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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爺听出劉姨娘似有吞吐,皺著眉問︰「只是什麼?你且說來听听。」

劉姨娘抿嘴笑笑,「只是現在家里這後院實在缺個主心骨啊……」

她上前給大老爺捏肩膀,「不管怎麼說五姑娘將來可是要嫁去武鄉侯府的,她那般有福氣,但若是身份被人置喙,去了哪里都會輕賤,我現在病著又無法去分擔宅子里的事,我下午還听說大夫人找五姑娘打罵,以後讓人知道這嫡母如此虐待自己庶女,讓五姑娘以後怎麼嫁人面對婆家,就是她有心想替老爺您說話,旁人也會搬出她嫡母不厚待她來說事啊。」

大老爺靜靜地听著,心里覺著是這個理,恨也只恨大夫人辦事沒個數,居然把事情鬧得那麼大,如此輕賤五姑娘,以後讓她怎麼做人。

他眉眼間轉了轉,沉聲地哼道︰「她一個婦人家,瘋了便瘋了。」

「哦?當真是瘋了。」劉姨娘詫異地提高聲調,像是在確認什麼似的。

大老爺沒在意,只是心中不耐大夫人,語氣也越發肯定,「瘋了!」

劉姨娘站在大老爺身後拿著帕子擦了擦嘴角,抹去冷意,「既然連老爺都認為她瘋了,也算是給五姑娘一個交代了,她也是可憐見的,很小就失去了姨娘,本以為大夫人真心待她,她這些年對大夫人也是盡心盡力,誰想到大夫人竟然如此誣陷她,可嘆的是五姑娘又十分有孝心,即便是知道大夫人是有心難為她,也從不抱怨人吶。」

她垂下眼簾,冷冷地看著大老爺的側臉,「听說之前老爺還請五姑娘前去說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向您哭訴什麼。」

「確實不曾。」大老爺想到此越發覺得劉姨娘說的有道理,不由贊同地點點頭,「五姑娘是個有孝心的,這等性子嫁去武鄉侯府不會吃虧。」

大老爺心里還想著既然她如此不記恨大夫人,是個知恩圖報的,那便也會替自己給世子爺說好話了,心里就越發高興。

劉姨娘笑道︰「可不是。估計是五姑娘看在大夫人被四姑娘的事受刺激導致瘋癲,她心里也不放在心上,不過大夫人瘋了,妾身也身子不好……」

她忽然一頓,走上前來跪下,「妾身實在心疼老爺,您身邊總要有個人體己的人,不然妾身實在心里難受得緊啊。老爺是該找個姨太太回來照料您,就是大夫人不糊涂,她也會同意的,請老爺成全妾身的疼惜您的心,也好報答您對臣妾這些年的恩情。」

大老爺听了劉姨娘的這番話頗為感動,但這感動中又略略有一些慚愧,遙想當年劉姨娘也是個美人一個,他收了她帶回府,卻被大夫人一直拿捏,他也不管不問了,這些年其實是委屈了她與星哥兒二人啊,可是現在大夫人百般不同意外室進門,她卻還念在這些年的感情為自己著想,如何讓他不情動。

他一彎腰抬手抱起劉姨娘在懷里揉了揉,「我的可親人兒,真真是我的貼心小棉襖,還是你懂大老爺我的心啊。」

劉姨娘就不可見地推了推他,「老爺,妾身老了,但您還健碩,妾身也是為了您的身體著想,而且現在大夫人病成這樣,總該找個人回來主持這個家,不說三姑娘馬上出嫁,四姑娘也總要訂親,再者說還要給五姑娘置辦嫁妝呢。」

提起四姑娘,大老爺就搓火,「別提那個破鞋!」

劉姨娘蹙了蹙眉,哪有罵自己女兒是破鞋的,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怎配為人父為人夫!

大老爺沒皮沒臉地蹭在劉姨娘身上,「只是委屈了你了。」

劉姨娘譏笑地躲開大老爺的嘴,伏在他肩膀上喘了喘,「我哪里委屈,外院的姨太太不能進咱家門才算委屈,我日日見著大老爺已經心滿意足了,還是請她回來主持一下吧。」

臨了,她又補了一句,「趁著大夫人病著,她是不會說什麼的。」

這劉姨娘說的每句話都搔在大老爺的心尖上,听得句句舒服,這渾身上下也想舒坦一下筋骨,便又抱著劉姨娘又是一番折騰,他累得氣喘吁吁地躺在她身上,嘆道︰「你說的對,你說的對啊……」

這只一夜,又發生了許多事,不過卻全被李朝朝言兌了。

李府的大夫人瘋了,這消息不脛而走。

大老爺第二日一早起來就先去了一趟永和堂,與老夫人商量了一番,就下令把馨蘭苑落鎖,讓大夫人好好養傷,本想著把福媽媽等幾個近身伺候的杖斃,但臨近秀娘婚嫁,又逢四姑娘變故,老夫人慈悲看在菩薩的面上就寬恕了眾人,只不過大夫人從此不得踏出馨蘭苑半步。

听聞消息的馨蘭苑鬧得更是凶狠,眾人也只會說大夫人瘋得越發厲害了,誰人也不放在心上,就是弦月樓里的李曼曼也撐著身子站在閣樓之上,十指緊緊地摳著門框,差點一頭栽下去。

春芳強忍著淚從後面扶住她,「姑娘,您可要愛惜著自己啊。」

李曼曼忽然大笑,那笑聲中有苦澀,又不甘,還有深深的怨毒,「我要見母親!」

春芳跪在地上,「馨蘭苑進不去啊!他們說大夫人瘋了!」

「母親不可能瘋!」李曼曼咆哮,「就是死我也要進去!」

說完,她又昏厥了過去,這幾天李曼曼幾乎就沒穩穩當當地醒過一整天,不是睡就是醒了也會昏倒,大夫說是受了大刺激,一定要心平氣和,不然早晚有一日也會成大夫人那樣成了失心瘋。

眾人更是不敢有一絲怠慢李曼曼,雖然在這個家里,連下人們看她都帶著鄙夷和不恥,現在連大夫人都被拘謹,誰又拿她當正經的嫡女,失了大夫人的撐腰,李曼曼又落了這個田地,她是再也不可能翻身了——因為新姨女乃女乃就要進門了。

雙竹館里,老夫人派了春天親自請李朝朝去永和堂,李朝朝說穿戴好隨後就去。

等春天離開,雙竹館里的下人紛紛給李朝朝收拾,用燻籠燻了衣裳,穿了件琵琶襟上衣,何媽媽親自把妝緞狐 褶子大氅披上來,笑道︰「現在天氣可冷了,姑娘要多穿一些。」

李朝朝抬頭看了眼外面,「像是要下雪呢。」

「看著是。」何媽媽笑了笑,然後又道︰「听說的老夫人免了馨蘭苑下人的死。」

李朝朝看她,「老夫人是個慈悲心。」

何媽媽見李朝朝神色沉沉,忙道︰「姑娘若是不放心,不如找個借口讓春麗出來。」

李朝朝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讓她再辛苦些日子,這個時候也不好找借口,不然引人懷疑。」

她見冬月和香塵把炭火拿進屋里,這日子越發的冷,富貴人家早已經取火了,自從大老爺听了藍翎羽的話,對雙竹館也是越發的上心。

李朝朝問︰「這是誰送來的?」

香塵回答︰「是姑女乃女乃著人送來的,她說這天氣冷,姑娘之前在山上受了寒,可不能再凍著。」

她笑道︰「我听說姑女乃女乃只給老夫人和您這送炭火了,算是頭一份呢。」

「那看來這個冬天馨蘭苑和弦月樓是冰冰冷冷了。」

點燃的炭火照料李朝朝淡漠地臉,一旁的何媽媽卻笑了,「那兩處人也冷清,也不在乎這點了。」

「秋霜,去賬上那點銀子去打點一下那兩個院子的下人,主子受苦就罷了,哪有下人也跟著連累,不然更是讓人心寒。」

秋霜明白地點點頭,隨即打起簾子讓李朝朝先行。

李朝朝帶著夏荷去了永和堂,春天迎上來說老夫人在後面供奉菩薩的堂屋呢,李朝朝本想等著,卻被引著直接去見老夫人。

夏荷在外面候著,李朝朝把大氅拖了遞給她,徑自進去,就見老夫人端跪在蒲團上念經,她在半步外靜默地向著菩薩磕了磕頭,便一言不發地等著。

這一跪就是小半個時辰,李朝朝老僧入定般跪在老夫人後面,心里一派寧靜,她做任何事無需菩薩的救贖,只對得起自己就行,這幾遭穿越又重生,她比誰都明白生命的可貴,做過就不後悔,她心中對神靈敬畏,卻不把希望寄托于此,若是自己都無法做到,求菩薩又有什麼用!

若是老夫人以為讓她在菩薩面前心虛愧疚,那可就真的錯了。

李朝朝相信一個活了幾十歲的人能看透許多問題,無論是大夫人的陰謀,還是自己的詭計,想必是逃不過她的眼楮,老夫人在李家就如同一顆定海神針穩穩不動,只要不傷及她所在乎的利益,她是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只是這一次,老夫人出面是妥協?還是坐不住了?

李朝朝閉著眼,面上不見起任何波瀾,她听見前面有衣裳摩挲的聲音,忙起身去扶,「祖母。」

「啊,朝朝你來了。」老夫人像是才發現李朝朝,笑著拍了拍她的手,便走了幾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

外面的春天听見老夫人念完經,命人上茶給她漱口,拿著干淨的帕子擦手,笑道︰「今日老夫人比往常多呆了許久,五姑娘已經等候多時了。」

「哦,是嗎?」

老夫人雍容華貴的神態上顯出幾絲疲倦,嘆道︰「近來家宅不寧,我就多念了幾遍《地藏經》請菩薩消除家中孽障所犯下的罪過,我一把年紀了,有什麼不堪受辱都沖著我來就是。」

春天故意頓了頓,想讓身邊的李朝朝接話,但等了半晌也不見她開口,詫異地偏過頭看了一眼,見她神色平常,才硬著頭皮接話,「老夫人一定要放寬心才是,切莫傷了身子,家中無所依,可要等您主持,若是因為幾位主子的事讓您受累,他們也心里不安啊。」

她轉過身問李朝朝,「五姑娘您說可是。」

「是。」李朝朝低了低身子,「祖母,生死輪回,天理報應,誰是誰非菩薩心里明鏡似的,絕不會讓您難做,朝朝見您身體硬朗,那是受菩薩照拂才有的福氣,您的福氣就是李府的福氣,有您照拂,所有的事都苦難之痛不過是暫時的,痛一時忍一時,想必菩薩是個賞罰分明之人,做錯了事就該受罰,只要痛過了才會長記性。」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李朝朝面沉如水的表情,這話說的實在無法令人反駁,當著菩薩的面難道還能說是上天不長眼嗎?既然有痛就是罰,那一定是做錯了事,這是佛理,她無從反駁。

她揮手讓一頭冷汗的春天下去,讓李朝朝做到自己身邊的椅子上,「你這孩子是有些慧根的,你方才在菩薩面前都求了什麼?」

李朝朝剛坐下又站起來低頭回道︰「謝祖母謬贊,只是朝朝沒做過任何善事,不敢在菩薩面前許願,只求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老夫人不自覺地模了模腕上的手釧,「好個問心無愧啊。」

她說話很是平靜,听不出是喜是怒,還是驚是諷,「你有這個想法自然是最好不過了,我這個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什麼也都看得淡,有些事我並不放在心上,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遇上難事我比誰都心急,也自然是盼著你們一個比一個好,我不會有那個心思見不得自己的兒孫們好。我們李家雖然不如以前了,但也是你的娘家,我知道朝朝你是聰明人,更應該懂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李朝朝笑笑,「祖母的話我一定會放在心上謹記在心。」

老夫人直勾勾地看著李朝朝的眼楮,「這可是在菩薩面前。」

「所以朝朝更不敢有半句假話。」李朝朝依舊笑容款款,回答妥帖。

老夫人這才點點頭,「如此最好,多念念這個家的好,你的心才會更安寧些。」

這次,李朝朝卻笑而不語了。

老夫人還在繼續說︰「我已經听你父親說了,他給你定了武鄉侯府世子這門親事……」

她忽然抬頭看了眼李朝朝,想瞧瞧她的表情會是什麼樣的,這個李府最小的丫頭,心思太深,無論是笑,還是言語,甚至那顆心,都防著任何人,做得滴水不漏,挑不出一絲錯漏。

可還是令老夫人失望了,李朝朝的笑沒有任何變化,似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就算不是如此她也覺得無所謂一樣,那樣深深的笑容讓老謀深算的老夫人都拿捏不準。

老夫人忽然加快了手中的佛釧轉動的速度,也難怪曹氏會不中用了。

「我想你是知道了,但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一塊玉佩而已,未必就真的能成,不管怎麼說婚姻大事是要父母之命的,咱們家是同意,武鄉侯府那樣的門第,未必會瞧得上咱們。」

李朝朝的笑意加深了些,果然還是老夫人看得明白,可惜怎麼生了那麼個寡情又糊涂的兒子。

「趁著現在我先敲打敲打你,女兒家要矜持,不要太過招搖,若是不成反倒累了你的名聲。」

老夫人說是向著李朝朝,卻也不過是為了不想讓李家再鬧出什麼笑話。

李朝朝行禮,「是,朝朝明白。」

「嗯,我就是喜歡聰明的孩子。」老夫人對李朝朝的態度算是徹底滿意了,「你做的好,李家就是你的依仗,有半分錯漏,你就是孤立無援,所以記住你是姓李的女兒。」

她閉上眼,沖著李朝朝揮了揮手,「去吧,你讓我失望,也要顧及點菩薩的面,誠如你所說,她們心里可都明鏡著呢。」

李朝朝出門外,夏荷立即上去給她披上大氅,系帶子,「姑娘,下雪了。」

李朝朝心里想著老夫人那番話,說來說去就是讓她知道自己是李家人,做出什麼事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就算是嫁到武鄉侯府,若是娘家是不得臉的,她的日子也不好過,而且還讓她當著菩薩的面答應下來,否則就天打雷劈了!

這可是威脅她呢!

李朝朝嘴角的笑意不無嘲諷,若真有天理報應,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死多少回(反正已經死了兩次了),死得多了哪里還在乎那些虛頭巴腦的,老夫人活了這把年紀,還真是天真的緊啊。

李家是在鎮江城里說得上話,可是對于京城之地那些高門大戶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就算沒有這些腌之事,武鄉侯府就當真能看上她這個小門小戶里出去的女兒。

一早決定嫁給藍翎羽的時候,李朝朝就把這些事情想過了,娘家什麼的,她真真是一點都指望不上,也根本不在乎這些,若是不喜歡,你就是皇家之女,都能鬧出ど蛾子來,因此老夫人說的話她也並不放在心上。

今年初冬的雪說來就來,李朝朝坐在雙竹館里烤火,自從她被定了婚事,李府上下也對她敬重有加,大老爺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送過來,一旁的何媽媽嗤笑了聲,「當初四姑娘那般被疼愛,也沒見到他如此舌忝著臉來。」

李朝朝這些日子被看管得緊,也無法出門,看著她是最清閑,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秋霜和香塵出去辦了。

她也安心地和夏荷學打瓔珞,隨意問道︰「李曼曼那鬧出什麼花樣了?」

「她听到姑娘和藍世子訂親,差點把弦月樓給拆了,哭著喊著要見大夫人。」何媽媽順手把桌子上的珠子遞到她手中,「我听姑娘的話,讓底下的人故意松了警惕,她就偷偷從狗洞里爬到馨蘭苑去了。」

李朝朝抬起眼笑了笑,「她現在也是能忍得了。」

「李曼曼是活該,她當初害姑娘的時候,就該想到這樣的下場。」何媽媽啐了口,「姑娘你猜她和大夫人說什麼了?」

李朝朝歪著頭想了想,「無非是如何把我碎尸萬段以解心頭之狠這類的。」

何媽媽不知道該笑還是不笑,眉宇間多了幾分嗔怪,「姑娘還說的這麼輕松,都到了這個時候,那兩母女還想著害您,您就應該趁著現在讓她們死了也沒人說什麼,至于老夫人那邊看在藍世子的份上也不會怪您的。」

「媽媽這話是沒錯,我現在殺了她們確實易如反掌,可是她們還有大用處啊。」

何媽媽疑惑地挑眉,「老奴不明白。」

李朝朝只是笑笑,問道︰「新姨娘什麼時候進門?」

何媽媽見李朝朝不願意多說,也不再追問,「說是等三姑娘嫁到藍府之後,就把新姨太太抬進來,不然說是新太太沖撞了三姑娘的喜事。」

「初娘子也已經死一年了。」

李朝朝懶懶地應了聲,繼續低頭打瓔珞,她都快忘了自己也重生整整一年,這一年實在漫長,好像連著兩世一起發生的,可又覺得過得很快,明明記得她死在藍翎羽懷里的事就是前幾天發生的事,這昨天又接到了他相思的信箋,饒是她不喜歡傷悲春秋,都不得不去感嘆世事無常,每走一步都決定著未來要面對的。

她心里卻想起藍翎羽之前派人送來的信,藍翎羽信上說等秀娘嫁過去,藍家就徹底拔起,李家就必然會受到連累,等那時候這兩家就會傾家蕩產,她也算是能了結了上一世的所有仇恨,那麼她趁著等藍翎羽來接自己的這段時間里,好好計劃一下,怎麼惡斗一番武鄉侯府的那個老妖婦。

她心思活絡,手中的瓔珞也在指尖翻飛不停,根本讓人無法猜測出李朝朝此時心中的狠與毒,她實在是認得清自己不算是個好人,又最是護短,既然藍翎羽是她的人,那麼打他的主意,就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不知道將來又是怎樣的腥風血雨,李朝朝笑著把打好的瓔珞把玩在手掌中,她現在已經滿身血腥,又何必怕那一身的騷。

轉眼間就到了臘月,藍府紅梅開的那日,秀娘終于要嫁人了,藍家只派了一頂小轎子到了李府,從角門出,又由角門入,沒有喜婆盈門,沒有鞭炮鑼聲,更沒有拜堂宴請,她不過是個開了臉的姨娘罷了。

何媽媽說完這些,忽然在唉聲嘆氣,「自作孽不可活,都是她自找的。」

李朝朝沉著臉,錦娘,秀娘的命其實都是她們自己作出來的,不去反抗大夫人,偏要想著法子去嫉妒,對她使壞心眼,又如讓她有半分惻隱之心。

她冷冷地笑了笑,「這才剛剛開始而已。」

嫁人于錦娘、秀娘來說並不是解月兌,而是真正的厄運開始,這場劫難不只是他們的,還是藍、李兩家。

秀娘成了藍家的姨娘,大老爺那邊竟絲毫不在乎,他只心心念念地盡快把新姨娘抬進來,反正五姑娘已經和武鄉侯府定下來,他已經不在乎鎮江的藍家。

可是李府的新姨娘還沒進門,藍家那邊就出了大事,鎮江藍家七家鋪面和莊子的貨款被壓,資金鏈斷裂,舉外債還不清,所有的債主討上門,一夜之間傾家蕩產。

當天夜里,春嫂被夏荷請進屋里,她笑著捧了個盒子上前,「姑娘,這是藍世子讓我交給你的。」

李朝朝挑了挑眉,沒多問,親自接過來打開看了看,一目了然,又笑著遞給秋霜,交代︰「替我收好。」

這屋里之人全是李朝朝的心月復,各司其職,秋霜身為管賬本和所有金錢之人,要對李朝朝所交代的東西有所了解,從她手中經過的錢不說比李府多,但也在鎮江算是富饒,她當著春嫂的面打開了驗收,瞳孔倏然睜大,立即去看向五姑娘,但見李朝朝十分淡漠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春嫂沒有贅言,行了禮就退出去了。

秋霜捧著盒子不知所措,主動道︰「請姑娘示下。」

李朝朝笑著上前戳了戳她的腦門,「你也是見過錢的,只不過是比你手中的多了些,何至于這般吃驚,你就當是藍世子給我的聘禮了。」

聘禮啊……整個鎮江藍家的家產都在這盒子里,七家鋪面,兩個莊子,還有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田地,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銀票,這盒子沒多重,去讓秋霜覺得自己抱不住了。

李朝朝輕笑,即將回京的藍翎羽把整個鎮江藍家都給掏空了,其中還有當初大夫人私下借給藍夫人的一些,甚至包括大夫人自己的嫁妝。

藍翎羽是要把她所有的後顧之憂都解決掉,他才能安心地離開,讓她安心地等待。

李朝朝的手掃過那盒子,若是沒猜錯,今夜馨蘭苑的那位不瘋也要受盡凌辱。

只睡到半夜,李朝朝就被天井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吵醒,夏荷走進來,簡短的說︰「姑娘,大老爺把大夫人扒光了在雪地里打,四姑娘過來說想見您。」

李朝朝頗有些意外,李曼曼居然舍得放段求自己?

她冷冷道︰「不見。」

夏荷點點頭,讓香塵和秋霜守著李朝朝,出門與何媽媽站在一處,而冬月則站在院中攔著李曼曼,「四姑娘,我們姑娘睡下了,您請回吧。」

李曼曼休養了一陣子,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只是整個人都瘦了,不見往日的冷傲與矜貴,多了些病美人的神態,看著很是弱不禁風,但眼底的陰毒卻更加凶狠。

她知道自己打不過冬月,就站在院子中大喊︰「李朝朝!我知道你醒了!你給我出來!我要見你!」

何媽媽皺起眉頭,「四姑娘,我們姑娘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更深露重還是請回吧!」

「我知道你們都是李朝朝最心愛的狗,我就不走,有本事你們就來咬我!」李曼曼滿臉猙獰,「就算她李朝朝要嫁去武鄉侯府,但在這個家里,她也不過是個庶女,是個下人生的,我是嫡女她就該給我出來下跪!」

夏荷是院子中最為冷靜之人,雖然不潑辣,但也有崢嶸骨氣,她冷叱道︰「四姑娘說我們是瘋狗,但這院子里只听見你一個人在這亂吠,正所謂打狗要看主人,反正今夜大老爺在後宅,我們就去請了他來做主好了。」

她一抬手,神色淡漠道︰「冬月,去馨蘭苑請大老爺來,我想他打一個也是打,打一雙也是打,應該不在乎多來一個大逆不道的!」

李曼曼忽然在夏荷的眉眼間看出李朝朝的狠,忽然覺得胸間有一口惡氣喘不過來,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狗!

「你居然連我都敢罵!反了你們不成!」

「不敢!」夏荷冷笑,「不過四姑娘居然說奴婢幾個是狗,自然是要咬人的!」

五姑娘曾經說︰言語上的屈辱算什麼,只要自己的脊梁骨夠硬夠挺,就是別人拿棒子也打不彎。

這雙竹館里的下人哪個不是受了五姑娘的恩惠,待她們和善,賞罰分明,她們自然也要配得上這樣的好主子,若是連個瘋狗都攔不住,她們也別去伺候五姑娘了!

李曼曼一听氣紅了臉,「好個狗牙利齒的賤人!和你們主子一樣惡毒!你有本事就讓父親來!我今日就當著他的面來揭穿李朝朝那張惡毒的臉!」

她話音一落,門吱嘎一聲從里面打開,李朝朝打著哈欠站在一旁,呵呵兩聲,「我就說誰這麼沒規矩,原來是四姑娘!」

「賤人!你說什麼!」李曼曼一見到李朝朝所有的理智都飛灰湮滅,想要沖上前和李朝朝拼命,被一旁的冬月一個膀子就抓住掄到地上。

李朝朝笑看著地上的李曼曼,「四姑娘自重,送客,不走,就給我打出去!」

「李朝朝!」李曼曼忽然一聲尖叫。

李朝朝歪過頭看她,「怎麼?不叫我賤人了?我真是奇了怪了,你叫我賤人,我身上難道能少塊肉?」

李曼曼咬著牙,雙手死死地撐在地上,「你……你……」

李朝朝看著她想罵自己,又什麼也說不出口的樣子,忽然來了興致,抱著雙臂看她,「你今夜來找我到底所為何事?」

「我要你……你去救母親!」李曼曼艱難地說。

李朝朝像是听了什麼笑話,嗤笑了聲,「我何德何能。」

「她養了你這些年!你這個狼心狗肺的!」

李朝朝也厲聲起來,「你就是這麼求人的!」

李曼曼忽然跌坐在地,她就知道李朝朝明白自己是來求她的,所以故意羞辱自己,她抬手捶地,「李朝朝,你不要得寸進尺!我是不會求你的!你休想!」

「你就是跪下來求我也沒用。」李朝朝誠懇地說︰「我絕對會見死不救。」

「李朝朝——我要殺了你!」

「好啊,如果你有那個能耐,我不介意把你送到下面和你母親一起作伴!」

「你怎麼如此狠毒!如此狠毒!」李曼曼忽然潸然淚下,覺得自己很無力。

「我若不狠毒,我就會像五姨娘那樣被你的母親害死!這事怨不得別人,這是她應受的。」

李朝朝冷漠地轉身,揮了揮手,「再不走,給我打出去!」

李曼曼再要說話,冬月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狠狠一掐,她就暈了過去。

冬月還在為之前姑娘在山上受凍了一晚的事心生怨憤,在她的身上踢了兩腳,然後拎著她的領子扔了出去。

等在門口的春芳見到李曼曼如此狼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忙讓人來把她抬回弦月樓,等李曼曼醒來,听到父親還在馨蘭苑找母親出氣,整個人都覺得死了一般。

原來李朝朝是為了她姨娘的事而心生恨意,這恨可以這麼強大,強大到可以變得如此狠毒,那麼從今日起,她李曼曼也要做個更陰損狠毒的。

雙竹館里,李朝朝一時半會兒也睡不著,就把冬月找來吩咐,「去馨蘭苑找大老爺告訴他,新姨娘馬上就進門了,不宜殺生,否則會被人置喙寵妾滅妻。」

冬月听到李朝朝為大夫人求情,有些不情願去,卻被李朝朝冷冷一瞪,就灰溜溜地跑了。

何媽媽表示不解,「姑娘,您這是為何?」

李朝朝見何媽媽不高興,笑道︰「媽媽,大夫人現在不能死,她可是有大用處的。既然您不開心,以後就讓李曼曼呆在弦月樓哪也不許去。」

大夫人確實不能死,她的用處可大著呢,只是現在誰也不能說,包括藍翎羽。

又鬧了一夜,馨蘭苑的血腥都能飄到雙竹館來,冬月見李朝朝醒來,就跑進來說昨夜的所見所聞。

「姑娘,您是不沒看見,大老爺把大夫人打的遍體鱗傷的,一絲不掛地扔在雪地里,那馨蘭苑的雪也好久沒打掃了,但不管多厚都被雪染成了紅色……那血腥很是沖鼻子。」

「找大夫了嗎?」

冬月撓了撓頭,「沒听說,不過我瞧著大夫人怕是活不成了。」

李朝朝讓何媽媽也去知會春麗一聲,「去找個大夫瞧瞧,她不能死。」

眾人對李朝朝的行為表示不解,卻從來都不曾違抗,五姑娘做事向來有分寸,她這麼做自然有一定的道理,現在對大夫人來說死反而是解月兌,不死才更讓她痛苦。

又過了幾日,李府的新姨女乃女乃進門了。

即使李家現在已經入不敷出,但大老爺還是從私房錢里拿了一大筆銀子出來,風風光光地把姨女乃女乃迎娶進門,大辦了幾桌,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是六品的通判,就是連知府大人也親自被請來喝喜酒,只是席間不見藍家一個人。

席間有人談論起藍家,听說藍家的大宅也易主,他們一家被攆出了出去,也不知道在哪里住著。

還有那藍家大老爺也氣病了。

李朝朝正想著說不定這一世藍家大老爺會早早的過世,有人突然一把抱住了她,「朝朝,可想我?」

她未回頭,已經聞到身後男人身上和自己一樣的香氣,這味道很熟悉,已經熟悉到骨子里。

李朝朝轉過頭,迎著冬日的暖陽看著眼前明晃晃的藍翎羽,他的眉眼線條分明,嘴角微微抿著,都散發著風騷又性感的魅惑。

「想的。」李朝朝十分順從自己的心。

藍翎羽笑得更燦爛,拉著她的手往角門去,「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此間,李府熱鬧非凡,雙竹館之內全是自己的人,藍翎羽拉著李朝朝從角門出去,乘著馬車,一路而行。

兩個人在車上說了些提體己的話,仿似說不夠一樣,也感受不到即將到來的離別氣氛,過了半個多時辰,就到了一處宅子。

李朝朝跳下馬車一看,竟是以前的藍府。

她是最熟悉不過的,只不過現在已經換了門匾。

是不一樣的藍府。

這門邊上的字一字一頓都透著剛硬有力,李朝朝一眼就看出是藍翎羽親自寫的。

藍翎羽一路無話地拉著李朝朝的手進門,直奔那片火紅似海的梅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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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發現滅有……我再加快速度寫……分離!

分離是為了什麼?

為了他們更長遠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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