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叢珊垂著眼皮用余光看他,將他臉上眼楮里所有瞬間產生的表情收在眼底,輕輕喘氣收斂著情緒,她抿著唇沉吟了一下,又說︰「我那天對你的態度很不好,我也向你道歉。舒駑襻」
梁晉本已有點恍惚的目光倏地收緊,他直直望著雪叢珊,眼楮里剎那間變幻出多種情緒,似驚似喜,帶著探究琢磨。然而那些神情卻被他很好的拿東西覆蓋,
雪叢珊坦然地接受他的審視,她將面上的表情調整到無懈可擊不露半點破綻,因為她知道自己這個自認為在獨木橋上走了很久還沒有掉下去的人在梁晉面前只能算作是一個小角色,就連現在的表現她都在懷疑自己,這種表面上強裝出來的完美不知道會不會被梁晉一眼識破。
然而,即使頂著被拆穿的壓力,她也要博上一搏。
梁晉確實是在審度她,似乎從她十六歲那年開始,對于這個小姑娘,雖然還能看得透,但卻總不在掌控之中。她今天情緒的大轉變,他是能猜到八*九分的,理論上他對她的變化特別滿意,這說明小姑娘果然剔透,有腦子,不盲目妍。
可為什麼,想到她這樣做的目的,梁晉心里的感覺竟然是生氣的。
想了半天,梁晉終于斂了眸,他開口,聲音里居然透著艱澀,「道什麼歉,我什麼時候說我生氣了?」
雪叢珊唇角上挑,給了他一個似笑非笑,並不去回答他的話,而是徑自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祉。
「小珊!」梁晉音調急切。
雪叢珊止步,忍著胃里的劇痛,她側過身來,強自鎮定地問︰「怎麼了?」額頭上已經又見一層薄汗了。
怎麼了?為什麼要叫她?梁晉愣在原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剛才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叫出了聲,雪叢珊很有耐心地等著他,只是那漸漸發白的臉色泄露了她此時的體力不支。
可梁晉粗心地沒有發現,他眼神有些渙散,像是在想著問題,而大腦又是一片空白。良久,就在雪叢珊腦子發暈地差點暈倒之時,他終于輕聲說︰「沒什麼,我是想告訴你,每件事情都有轉機,凡事沒有絕對。若是……若是你有什麼不願意做的,大可說給我听,我……我會幫你。」
雪叢珊覺得頭更加暈了。虛弱地晃了晃,她狠狠咬了一下舌頭,尖銳的疼痛讓她稍微恢復了理智,淡淡回了他一句「知道了」後就踉蹌著回了臥室。
這次的胃炎來勢洶洶,雪叢珊蜷縮在床上,使勁地在上面來回蹭,只想找個縫隙,將自己嵌進去。
她閉著眼楮咬牙呆了好一會,疼痛終于有所緩解,慢慢坐起來,從對面的鏡子里,雪叢珊看見了一個臉色煞白,滿眼淚痕,眉頭緊鎖,憔悴不堪的姑娘。
她竟然就是雪叢珊。
看吧看吧,人前光鮮亮麗,人後如此狼狽。
心里倏地一動,想起來以前怕犯病,她放了藥在這里,只不過那時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保質期過了沒。
從床頭櫃里把藥翻出來,看了眼期限,唇邊綻出一個虛月兌了的笑,還好還好,保質期是兩年,如今才只過去一半。
吃了兩粒鎮痛藥,雪叢珊重又躺倒在床上,大大喘了幾口氣平復,十幾分鐘過去,疼痛終于減了七八分,然而她剛想著終于有精力想一想接下來要怎麼和她那個爹談判,門被敲響了。
眼楮瞟向門口,雪叢珊沉著眼楮想了想,輕聲問︰「怎麼了?」
「小珊……」梁晉在門邊欲言又止了好一會,雪叢珊翻了個身,她現在沒有心思去揣摩梁晉到底想干嘛,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好一會,梁晉的踟躕終于停止,隔著門板,他的聲音顯得輕飄飄的,「你這次和南邊顧家大少爺一同去了英國,關于顧西……雪伯伯今天問了我。」
雪叢珊身子猛地一僵,翻身面朝門口,此時身邊沒有人,雪叢珊將眉頭大大地皺起,她淡聲問︰「你說了什麼?」
「雪伯伯的問題很簡單,我也就不費力地回答了。」梁晉的聲音仍舊輕飄飄。
雪叢珊唰地從床上起來,幾乎是直接射到了門口, 當一下把門拽開,她脊背僵直地站著,犀利的目光直指梁晉,「我問你說什麼了!」雪叢珊驟然拔高了聲音,她甚至暗暗握緊了拳頭,就差過來抓著梁晉的衣領子了。
她盛怒又隱忍的樣子讓梁晉的心中倍感刺痛,為什麼他一提起顧西的名字她就如此激動,他們只認識了幾天,難道就已經這麼在乎了?千防萬防,他將她看得很好,卻忽略了顧西這株窩邊草。然他卻仍在笑,狀似輕松地一攤手,「城南的顧家,b城少爺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我說了我該說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雪叢珊狐疑地看著他,很顯然對他的話她沒有半分的相信,不過看梁晉的樣子,他是只打算告訴她這麼多的,便也就不問了,轉身回去坐下,收斂情緒,她淡淡問道︰「說吧,我那個爹還問了什麼,他是不是還和你商量著直接將我綁到民政局?」
「小珊,雪伯伯畢竟是你爸爸,再怎麼說他也不會不顧及你的。」梁晉嘆了口氣,想抬步隨著雪叢珊進來,可猶豫了一秒鐘,他仍站在她的門口。
「是嗎。」雪叢珊哼笑出這兩個沒有任何情緒的字。
「當然,不然以你這麼多年不回家,雪伯伯早就采取措施逼迫你,怎麼可能還任由你胡鬧。」既然走不進去,他索性就靠在門邊,他暗自笑笑,覺得這樣也很好。
「哈,」像是听到了極好听的笑話,雪叢珊涼涼的笑出聲,她輕蔑地看著梁晉,「你以為他那是干什麼?他對我心存愧疚,他覺得對不起我媽媽,所以才想做點什麼補償我,可是我雪叢珊不需要,他傷害我就是傷害了,再怎麼補救也沒用,如果他那時候做出讓我反感的事,我保證你們現在連我的影子都抓不著!」然後她忽然起身欺近梁晉,冷冷的話語像是冰錐般扎在他心上,「還有你,梁晉,我的好老師,如果不是你,我和我那個爹也不至于鬧到這個地步,也許我只是單純地恨他,所以你不用一副救世主的模樣來對我指手劃腳,因為我覺得你不配。」
梁晉仍然保持著身子靠著門框的姿勢,看似悠閑地淡然,實則脊背早已僵硬,他的臉上仍舊帶笑,可眼底卻是一片意味不明,雪叢珊退離開時帶起一陣風,刮得他的臉生疼。手臂繃得緊緊的,他知道如果不這樣的話那麼他一定會將一副頹廢模樣展現在她面前,那是他所不允許的。
雪叢珊一點也不後悔說出這樣的話,這是她第一次將話說得如此明了刻薄,她看著他的忍耐,看著他的痛,看著他用尚存的一絲力氣在苦苦支撐,心底忽然生出一種類似于變態的高興和激動。
這是她第一次將她對他的恨表露出來。
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笑,可周遭的氣氛卻冷得過度。
半晌梁晉終于散開自己的雙臂,後背也漸漸通了血脈,他緩緩站直身子,仿佛那殘存的最後一絲力氣終于用光,他整個人看上去顯得很無力。嘆了口氣,聲音輕輕的︰「小珊,我真高興你能這麼恨我。」
「用、不、著!」雪叢珊緊緊盯著他,三個字一字一頓,說完就要關門,卻突然被梁晉按住了手。
「小珊!」梁晉向來不緊不慢的聲音中略帶了些裂紋,像是極度悲傷之後的沙啞。
雪叢珊像是觸電了一樣猛地抽回手,皺眉偏過頭去看他,突然捕捉到他帶著一雙沉痛的眸子望著她,雪叢珊心中一慌,「你……」
然只是這一個字出口,雪叢珊就將所有失措止住,他還是如往常一樣優雅,哪里還有讓她慌亂的感覺?
「還有什麼事?」語氣中竟也稍帶了些耐心。
「你喜歡顧西嗎?」良久,他忽然問。
呼吸滯了一下,然後她點點頭,「嗯,喜歡,很喜歡。」
「如果讓你嫁給他,你會嫁嗎?」他再問。
這次雪叢珊的回答很果斷,「不會。」
眸中閃過一寸亮光,他急聲問︰「為什麼?」
「因為我恨你們。」
答非所問,然梁晉心中卻如明鏡,得到這個答案,梁晉臉上的面具差一點就碎掉,心里的某一根弦被「錚」一聲挑斷,有那麼一瞬間,他疼得只想蜷縮在角落里,特別希望時間倒流。雪叢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之後面無表情地回臥室。「砰」一聲砸上了門,門里門外兩相隔。
梁晉被門風刮到,怔了一怔,心下微沉了沉,轉身抬腿離開,身後的門又被打開,梁晉下意識地腳下頓住,回轉頭,眼中似有期待,這讓剛想說話的雪叢珊整個人又都是一滯,不過那感覺倒不如之前那麼強烈,她輕松忽視掉,對梁晉說︰「你能不能快點讓我爸爸回來?我想見他。」
「嗯。」梁晉答應得很遲疑,他的瞳仁比之前更加幽深,雪叢珊不敢再看,慌忙關上門。
梁晉果然沒有食言,從雪叢珊這里離開便開車走了,三個小時後他又回來,只不過這次後座上多了一個人。
雪叢珊主動下樓迎接,她臉上凝著笑,雪振國剛一進門就見到她正笑著等他回家,向前邁的腳步不由得一頓,這些天里不順心仿佛都不見了。
他這個女兒,多少年都沒過他這樣的笑臉了?總是用一副似笑非笑看著他,讓他的心更加堵得慌。
驚喜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雪叢珊竟然破天荒地溫和開口喚了聲︰「爸,你回來了。」
雪振國且驚且喜,短短幾秒鐘,他的眼楮里閃過多種情緒,逐一被掩蓋之後,他月兌下大衣順手遞給吳嫂,他過去親切地拍了拍雪叢珊的頭,語氣里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慈祥,「小珊終于回家了。」
雪叢珊巧妙地躲開雪振國的手,她挽起雪振國的胳膊帶著他往客廳走,邊走邊說︰「我在外面玩夠了,當然得回家了啊。」
「真是好孩子。」
梁晉站在門口,目送著他們父女倆和和睦睦地聊天,眼神淡漠。
「爸,我得跟您道歉,那天我又偷偷跑出去了,讓您在任家人面前丟了臉,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那樣做了,爸……您沒生我氣的,對不對?」雪叢珊忐忑地說話,不斷地用無奈眼光偷眼瞧他。
「你這孩子!」雪振國呵呵直笑,安撫似的拍了拍雪叢珊的手背,他說,「我什麼時候真的生過你的氣?你懂事了別再任性就很好。」
「爸,我懂事的,那天我也是有情緒,我態度不好,您不氣就行。」雪叢珊低眉順眼,扶著雪振國坐下,又倒了杯茶遞到雪振國面前,「爸,喝茶吧。」
雪振國笑得滿意,接過茶杯就著喝了一口,忽然目光一凝,他半是開玩笑地問︰「小珊,莫不是你有事想求爸爸,故意來我這里獻殷勤了吧?」
聞言雪叢珊那雙低垂下來的眼中有精芒閃過,她抬頭笑,「爸,瞧您說什麼呢,我要是對您有求就直接和您說了,哪里還能繞彎子吶!」
雪振國哈哈大笑,雪叢珊坐在他對面輕松地削橙子。雪振國的臉上一直帶著笑,他等著雪叢珊認真地做完手中的活,自己托起杯子在里面繞著圈吹了一口氣,小小喝了一口,忽然狀似無意地說了一句︰「一月中旬的時候你隨我去方家的酒會,正好也認識一下b城的一些老人們,順便見見任郎。」
雪叢珊的動作連停頓都沒有,橙子皮一圈一圈地順下來,連斷點都沒有。放下刀,雪叢珊把玩一樣地又一圈一圈將皮重新纏繞上去,她笑了笑,說︰「爸,您還記得吧,我從來不做虧本生意。」
空氣里漸漸流淌出凝滯沉重的氣息,好似之前歡快輕松的氣氛只是一場錯覺。然而兩個人都表現得毫不在意,好像這才是父女之間比較正常的相處。
雪振國一點也不例外,他知道雪叢珊會這樣說,臉上還是那副笑容,可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別扭,他放下茶杯,眼底都凝了冷氣,「你說吧,想要什麼條件。」
橙子被她包裹好,她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似是在欣賞一件工藝品,客廳里的掛鐘嘀嗒嘀嗒響個不停,一分一秒在流逝,不緊不慢地催促著屋子里的兩個人。
表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耐心的物件,可又是最沒耐心的。
「城東那塊地,我要你寫上顧西的名字。」
雪振國的眼楮一下子就眯起來。
說完條件,雪叢珊彎了彎唇角,從鼻子里哼出了一個笑,「這對于您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吧?」
「小珊,你還說沒有事情求我?」雪振國勾著唇角,話語卻說得毫無感情。
雪叢珊搖頭,「您說的不對,我這是在讓你履行承諾,並不是在跟你托關系辦事。」
雪振國深深看了她一眼,說︰「我以為你會為自己爭取點什麼。」
「所以說您就錯了嘛。」雪叢珊不假思索地回。
「那個顧西,」說到這個名字,雪振國突然頓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雪叢珊只覺得面前這個人整個都散發著一種很糾結的情緒,像是有什麼舊事不願意提起,然而還沒等她深想,就听雪振國接著說,「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雪叢珊皺起眉毛,有些不耐煩,「什麼給我好處?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替人辦事之前都要撈點好處是不是?」
「無緣無故就替別人辦事,我不相信其中沒有交易,總要有個原因的。」
雪叢珊冷冷一笑,「還真是不巧,我就是那個無緣無故提別人辦事的人,我心甘情願,我願意!」
雪振國半天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看她,雪叢珊剝開橙子皮,用刀子切成小塊,一口一口往嘴里吃,間或抬眼看看仍舊盯著她看的雪振國,她眼珠子一轉,忽然咧開嘴,把手中的橙子遞給他,「爸,吃口橙子吧,我削的哦!」
雪振國著實被弄得一愣,剛想下意識地伸手接過,就听雪叢珊又說︰「橙子降火,您多吃點。」
雪振國被氣得整個身子都抖三抖。
「不吃啊?那就算了,一會我讓吳嫂給你做點蓮子粥,據說那個也降火氣的。」雪叢珊大口大口嚼,話含在嘴里說。
「我答應你的條件。」
半晌,雪振國終于松了口,而雪叢珊也終于將一整個橙子吃完,擦擦手站起來,離開的腳步又停下,她斜著眼楮看了眼茶幾上的茶杯,輕飄飄地說︰「爸,那杯茶里,我還加了點苦丁茶,也是去火的,您要是不願意喝蓮子粥,喝那個也行的。」
滿意地听著雪振國冷哼一聲,雪叢珊施施然地走了。
關上臥室門,雪叢珊的臉就一下子垮了下來。靠著門板,她慢慢下滑,雙臂抱著膝蓋,將頭埋進自己的懷里。
無聲地流淚。
她只不過是想多奢求一點,沒想到竟然這麼難。
後來有天,她將這件事說給雲苒听,雲苒只涼涼地送了她三個字,「何必呢!」
她嘆氣,「對啊,我本來能以更加強烈的方式去對付他,可卻選了個最沒出息的。我只是在想,那畢竟是我爸爸,而我只剩下他了。」
哭過之後,她突然醒悟一般地站起身快步跑到窗邊,那天的窗簾估計被梁晉扔了,再抬頭看了眼新換的窗簾,她撇嘴,怎麼不直接焊個鐵窗簾?
扯了被單床罩,分別將它們撕作兩半,系在一起用力抻了抻,確定安全之後,她再次用了同樣的方法。
梁晉一直站在窗前,當那個瘦小的像是風一吹就倒的身影出現時,他幾乎差一點就控制不住向樓下沖的腳步,她又跑了,又跑了。這次是去找誰?
顧、西、嗎?
對于顧西,他該怎麼去阻止?
閉上眼楮,他微仰起頭,所有的計算不斷在腦中閃過,那些囑托,那些培養,那些……他必須要完成的事。
罷了罷了,就先由著她一次,就這一次,等這段時間一過,他有大把的時間去看管她。
雪叢珊跳上出租車,憑著上次的記憶,趁著天黑之前,她跑到了顧西的家。為了保險起見,她還特意給lily致電,在得知顧西中午推了所有會議之後,雪叢珊得意地笑了。
他家二樓的臥室是亮著燈的。
雪叢珊去按門鈴,lily該是提前告知過了,不然為什麼顧西開門的速度這麼快?
像是看不見他那張淡然中帶著怨的臉,雪叢珊見門一開,一下子跳進了顧西的懷里,顧西條件反射地接住她,听著她在他胸膛上傳出那帶著瓷器般脆弱的聲音︰「顧西,我胃疼。」
顧西只覺得自己的心猛地被抽緊,之後他就著手里的姿勢將她打橫抱起,轉身往里面走,他的腳下仿佛生了風,讓雪叢珊忍不住覺得她是一路飄著上去的。
「吃藥了沒?有多疼?」他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從她的頭發里扒拉出她的臉,摩挲著她的額頭,語氣雖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潤,卻能感受到那其中散發出來的心疼。
雪叢珊舒服地享受,听見他的話,心中好笑了一陣,想著他這關心人竟然也這麼淡定,什麼時候一定要讓他大驚失色一次,這樣想著,她對他撇撇嘴,可憐巴巴地說︰「好疼啊!」
顧西眸色陡然一暗,他深深看著雪叢珊,雪叢珊皺著眉頭看他,半晌,顧西頓了頓,豁然站起身,「你等著,我打電話叫醫生。」
顧西看不到的地方,雪叢珊咧嘴笑起來。
他打完電話回來,雪叢珊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顧西默默地把她的手拉出來,雪叢珊正想著他要做什麼的時候,中指指甲下面的骨頭處就是一陣麻疼,她忍不住「嘶」了一聲。誰知她一出聲,顧西立馬就用眼神警示,並說︰「讓你早上不吃飯,自己有這麼嚴重的胃病都不知道小心點,還敢喊疼?這次就先饒過你,要是再有一次,看我怎麼收拾你!」
雪叢珊默默地听著,鼻子一酸,竟然又想哭了。
然而顧西的狠話也只在口頭上,以後的年月里,雪叢珊不听話地不止一次犯病,每一次他都狠狠吼她,卻每一次都用最溫柔的手法替她點按穴位,給她減緩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