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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絕不原諒你

今天靜恩略好些,也不必全都醒著待命了,她走下去,打算叫她們也收拾一下早點睡去,忽听著那邊不知誰說了一句許司令,曼明不由的放緩腳步。舒 

「這事你可不要亂說?叫少女乃女乃知道了不得。」

「我哪會那麼不懂事,只是覺得少女乃女乃挺可憐的。」

「唉,誰說不是呀,只是能有什麼辦法呢!算了,我們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說話的這人是凌江別墅的住家用人,一直留在這里看家的三軍媳婦。穿件粗布藍褂子,大臉盤,顴骨潮紅,同她說話的是宣城那邊大廚房里的張大新,跟著過來做飯的。

兩人沉默下來,忽听那邊咚的一聲悶響,對視一眼,朝那邊走過去,還未轉過拐角,就見紅地毯上一只長頸花瓶猶自滾到腳邊,兩人站住,首先看見一雙水紅色的拖鞋,目光慢慢往上,才看清是許曼明,均是一愣,她一聲不響的站在那里,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她們剛剛說的話可听到多少遽?

三軍媳婦一時心里沒主意,朝張大新看了看,他也是忐忑,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心里只後悔,不該多嘴,恨不得立時抽自己一個嘴巴子,這要是讓七少爺知道了,還不扒了他們一層皮下來?

顫顫巍巍站在那里,也不敢動。

許曼明只覺得身子渾身發抖,全身的血液逆流,喉嚨里似有千萬斤沙子,想要說話,卻發不出一個字,人難過至極時,反倒是沒有淚,她眼楮干涸,燈光下,她久不睡覺的眼楮通紅,布滿了紅血絲,定定的樣子,看上去格外嚇人,獨自靜了一靜,返身往樓上走槳。

三軍媳婦叫了一聲,「少女乃女乃。」

曼明駐足,頭也不回的道︰「今晚的事就當沒發生過,退下。」

「是,是!」三軍媳婦口里答應著,雙腳卻不曾挪動一分,待她的身子上了了樓進了臥室,她方才長出了一口氣,拉住張大新道︰「這可怎麼辦?少女乃女乃全听去了,不知要鬧成什麼樣呢。」

張大新自己也沒主意,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臥室一片昏暗,未開燈的房間,只有窗口透過的月光照亮屋子里大至輪廓,趙承穎睡得昏昏沉沉,感覺屋子里有異樣,他睜開眼,朦朧的視線中一個黑影,他的睡意一下子醒了過來,一管洞黑的槍口對著自己,身後影影幢幢,握槍的人,他再熟悉不過。

「曼明……」他低低叫一聲,聲音仿佛不是自己,遠得听不見,耳邊只有咚咚的心跳聲,用余光掃了下當前地型,開始尋找月兌身的辦法。

「別動。」曼明雙手握槍,向前邁了一步,直抵他眉心,「我沒時間跟你費功夫,我只問你一句話。」

趙承穎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什麼?」

「我父親……現在人在哪里?」說到最後幾乎哽咽,但她強忍住了,頭疼欲裂,心口也像是被人撕碎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痛,從來不知道,原來心真的會痛的,趙承穎趙承穎,她多希望他說不是,一切都是誤會,可是看到他遲疑的表情,她知道一切無可挽回,握槍的手微微顫抖著。冰涼的槍械烙著她的掌心,食指扣住板機,卻怎麼都按不下去。

不是不會開槍的,這只握槍的手,曾經被他帖在心口溫暖過,替他撫育過女兒,然而,現在卻要朝他開槍。曼明深吸了一口氣,想笑,眼淚卻忍不住掉下來,「為什麼?」

「曼明,你听我說。」

「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笑,月光下的臉淒楚無比,看著她,他的心猶如刀割,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可是當這一天來臨時,還是叫他方寸大亂。

他試圖從床上起來,身子剛一動就听見砰地一聲響,耳邊掠過一陣風,子彈擦著耳朵飛過去。她的槍法還是他教的。她一向有這項天賦,只是他沒想到,有一天她的槍會對準了自己。

趙承穎重新坐回床上,朝她舉起手,「好好,你別激動,我不動。」

「回答我。」她一字一句的問。

他避開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頓了頓道︰「曼明,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發誓,如果我有辦法,我一定會救父親出來,可是你知道……那件案子到現在都沒有證據,人證物證都沒有,趙正邦,袁永昌,陳保定咬死了要致父親于死地,否則就發兵逼城,你讓我怎麼辦?」

曼明發笑,「到現在你還口口聲聲叫「父親」你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趙承穎,你怎麼對得起我?」她情緒激動,槍直指他眉心,開了保險,听見喀嚓那聲響,趙承穎閉了眼楮,等著她扣動板機。

但是卻沒有,她猶豫了。

她的猶豫叫他更加難過,雙手覆上她的,感覺到她手指的顫抖,「曼明,如果我死了可以叫你心里好受一點,我願意。」

曼明仰天長笑,深更半夜听起來格外嚇人,趙承穎心如刀割,「曼明,你別這樣……」

突然,電光火石的一瞬,槍響了,趙承穎睜開眼,並沒感覺到身子哪里疼痛,卻見許曼明的身子慢慢朝後倒了下去,在她倒下去的身後是拿著槍站在門口的侍從官,槍口猶自冒著青煙。不知是誰開了燈,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來,許曼明身子下面流出鮮血的紅,她睜著眼楮躺在那里,呼吸急促,卻一動不動了。

「保護督軍。」門口一下子涌進許多人將屋子牢牢包圍。

趙承穎的大腦一片空白,足足愣了十秒才啊的叫了一聲,跳下床去,將她抱起來,「曼明,曼明……是誰開的槍……」

侍從官一時慌張,單膝跪地道︰「督軍,是我,卑職甘願受罰,只是身為侍從官的職責是保護督軍……」

不等他說完,趙承穎發了狂,撥槍朝他連開數槍,侍從官圓瞪著眼楮,到死都沒能明白是怎麼死的,身子如一塊斷木一樣頹然倒了下去。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恐懼的看向趙承穎,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後退縮,在牆角站定。

趙承穎摟著許曼明,「我這就去叫醫生,曼明,是我對不起你,只要你肯原諒我這一次,以後,我都听你的好嗎?都听你的。」

「來人,來人,去叫醫生……」

「是,是……」幾個人驚惶的涌出去請醫生。

張媽听見動靜,從另一個房間過來,看到這樣,捂著嘴叫了一聲,嚇得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許曼明只覺得肺里的空氣越來越少,眼前模糊,不知是因為她快要死了。

「曼明,你看著我,你說句話啊,你回答我曼明,是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曼明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心里很難過,「為什麼?」

「什麼?你說什麼曼明?」

「為什麼?明知道我會難過,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我……」

「趙承穎,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曼明,曼明……」

撕心裂肺的呼聲從樓上傳來,三軍媳婦跟張大新對視一眼,心里忐忑不安,「你說?我們這樣做沒錯罷?萬一督軍出了什麼事?我們可擔不了責任。」

「恩,只要督軍沒事就好。」

樓上臥室燈火通明,除手術器械踫撞的聲響外一片寂靜,趙承穎坐在床對面的沙發上,手搗著唇,雙目血紅,一動不動的盯著床上的她。她不能死,她若死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他寧願她恨他一輩子,也不要她死。

外頭傳來嬰兒啼哭聲,撕心裂肺的,趙承穎听得心焦,起身走到外頭,「來人,來人,沒听見小姐哭嗎?女乃媽……」

「回少爺,小姐昨晚上已經好了,今天早上起來又開始拉肚子,到現在都不肯吃東西,只是哭鬧,怎麼哄都不行,大概……是想媽媽了,幾個月大的孩子最是離不開人。」張媽眼楮通紅的道,女乃媽在一旁邊哄著靜恩,小靜恩只是哭鬧不止。

趙承穎看著那張哭得通紅的小臉,想到生死未卜的曼明,胸口像是被利刃劃過,他抱過靜恩輕哄著,「靜恩不哭,不哭啊,有爸爸在。」

靜恩仍舊是哭,趙承穎拍著她,眼楮突然泛紅,他不能想象曼明如果死了,他跟靜恩怎麼辦?

手術進行了整整一天,特科醫生從臥室走出來,十分疲憊的道︰「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要看她自己了,子彈差一公分就打到心髒,現在雖然彈頭取了出來,可是還未過危險期,病人生存意志薄弱,若是她自己放棄,那生還希望就很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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