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剛停,梅樹上還掛著幾枝來不及撲落的殘花在風中苟殘喘,北邊戰事剛起,城中處處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只有這片英法租界尚稱得上安穩,臨江的獨幢別墅經過雨水洗禮顯得格外清新怡人。舒
兩部汽車拐進主道,在甬道盡頭的別墅前停下,侍從室里打盹的小方听到聲音急忙跑出來開門,放一輛車開進來,另一輛車則在門口扎穩,車上下來四個全副武裝的警衛持槍立在兩側,方圓百米內戒嚴。
後廚已是一片忙亂,翠竹穿一件鴉青色半袖褂子走進來催道︰「張師傅,麻煩您快著點,上頭催得緊。」
張大新滿頭的汗,將剛兌好的解酒茶遞給她,「半年都不上門了,怎麼突然回來?」
翠竹一聲冷笑,「誰知道呢!論起來也是當家主母,天天到外頭喝得醉醺醺,我在趙家做下人這麼多年,從沒見過我們少女乃女乃這樣的,合該七少爺外頭養著小的。你且看,今天必定又是一場鬧的。」
張大新呵呵笑著,主家的事,他也不好多說。
「我先進去了,里面不定怎麼樣了!」翠竹身子一扭,端著茶走了。
客廳里一片肅靜,趙承穎戎裝未月兌,眯著眼半靠在沙發上,套著皮靴的腳交疊著擱在水晶茶幾上,戰火風刀雕刻過的臉帶著些許疲憊。
侍從官遠遠站著,看到老媽子扶著女主人下樓忙低下頭,見一雙黑布鞋並一雙紅色繡花拖鞋歪歪扭扭從眼前走過,似站不穩。
「我自己走。」許曼明推開張媽,身子一軟,跌坐在沙發里,醉意醺醺的臉上帶著殘妝,抬起一只手支著頭,十分慵懶。
趙承穎抬了眸,見她只穿一件水紅色睡袍,卷發凌亂地披在肩上,眉頭微微皺起,「你就這樣下來見客。」
曼明眼波一挑,冷笑連連,「你又不是客。」
翠竹送了解酒茶過來,「少女乃女乃,醒酒茶。」
曼明接了茶,顧不得燙,趕著吹著喝了兩口。
趙承穎蹙眉看著她,曼明笑著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要是後悔,我們離婚哪!」
話音剛落,趙承穎忽然起身,端起手邊的水朝她潑去。
翠竹嚇得叫了一聲,身子連連後退。
張媽也緊張得握起拳,只是不敢上前。
趙承穎收起放在桌上的腳,冷冷站起身,「我看你是酒還沒醒,張媽,帶少女乃女乃下去醒醒酒。」
「是。」
張媽過來摻扶,曼明抬手示意她下去,擱下醒酒茶,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慢條斯理的掏出帕子擦擦手,卻是什麼都沒說,轉身上樓去了。
張媽趕上去扶她,被她推開,光著一只腳,也不鞋是什麼時候掉的,自己跌跌撞撞上了樓。
趙承穎看著她遺落的那只繡花拖鞋,沉著臉嘆了口氣。
電話鈴響起來,翠竹接了,小心翼翼過來說︰「少爺,是外宅那邊打來的。」
趙承穎沒好氣的問︰「什麼事?」
「好像是說姨女乃女乃身子不舒服,請少爺過去看看。」
趙承穎陰著臉道︰「說我沒空,讓她們找大夫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