀚的腰上戳起來。
霍梓瀚本來就只有一只手在掌控著自行車的車頭,喬楚顏這麼一鬧,好了,他放手了,而且,是故意的。
自行車失去支撐,開始倒下來。
「啊霍梓瀚!」自行車倏然失去平衡,喬楚顏條件反射地尖叫一聲,跳下車去,可是還沒在地上站穩,腰上就傳來一股力量,她被帶著往個方向摔去。
最後,她摔在霍梓瀚的胸膛間。
抬頭,正對上他含著淺笑的眸子。
這雙墨黑色的眸子,有時候深沉得讓人看不到底。此刻,卻清澈得像深山的泉水,卻隱隱約約透出幾分……危險。
讀取到他眼里的危險訊息,她下意識地就要後退,卻被他先一步環著腰帶回去。
「剛挑逗完我就想全身而退?」他挑著眉梢,好像喬楚顏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
喬楚顏牽起唇角干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我只是覺得……」
她的後話沒機會再說出來,因為被霍梓瀚堵住了嘴。
他的舌頭像是要掃過她口腔的每一寸地方,吻得很深。環在她腰上的手更是用力得像是要把她嵌進他的身體里一樣。
躺在地上的自行車後輪還在不停地翻轉,它的主人卻早已忘了它,只記得攫取懷里的溫香軟玉的氣息。
喬楚顏的手不自覺地環上了霍梓瀚的腰。
她閉著眼承受他變得越來越輕柔的吻。太陽正在他們的斜上方,陽光暢通無阻地刺向他們,有些刺眼,使得她更加不想睜開眼楮。
這樣的霍梓瀚,她寧願……放任自己沉淪。哪怕是沉到一個深不見底的地方,萬劫不復都好。
這一刻,她已經忘記仇恨,忘記自己的目的,忘記她曾經信誓旦旦說過要討回來的那些東西,忘記了一切。
過了半晌,霍梓瀚終于喬楚顏,點了點她的額角︰「要是在家,我非得好好收拾你。」
喬楚顏的膽子如果夠大的話,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丟回去一句「有種你現在就在這里就收拾了我呀」,肯定能把霍梓瀚氣得跳腳。
可惜她這輩子乃至下輩子都不會有這個膽子。
遠處有兩個菜農走過來,目光膠著在他們身上,喬楚顏大,慌忙推開了霍梓瀚。
霍梓瀚心情不錯,去把自行車扶起來,看著近在眉睫的菜園,說︰「不到兩百米的路了,喬楚顏,你來騎車。」
「那你呢?」喬楚媛不解。
「我在你後面。」
「……」喬楚顏終于明白過來霍梓瀚的意思是他要坐車。
如果是平時,喬楚顏肯定不肯錯過這個吐槽霍梓瀚的機會,可是現在,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就在她和霍梓瀚的不遠處,一對年輕的男女,牽著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很明顯是一家三口。他們走在田埂上,臉上的笑容滿足而又幸福。
喬楚顏又想到她的孩子,如果他可以健康地長大的話,一家三口的滋味,她也是可以享受的吧?
她覺得眼眶有點澀,並不是特別難過,只是覺得心髒的地方空落落的。
下一秒,她倏然落入了一個懷抱中。
這個懷抱,溫暖,堅實,是她短暫的天堂。
「他其實還活著。」喬楚顏不自覺地說了出來,聲音很沉靜,「我能听見他的聲音。他說他很快就會長大,我很快就能見到他。」
「對。」霍梓瀚的右手深入到她烏黑的發里面,力道不大,剛好能讓她依靠在他的胸膛,「很快,你就能見到他了。」
喬楚顏掙月兌霍梓瀚的手,目光有些茫然也有些無助地看著他︰「你相信嗎?」
「我信。」他伸手了她的長發,「你說的,我都信。」
他的音色和眼神是如出一轍的溫柔,喬楚顏感覺自己一下子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灣。
她倏地撲入他懷里,把他抱得很緊,說出了這麼多天以來一直在擔心的事情︰「我怕我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我怕你們會說那只是我憑空想象出來的。可是我真的听見他的聲音了,真的。」
「我相信。」霍梓瀚動動作輕柔地撫著她烏黑的長發,目光的焦點落在很遠的地方。
喬楚顏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把霍梓瀚抱得更緊。這麼久以來,她以為只是她固執地相信著一件事情,以為告訴別人不可能會有人相信。可是霍梓瀚相信,她也只要霍梓瀚相信就夠了。
只是,她忽然很想哭。
霍梓瀚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濡濕,也感覺到懷里的人在顫抖。他的下巴擱在喬楚顏的腦袋上,腦海中閃過一條又一條渠道。
無論通過什麼渠道,他都要趕在婚禮之前把喬楚顏治愈。
只有這樣,他才能放心。
過了半晌,他感覺到喬楚顏已經逐漸安靜下去的時候,終于扶正她的身子,用指月復揩去她臉上的淚珠,「我們去菜園,準備午飯要用的材料。」
喬楚顏自然是乖乖听話。
自行車不騎了,就停在路邊,霍梓瀚牽著喬楚顏的手走向菜園。
菜園很大,蔬菜都是分類分開種的,喬楚顏被鮮紅欲滴的西紅柿分散了注意力,看著西紅柿的雙眼都閃出異彩。
「喜歡這個?」霍梓瀚問。
她拼命地點頭,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西紅柿,眼楮都舍不得移開。下一秒,她的眼前忽然多出來一雙手,那雙摘下西紅柿,放進了菜籃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