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素上轎後,喜娘拉好轎簾。|
「起」喜娘紅帕一揮聲音悠長溢滿喜慶。鞭炮鑼鼓哄然響起,蓋頭之下的君素感覺花轎被抬起。夜央隨她立在花轎外側。蕭寧領著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從鎮國將軍府往安王府出發了。
親王大婚,京都盛事,人潮涌動,萬人空巷。
君素道不明此時心中的感慨,不知行了多久,轎子驟停,四平八穩的端放于地。素素了然,安王府到了。喜娘在轎外高唱賀詞,片刻後轎簾被掀開,素素深吸一氣暗自提神了下自己的內力,迫使自己專注一些。原本是端坐在花轎正中,透過蓋頭邊緣起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黑靴,金繡猛虎躍然于上,栩栩如生。
既而,大紅的衣袖掩映下伸出一只手,那只手徑自的伸向素素手邊。寬大,修長,骨節分明。
素素配合的遞出自己的手,蕭寧的手看起來雖白皙卻不似尋常的王侯子弟那般滑膩,蕭寧輕握她的手,能感覺到掌心微微的磨礪,大抵是常年習武形成的繭子,寬大的手掌透著絲絲的涼意,就如同他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一般,清艷華涼。
一路素素跟著蕭寧邁進大門,穿過前廳,繞過回廊,行過重重繁復的皇家禮節之後最終進入正殿。一路上只看的見的是那雙黑色的靴子,腳步沉穩有力卻不急不緩,伴隨著的還有綿綿不絕的絲竹之音。
進入正殿之前,蕭寧帶她跨過火盆之後就是拜天地了。成晉三皇子大婚,主婚人自然是成晉帝。君素從未見過那個殺伐果斷,久居高位的天子。只聞見他的聲音,淡淡的欣喜中夾雜著不容忽視的威嚴,這樁婚事本就是他一手促成,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還有什麼不值得滿意?
拜過天地之後,君素被送入洞房。!>
臨走之前她卻清晰的听到一聲輕哼從錯身而過的那人嘴里傳出,聲音極輕,君素有內力听力本就比平常人好,那似是不屑的冷哼自然逃不過她的雙耳。蕭寧,到底是不情願這門婚事的,皇家親情,本就涼薄。哪一個皇子會沒有野心,而哪一個有野心的皇子甘願被人操控,蕭寧亦然。
素素掩在喜帕之下的容顏扯出一絲冷笑,不過都是棋盤上的兩粒棋子而已,現在想翻盤,為時已晚。
前廳之中熱鬧非凡,蕭寧大婚,到場的賓客多為天朝貴冑,文武百官。皇室在京的一眾成員也紛紛到場慶賀。太子蕭琛攜著太子妃坐定在桌旁遙遙的向蕭寧舉杯。蕭寧排行事實僅此于太子,二皇子幼年時就已病逝。四皇子蕭辰是個灑月兌不羈的個性,常年征戰在外,此番他三哥的大婚也沒能撼動他。
還有就是那日下朝之後便同他道喜的五皇子蕭同。蕭同優雅的執著琉璃玉杯姿態悠游的喝著酒,他身邊的便是老七蕭霖,一母同胞的弟弟,皆出自張氏嫻妃。蕭同時不時的同他親弟弟交談,姿態散漫,一雙銳利的眸子卻逡巡在整個大殿之上,神色諱莫如深。
老六蕭澈向來是個閑散的王爺,最是不喜這種種紛繁的瑣事,所幸稱病不出席。再往後就是年紀尚幼的老八蕭霽老九蕭奕,連同一個小妹蕭珂,成晉敬碩公主。
那小公主約模十四五歲的年紀,一身藕荷色底裙,錦毛滾邊,外套開襟罩衫,俏皮中也不失靈動。蕭珂舉杯竄到蕭寧身側,頭微微上揚,大約是貪嘴多喝了幾杯酒,本就水靈的眼楮此刻更加水霧迷蒙,
「三哥,何時能見到三嫂呀!」蕭珂說話的那最後一句尾音拉的上翹,將專屬她這個年紀的特征表現的淋灕盡致。
「今日不可。」蕭寧輕啟朱唇,嘴角輕揚,一抹笑卻未達眼底。他無聲的抽過了蕭珂手中的酒杯隨手一揮,那杯子越過頭頂穩穩落在案幾之上,隨即轉身抬步便走。
蕭珂被他動作驚的抖了抖,因蕭寧的生母常氏與蕭珂的生母常氏是嫡親姊妹,皆出自江淮門名常府,平日里蕭寧對她也是寵愛有加。今日她卻不知他是怎麼了,蕭珂看著他三哥轉身的背影,透著絲絲的涼意,這是生氣了麼?
「不讓看大不了就不看。」蕭珂在心中小聲嘀咕了句無所謂的轉身了,她意會成自己的那句話惹得他三哥生氣了。
除卻那些天家子弟皇朝貴冑外,還有一個人也竟到場了。
那便是白芷,白芷依舊白衣飄飄縴塵不染,他靜坐在正殿一角中悠閑品酒,神態安逸,目光淡遠。誰人成婚對他好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杯中酒的這滋味。
若是君素在場她定會吃驚,白芷跟蕭寧竟還有這般交情。
誠然,眼楮見到的永遠只是表面,看不到的便是潛藏在內心之下的波雲詭譎。
大紅的婚房之中,君素一直從未時坐到戌時。
夜央沉靜的陪她待在婚房之中,君素若不言語她是絕不會多開口一句。夜幕已至,君素命夜央掌燈,那對龍鳳燭高高燃起。明艷的燭光灑下,照的室內一片通透。
婚房正中央鋪成著大紅錦布的小圓桌上,一個雙龍吐珠的玉壺,兩個琉璃盞。還有一柄系上紅綢的小金秤,這是用來挑來新婦蓋頭所用的。
案幾之上,齊放著幾個白瓷玉碟子,里邊盛著花生桂圓之類的物件。形狀一致,擺放的錯落有序,皇室就是講究,明明只是些象征性的擺設也弄的精巧有加。
起先君素還是端坐在床榻之上,時間一久整個身子都僵硬了。此刻倒是閑散慵懶的半靠在榻邊。苛雜繁復的規矩她不是承受不來,只覺不甚其煩。正如這頭上的喜帕,她覺得現在蓋不蓋也沒多大差別。
適時聞見的那聲不屑的輕哼讓她心中一陣暗喜,蕭寧怕是今晚不願意踏足這婚房的門吧!君素反正是樂見其成,著實不待見她就最好不見。賜她一座冷宮別院的也無所謂,少了些束縛倒活的自在。
本就是兩個陌生的人,被人硬生生的綁在一起也無益處,還不如同之前一般橋歸橋,路歸路。
蕭寧那聲輕哼叫君素豁然開朗。
一日未進食倒也不顯得餓,君素靠在榻上閉著眼楮假寐。室內的燭芯時不時傳來嗶剝的聲響。
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側耳聆听,窗外有樹葉沙沙的顫動,秋夜月也正照著回廊。高燭紅妝也一一俱全。君素恐的可不是夜深花睡去,她恐的可是夜半三更有人來。
君素淡淡的勾了下唇,此情此景她竟還有心思想這麼些冷趣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