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照。
不同于地處海濱的小小旅館,位居東京的學園都市里少有能看見水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相對內陸的學園都市比之海邊又熱上了不只一分。
瀝青鋪就的馬路上,少有看見行人和車輛,大約是難以忍受這幾乎使空氣為之扭曲的熱氣,都選擇在室內度過這個糟糕的夏天。
扯著衣領子,在這樣酷暑天氣下仍身著灰色厚實衛衣的瘦削身影出現在馬路的一頭。
周圍也沒有任何人同行,他好像很難受似的拉扯著緊閉的衣領,滿頭密實的碎發搖擺著,卻不見任何汗珠散落,清爽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哈啊……」他好像受寒一樣顫抖了一陣,不暢地喘息著邁向馬路的另一頭。
從略長劉海下的臉龐可以大約看出他臉色的糟糕,那是失血過多才會出現的青白色,嘴唇也不是飽滿的紅潤,干癟,有些發白。
「唔……鬼天氣……想殺掉我可沒有這麼容易……」他有些艱難卻執拗地向前走著,明明看起來還算結實的背影這會兒卻顯得有些軟弱無力。
「……」一個白色頭發的瘦小身影從一邊的雜貨店走了出來,右手拄著樣式新穎的拐杖,脖頸上戴著一支像是教用具的項圈,上面甚至牽著一根細長的橡膠線。
他的身旁跟著一個無精打采的小女孩,身上穿著一件淡藍色的碎花長裙,頭頂的呆毛耷拉著,正如主人的身心狀態一樣有氣無力。
「如果因為過熱死掉的話,請在御阪御阪的墓碑前供上一支女乃油冰淇淋,御阪御阪成佛以後一定會保佑你早生貴子的,御阪御阪有氣無力地說道」小女孩用毫無生氣的空洞眼神直視著前方,脖頸和雙手好像肌肉都被溫度溶解,耷拉著腦袋和雙臂,晃悠著邁著小步。
「因為絕對會化掉所以我會毫不猶豫地把它吃掉,另外……你真的曬壞腦袋了吧。保佑我早生貴子會有什麼有益的結果嗎?」白發的少年有些焦躁地吐槽道。
「好……好巧……」衛衣男听見這樣的聲響,慢下兩步,和白發的少年並肩走在了一起。
「……你哪位——」白發少年不耐煩地看向搭話的方向,說出一半的話語戛然而止。
「「你怎麼變成這副鬼樣子了?!」」兩人同時問道,兩邊都好像被戳中了痛處,瑟縮了一下「「你不也一樣」」
「嗚……」兩邊都用微妙的表情偏開了目光。
「既然都不想說那就都不要問嘛,御阪御阪無奈地道。」御阪御阪真的用看笨蛋一樣無奈的目光和語氣說道。
「哼」白發少年不滿地嗤了一聲,繼續邁步向前走去。
「……哎呀哎呀」衛衣男嘆息了一聲「才三天沒看著,結果還是變成了這樣,你是小孩嗎?」
「對于這個,我原話奉還」白發少年用低沉的目光瞪了回去。
「……態度好一點嘛」衛衣男又嘆息了一聲,向著白發少年和御阪御阪走近了一步。「這樣的話我都不知道該不該幫你了」
莫名的涼意頓時席卷向了兩人,並非心理上的描寫,確實是像冷凍庫一樣的寒風席卷了全身,白發少年身上略帶的薄汗頓時被吹干在皮膚上,冷的接連打起了抖。
「我可沒求你,是你自己要靠過來的」一方通行傲嬌地說了這麼一句,地拄著拐杖走在了前面。
「謝謝大怪人叔叔,御阪御阪高興地道謝」御阪御阪在涼爽的空氣中總算恢復了活力,開心地甩著手。
「叔……叔叔!」謀仁露出了受打擊的慘淡表情「不論怎麼看我應該都沒有到那個年紀吧」
「不,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副大叔樣吧……」一方通行冷眼撩動著,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卻禮貌地落後了兩步走在了後面。
「不……千萬不要這種時候擺出恭敬的姿態啊」謀仁有些失態地大聲道「不要做出這種一點都不適合你粗暴的形象的事情啊啊口胡」
「粗暴……你想打架嗎?!(啪嘰)」白發少年惡狠狠地回嘴道,腦袋上蹦出了可疑的青筋。
「為什麼你可以毫無猶豫地向病人說出這樣險惡的威脅啊」謀仁有些無力地吐槽道。
「抱歉,病人的定義首先是建立在當事人作為人類的基礎上。」一方通行惡毒地說道。
「現在又想否定我做人的根本價值,你是惡魔嗎??!!」
「(啪嘰)……你果然想打架吧」
「打架的定義是建立在當事人作為同等級的基礎上,你粗暴的行徑只能稱作以下犯上啊口胡」
「是吧,對年邁的長輩果然還是要禮貌一點嗎」
「你丫這就是對待恩人的應有態度嗎?!!」
「啥?恩人?你在開玩笑嗎?(冷聲)」
「你丫要打架嗎?!」
「哈?來戰啊?」
兩邊擼起了各自的袖管,電流閃爍地對視著。
「你們兩個是小孩嗎?御阪御阪嘆息道」最沒資格說這話的御阪御阪攤開手,搖著頭做出一副成熟的模樣。
「「絕對是這貨先開始挑釁的!」」兩人用手指有力地指向了對方。
「唉……」御阪御阪嘆息著看著兩個斗著嘴的老小孩,無奈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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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奧雷歐斯用奇異的目光看著謀仁「你們就是這樣吵著沒營養價值的架一路走到這里的?」
「抱歉!」
「哼」
「你們真的知道這會給我們的據點帶來多壞的影響嗎……唉,算了」奧雷歐斯沖著一邊的書架偏了偏頭「大家都在那里……還有你們的兩個viper,真不明白你們抓兩個普通人來有什麼意義」
「謝了」謀仁咳嗽了一聲,走到書架的前方。
書架從最左上角往右數第二十本,往下數第十二本……
轟隆隆隆……帶著機關啟動的 擦聲,齒輪的運轉聲,書架轟鳴著挪向了一邊。
「走吧」謀仁看了一方通行一眼,細細地咳嗽了一聲,走向了書架後面的螺旋狀樓梯。
「為什麼我也要去??」一方通行嘴上說著,卻拄著拐杖走向了下方。
「等等」謀仁回過身,指了指御阪御阪「小御阪留下」
「誒?為什麼御阪御阪不能跟著你們?御阪御阪不解地問道」御阪御阪咬著食指,有些不甘地問道。
「……听他的吧」一方通行頓了頓,對御阪御阪回應道。
「如果我對你們有什麼想法的話,你們能走到這個地方不得不說還真的是個奇跡呢」謀仁指了指一方通行的背後,眾人配合的向後一看,僅在一方頭頂不到五公分的後方的牆壁上,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那里。
「雖然這樣的勸說很粗暴,但是時間上有些來不及,我們還是早點把事情解決掉比較好」謀仁也沒有注意後方兩人的反應,自顧自地走向了地下室。
「抱歉,我們這邊確實有很多事要忙……」奧雷歐斯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沒見他有什麼舉動,牆壁的空洞就恢復了原狀。
一方通行一言不發,陰沉著臉跟上了謀仁的腳步。
也許是因為最終之作在場,否則以一方的脾性大約是忍不下去的。
「總算來了」妮可靠在門邊,沖著謀仁點了點頭。
「路上有些意外,有些慢了」謀仁抱歉地打了聲招呼。
「你們兩個這麼客氣的樣子看著真令人不快啊」楊銳用帶著陰郁的眼神瞥了瞥這里。「這貨又怎麼了?」謀仁有些詫異地問道。「沒什麼,就是把目標捆起來的時候沒讓他來罷了」妮可聳了聳肩,遮在眼罩下的目光含義大約是不屑「這家伙綁男人竟然都用龜甲縛」「我明白了」謀仁無語地點了點頭,看向了楊銳「你果然是變態沒錯吧」「這只是業余愛好」楊銳頂了頂眼鏡,鏡片反射出了一片犀利的光亮。「不論怎麼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反駁一下」謀仁默默的回應道。「唔唔唔唔唔唔」一邊的金發青年發出了贊同的聲音。「……」謀仁默默地看著被綁成吐絲蠶繭一樣的金發青年,用憐憫的態度嘆了口氣。「……你把我叫來就是來看這樣的鬧劇麼?」一方通行用略顯陰沉的語氣。「讓你看見這樣的鬧劇還真是抱歉呢」謀仁又一次嘆氣道,用指尖指了指金發青年身上的繩索。好像是啪的一聲響起,緊繃的繩索爭先恐後地散落了一地。「先坐下吧總之」謀仁指了指青年身後的單人沙發,看了看一方通行。一直若有若無隱藏在劉海陰影下的瞳孔是圈圈向內收縮的紅白色螺旋狀,帶著絲好像要把人的神魄吸入其中的魔性。冷漠的眸子閃著奇異的光芒,又好像是無數的箭矢從中飛射而出,遮蓋了半面天幕。「啊啊……開始工作吧」謀仁自然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放松地微曲著,遙遙指向一方的前額。浪卷一般的危險感席卷而來,一方通行渾身上下的汗毛都發出了警告——什麼的是沒有的,只是感覺額前微涼的同時,就看見了謀仁指尖延伸出的細線。那是極細極細的存在,仿佛只是錯誤存在于四維空間的,概念中質點的移動產生的二維線段。線段一頭連接著謀仁的指尖,另一頭在哪里?想出所以然之前,莫名的昏睡**從心底涌起,不由自主地閉起了眼楮。謀仁收回手指,妮可從背後接住了軟軟倒下的一方的身軀,也只有這個時候,這個性格糟糕的小鬼才有些可愛的模樣。「好了,我們來談正事吧」謀仁坐在青年對面的靠背椅上有些無力地甩了甩手,撐住了下巴。「……達利安呢」青年敵視地看著謀仁,卻沒有愚蠢地做出惡意的舉動。「……麻煩你往右看一看」謀仁呆愣了半晌,這才回應道。「……抱歉」青年看了看右邊沙發上蜷縮成一團,幾乎呼呼睡成一團的達利安,用誠懇的語氣道歉道。「不用……開門見山吧,你應該知道我勞師動眾,甚至不惜動用楊銳那本看了會死的小本子來找到你們,不是為了請你們來這里睡覺的吧」謀仁認真地杵著下巴,一本正經的回應道。「等等!」楊銳猛然打斷道,用難以置信的口氣「你們隨意動用人家的日記還給出這種沒人性的評論不合適吧」「我倒是覺得沒什麼不合適的」謀仁斜睨了一眼楊銳,愛搭不理地問向修伊「你們是怎麼被抓到的」「沒印象呢」修伊苦笑著撓了撓亮金色的短發,一副困擾的模樣「好像是看見了一些難以承受的東西吧……然後瞬間就失去意識了」「你還有什麼話說麼?」謀仁冷漠地對著楊銳說道。「絕對只是因為他看見你這張丑臉了啊!」楊銳面容丑惡地大聲道。「做好準備了嗎?」謀仁溫柔地問道。「哈?」楊銳挑釁地嗆聲道「你說啥啊?完全听不懂誒?」「當然是……」謀仁深深地吸了口氣,挑了挑食指「去死!」「我靠!」楊銳的面前陡然矗起一座極厚的鐵壁,可以明顯的看出這並不是一般的金屬制品,暗暗的流光由中心向著四周蠕動擴散著……一個人頭大的空洞頓時出現在鐵壁中央,切口光滑如鏡「你動手之前支會一聲會死啊!」
「但是你不會死啊」謀仁呵呵地笑著,兩手從中間向外一張。空!鐵壁不知何時竟伸展到了幾乎覆蓋了房間一面的地步,貌似堅不可摧的鐵壁上卻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了一排由中間向兩側直徑遞減的圓形空洞。「你下手敢不敢輕點啊喂!」楊銳兩手飛快地舞動著,好像編織著什麼一樣劃出微妙的弧線。空中出現了幽幽的蒼藍色光芒,光芒隨著楊銳的手臂變換著方向和形態,最終繪成了一面半人大小的藍色圓形法陣。法陣的防護能力也正如外貌一樣可靠,雖然時不時出現像是被鐵錘敲擊一樣的凹陷,但總歸是擋住了謀仁無法目視的攻擊。「喲,不錯啊」謀仁兩只食指交錯,向外一揮,那條長長的白色細線又出現在了空氣中——咻啪,隨著一縷發絲散落,連帶著藍色法陣被劃成兩半,楊銳身後的牆壁也出現了一條巨大的深痕……「……」眾人默默地看向了那堵開始碎裂的牆壁,交換了謎一般的視線。「哈哈哈,誰會想到那是承重牆啊」謀仁爽朗地笑道。‘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