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蘇子回家的時候,李鶴然正親昵地摟著李敏的胳膊,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劇。舒駑襻蘇子走過去的時候,隱隱約約听見幾個詞——「笑傲江湖」、「袁珊珊」之類的。而楊揚回大宅的時候,接近七點,一家子人正在吃晚飯。
佣人接過楊揚隨手遞過來的包包,退了下去。
「丫頭,吃過飯了嗎?」隔著對面一個李鶴然,蘇子抬頭問道。
楊揚沒說話,朝餐桌這邊走過來,經過李鶴然身邊的時候,她挑了挑眉,「家里有客人?」
「楊揚,你回來了!」急忙站起身來,李鶴然笑靨如花,指著蘇子旁邊的椅子,相當殷勤,「還沒有吃飯吧,快坐啊!」
那種本末倒置的感覺讓楊揚很不爽,幾乎不帶考慮,她拍手打掉了李鶴然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語氣冷淡,「這是我家,你是客人!」
不理會李鶴然的笑容漸漸僵掉,當現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不存在,楊揚轉身在蘇子身邊坐下,「蘇子,明天借我車用一下!」
蘇子徑自夾著青菜,隨口問了一句,「干什麼?」
楊揚道︰「寧墨和我哥明天從美國回來,我去機場接他們。」
蘇子問︰「你有駕照嗎?」
楊揚搖頭,「沒有!」點傍個袁。
蘇子沉思片刻,最後定定地看著她,說︰「那讓陳叔送你好了!」
楊揚表示不解,便問道︰「你明天要用車嗎?」
「不用!」
「那就借我用一上午,下午保證給你完整無損地送回來!」
蘇子依舊搖頭,「我不是擔心那輛車,我擔心你!」
心中一暖,楊揚一霎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嘴里叼著筷子磨起牙來。
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蘇子站起身橫過大半個桌子夾了李鶴然面前的紅燒肉、送進楊揚碗里,繼續道︰「我可不想寧二少爺和景麟剛回來,就要進醫院!」
微帶戲謔的語氣,楊揚忿忿地瞪了他一眼,「我有那麼差勁兒嗎?」
「你自己知道!」
這一頓飯,楊揚本來心情很好,直到李鶴然跟著上了二樓。
站在二樓樓梯口處,楊揚轉身睨著李鶴然,「你不回家嗎?」
李敏從身後跟上來,語氣不善,「從今天開始,鶴然就住在我們家了!」
「住在這里?」楊揚的聲音拔高八度,指著李敏手里拉著的蘇曾雨,「那他呢?」
李敏笑了,笑得極其不屑,「我們蘇家的孩子,當然要住在蘇家!」
一霎間,楊揚感覺自己像個小丑似的被耍了,她猛地轉身,眼神凌厲地瞪著蘇子,「蘇子,你給我的保證呢?還是說……那個孩子真的是你的?」明明之前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也早就認同了蘇曾雨是蘇子的親生骨肉,可是今天,面對著李鶴然暗暗的嘲諷還有李敏的譏誚眼神,她只覺得心髒都要碎裂開來。
清晰地破碎之音里,還有自尊被踩賤的痛苦慘叫。
她踉蹌著倒退了兩步,蘇子的臉色也很難看,微微眯眼,他瞪著李鶴然,「帶小雨回房間去!」
「丫頭,你听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蘇子想伸手拉住楊揚,奈何,楊揚卻尖叫一聲甩開。
她捂著耳朵不住地往後倒退,嘴里尖銳地喊叫著,「蘇子,你他|媽的混蛋不要踫我!你又騙我,又騙我……我要離婚,我要和你離婚!」
听見楊揚最後的那句話,蘇子一下子神情慌亂起來,那是李敏第一次在這個喜怒不形于色的孫子的臉上看見這般不淡定的情緒,仿佛失去了希望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絕望一般,幾步上前、他想抓住楊揚,可是他每往前一步,她便退後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楊揚,你不要激動,听我跟你解釋好不好?」聲音里帶著查不可微的顫音,他不敢再往前走。
「我不听,我已經听夠了你的謊話,我真的累了!」幾爪子抓亂一頭紅毛,楊揚無力地沿著牆壁滑落。
蘇子剛想上前去抱住她,新霞從旁邊伸手、正巧橫在蘇子的胸前,攔住了他的去路。新霞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冷意,她說,「子,你先回房間,我和楊揚談一談!」
新董事長能成為世界首富排行榜的前十位,自然有她獨特的一套,就比如說現在這種不怒而威的氣場,即便是蘇子、都得讓她三分。
一步一回頭,房門闔上的縫隙越來越窄的時候,蘇子又猛地邁出來一步,道︰「媽,這件事兒都是我的錯,你不要怪楊揚!」
新霞白了他一眼,厲聲一吼,「滾回房間里去!」看來,這新皇後是真的生氣了,連一直擺著婆婆架子的李敏都不自覺中目光軟了下來,嘀咕一聲後跟著上了二樓。
看著李敏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里,新霞抿唇、臉上的冷厲在一剎間消失殆盡,她慢慢走到楊揚的身邊,又慢慢蹲下,看著楊揚不停抖動的肩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而後掰正楊揚的臉,輕輕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楊丫頭,是我們蘇家對不起你!」目光柔軟,語氣心疼。
這種精神錯亂崩潰、信任天崩地裂、感情如履薄冰、婚姻岌岌可危的時候,耳中驀然充斥進這樣一句貼心的話,楊揚只感覺自己找到了同盟,便一頭扎進新霞的懷里大哭起來。14062825
「媽咪,蘇子怎麼可以這樣?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他明明說過,他會一輩子只愛我、只寵我、只對我一個人好的……」不知何時,楊揚已經用情至深,即便是當初楊逸時,她都沒有這般撕心裂肺的感覺。
她繼續傷心地哭著,好不淒涼。
新霞輕輕地擁著楊揚的肩膀,一手在她後背上輕輕拍打著。x0nl。
「丫頭,媽咪想要說的是——女人不可以太要強,適時地服一下軟才是聰明所為!」
那句話和此情此景有什麼關系,抽了抽鼻子,楊揚仍然止不住噴涌的眼淚。
新霞繼續說著,「離婚不是兒戲,以後不要隨便說那兩個字,會傷感情的!」
「今天這件事,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它過去了吧,李鶴然那邊,媽咪會幫你解決的,小雨那邊你就多擔待著點兒,媽咪知道這樣很委屈你,可是你想過沒有,你和子離婚了,難道要讓子和李鶴然在一起嗎?讓他們兩個雙宿雙飛,你能甘心嗎?」
讓蘇子和李鶴然在一起,然後再加上一個蘇曾雨,他們好了,一家三口團圓了,可是她楊揚呢,頂著「離異」的標識孤苦伶仃地活著……單是這樣想想,楊揚的肺就要氣炸了。
所以,堅決不能讓他們如願以償!
抬手抹干眼淚,楊揚站起身來,眼楮定定地望著新霞,道︰「媽咪,我不甘心,我不絕對不會讓他們兩個好過的,我不要離婚了,就算是拖、我也要拖死他!」
楊揚這丫頭,還真就是傻,人家蘇子才是新霞新皇後的親生兒子,她楊揚充其量不過一個兒媳婦,憑什麼新霞會幫著她禍害自己的兒子?但是,楊揚就是信了,或者,新霞真的疼她多過于蘇子也不一定。
當晚,楊揚就開始和蘇子冷戰。
一回到房間,就風風火火地收拾衣服,蘇子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眸光深邃,側臉的輪廓在皎潔的月光下浸染著迷離翡翠的冷峭寒色。
他以為她只是耍小孩子心性鬧脾氣,依照往常的經驗,只要把心里堵著的那股火發出來就好了,直到,楊揚拖著行李箱伸手觸及房門的把手。
蘇子慌了手腳。幾步堵在楊揚身前,後背緊緊貼著房門。
「你要去哪里?」蘇子問。
楊揚不說話,只是徑自地去搶門把手。
偏偏蘇子就是不如她的意,她的手落到哪里,他就用身體擋到哪里,房門的把手正好被他擋在後腰中間。
楊揚氣急,小小的貝齒緊緊咬著下唇,直到失去血色留下深深的牙印,她黑白分明卻又平添幾抹深邃的眼楮里溢滿了水霧。
她終于忍不住大吼起來,「蘇子,你他|媽的給我滾開,我不想和你待在一個房間里,髒!!!」
楊揚氣急敗壞地狠狠推了他一把,蘇子沒有防備,後腰直直地撞上尖銳的門把手,查不可微地悶哼一聲。
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楊揚頹敗無力,手里的行李箱狠狠往地上一摔,散開了一地的衣服,她轉身坐回床沿上。
在那一剎那間,蘇子總是帶著高傲和慵懶的桃花眼浮出濃濃的受傷,後腰上疼得厲害,他幾乎直不起身子來,可是身體上再疼,都沒有她最後那個字更讓人心碎,眼角噙著淚光,他苦笑著為自己爭取最後一絲希望,「丫頭,如果我說那個孩子真的不是我的,你會相信我嗎?」
「除非我是犯賤,我才會繼續相信你!」這是楊揚的回答,不留一絲情面、更沒有一丁點兒回旋的余地。
蘇子臉色慘白,心髒一絲一絲抽痛起來,此時此刻,多說已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