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小城。舒殢獍
「最近過得怎麼樣,學業辛苦嗎?」
周末的課上完出來,雪叢珊在長椅上坐下,拿出手機刷微博,就看見這條私信。
是那個「顧西」發來的。
「還可以。」自從來了國外,她開始試著同這個「顧西」說話嬖。
已經在巴斯呆到了初夏時節,將近半年的時間,她和國內沒有半點聯系,除了手機里的微博軟件還有個叫「顧西」的人時常過來問候。
也完全屏蔽了國內的各類新聞,巴斯小城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不是那種刻意去做出寧靜的樣子來,而是真正的平和。
可能是多年來壓在她身上的負擔太重的緣故,起初剛卸下那堆包袱時還頗有一段時間的不適應,不過幸好有戴維在旁一直照顧,心境才慢慢調轉過來,接受了她已經和原來的雪叢珊告別的事實,所以心態慢慢好轉,越發地享受這種平靜榔。
說起戴維,這人除了身份挺討人厭之外,其實人還是不錯的,當然要排除他經常不分場合不分地點的和她表白這一毛病。
他和任家還有沒有聯系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就他沒有趁機回國趟那些渾水來看,這人還是有些腦子的,當然也不排除他沒有經商管理的頭腦這一致命缺點。
總體來講,這人還不賴。
不知不覺走神,之所以會回過神來,是因為突然有人坐在她旁邊。
「你專注起來真好看。」
雪叢珊若無其事地回神,撇著嘴看他,警告︰「戴維,你要是再敢表白,我就撕爛你的嘴。」
「susan你太不可愛了,哪有女孩子像你似的!」戴維搖頭晃腦對她的反應很是不滿意。
雪叢珊白了他一眼,「看誰好你找誰去,我又沒扒著你讓你看。」
「susan你這樣不可愛,不過我就喜歡你的性格,很真實。」
「戴維,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好了好了,知道了,每次都這樣,就不曉得浪漫一點,好歹我也是你……」
雪叢珊拿眼楮橫他。
「學長!」費了半天勁,戴維終于咬牙切齒地講出這兩個字,雪叢珊這才把目光收回。
雪叢珊看了眼手機。
「你看什麼呢?」戴維扒著眼楮看過來,「給我也看看。」
雪叢珊將手機一歪,斜著眼楮,不滿地說︰「好奇心怎麼能這麼重?」
「你每天盯著手機的時間比看我都長,那玩意你再怎麼看不也是一個不會說話的機器?我多好啊,大活人一個,你想看什麼我都能給你演出來。」戴維的一張大臉很不對稱地一垮,委委屈屈的樣子。
卻惹來雪叢珊的嫌棄,「怨婦似的。」
「還不都是你害的!」
雪叢珊惆悵了下︰「戴維,其實這都是你自找的,你看喜歡你的姑娘那麼多,成天花團錦簇的,多幸福自在,何必呢!」
這一番話被說得很有小憂傷外加內心苦悶無處抒發的味道,雪叢珊也正在醞釀著傷感調調,可誰料戴維在這一刻卻像是發瘋了一般搖晃她,雪叢珊首先想到的是護好手機,然後頭發暈地看著他,只听他說︰「susan你這是在吃醋嗎?哦,我太欣慰了,功夫不負有心人,你終于被我打動了嗎?上帝,你竟然也會說出這種醋味十足的話,我真是太高興,太興奮,太……不知道說什麼來表達好了。」
雪叢珊逮到他說話的空當連忙接話,「那你就先別說了。」
戴維一愣,雪叢珊趁機從他的魔爪下逃出,听見他問︰「為什麼不說了?」
「你發神經病就回家去對著牆發,別在大街上校園里丟人。」雪叢珊邊整理頭發邊冷冷地說。
「哎susan你是不好意思了嗎?」
雪叢珊︰「……沒有,我只是覺得你這種自作多情是病,得治。」
「susan你太傷我心了。」
「傷了又不是一天兩天,我覺得對于這種事你應該早就麻木了。」
戴維︰「……」
「哎你干嘛去?」戴維起身就走,雪叢珊笑哈哈地追問。
「回家看牆。」
雪叢珊︰「哦,晚上一起喝酒啊?」
戴維猛地轉過身,整個人都展現出一種難以言表的驚訝喜悅不確定混合在一起,「真的?」
「呃,我們一眾朋友聚餐,她們那幫人,你知道的,哈你很久了,看我和你平時走得挺近,就想讓我在中間牽線搭橋。」
這話的語音還在,雪叢珊就立刻感覺到頭頂飄來一片烏雲……不,是戴維氣勢洶洶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你有種再說一遍?」
雪叢珊往後靠了靠,「那啥,我沒種,你才有種,好學生不應該連這一點生理常識都不懂的,不然以後你怎麼和女孩子相處?」
「雪、叢、珊!」
戴維這句喊的是半生不熟的中文,「雪」字因為太繞了而發出一種奇怪的引人發笑的聲音,雪叢珊忍住笑,面有難色地看著他,「戴維,還是講英語吧。」
「別給我扯開話題!」戴維吼著,「你給我說明白點!」
雪叢珊一攤手,「聯誼會,你去不去?」
「不去!」戴維不耐煩地回。
「那好吧,今天晚上不用給我留門了,你鎖好門。」雪叢珊避開他站起來,看了眼微博,提步往外走。
戴維追上來,「你晚上不回來了?在外面過夜?」
「對啊,我和同學出去玩,你知道的,我一玩起來就忘記時間,所以,你鎖好門。」
「不行!」
「親,目前來看,我的行為還不受你的限制。」
「以後你想怎麼樣都可以,這段時間就是不行。」
雪叢珊看著戴維,「你今天很奇怪誒,為什麼不讓我去,外面有洪水猛獸嗎?」
戴維眼中閃過不自然,倏地低下頭不說話。
雪叢珊沒當回事,繼續朝前走。
「你最好不要在外面過夜,也不要在人多或者人少的地方呆著,呆在同學身邊是最最好的。」戴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雪叢珊頭也不回地走,手臂朝他搖了搖,「知道了。」
後來她再回想起這天發生的事,只覺得自己執意而行是某種必然的驅動,好像就是有什麼引力在牽引著她過去,奮不顧身的。
和兩個同學約在小酒吧,雪叢珊的品味仍然沒變,蘇格蘭伏特加,她的最愛。
仿佛又回到和傻大二貨一起喝酒的日子,臨走前她同她倆告別,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使距離遠了也阻不斷三個人的友誼,因此離別也沒帶給她們什麼不舍或者眼淚。
即使這麼久不聯系,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唉,還真是有點想她們了。
獨自啜了口酒,兩個同學結伴去廁所了,她百無聊賴地听著駐唱的歌聲,听旋律應該是一首老歌,但酒吧太吵,歌詞也沒記下來,只是忽然有種萬事涌上心頭的感覺。
正難過的時候,與生俱來的敏感讓她突然警覺起來,她不動聲色地喝酒,眼楮卻在各個角落掃過。
有人在看她。
那不是看陌生人那種眼神,而是監視,那是她最熟悉的感覺。
是誰?
雪叢珊將杯子里的酒喝光,兩個朋友還沒有回來,她往吧台上扔了幾張錢,而後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其實腦袋此時清醒無比,但總要做點什麼來麻痹對方。
跌跌撞撞到了門口,剛要跨出酒吧,身後的壓力感驟然襲來,然而雪叢珊畢竟喝了酒,即使腦子清醒,動作上也會有所遲緩,身手也不如平時那樣敏捷,因此她剛要轉身,手臂就被大力彎過背面,雪叢珊吃痛,卻是無法掙扎,只能任由對方動作。
「**!他媽的誰?」雪叢珊大聲罵,嘴卻立刻被堵上。
身後沒有人回答,只感到自己的手被綁起來,眼楮也被罩上黑布,隨著身子一輕,她被人扛了起來。
雪叢珊終于意識到,她被暗算了。
可是這異國他鄉的,誰會跟她過不去。
她很確定在巴斯特別低調,朋友也只有戴維和今天一起出來的兩個同學,且後者的關系也沒有那麼親近,剩下的同班同學只是點頭之交,從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也不和任何人搞曖昧。
所以,誰會找她的麻煩?
猛然想到戴維今天的忠告,難道和他有關?難不成他知道今天會有這樣的事發生?那為什麼他只象征性的擋了擋,只叮囑了幾句就算了呢?若放在平時,他定然會抓住一切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撲上來保護她,這次……
顛簸間,雪叢珊迅速分析了下所有可能性,但沒什麼思路。
算,還是靜觀其變吧。
這人身材不算高大,肩膀略窄,走起路來還有些喘息,說明不是什麼經常運動的人,應該也不是經過訓練的人,所以由此判斷,這人不會是個綁架專業戶。
旁邊有個同伴,一路沒有交談,又過了一會,想來是到達目的地,時間大概十五分鐘,距離酒吧不算太遠,嗯,還好還好。
她被放下來,牽引著坐下,待遇還算不賴,起碼沒像電影里演的那樣被丟棄在廢工廠什麼的,這人對她的恨應該沒有那麼多。
「你們出去吧,這里不需要你們了。」
是個刻意壓低的女聲,且說的是中文。雪叢珊心中一震,仔細回想了下那熟悉的聲音,突然腦子一暈——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