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在附近找了條小溪淨手,然後匆匆回到粥鍋旁。那位仙女娘娘百里冰強作的笑顏有些僵了,瞧見姜冬竹回來,立時轉頭低叱︰「你跑哪兒偷懶去了!」
姜冬竹笑了笑,也不解釋,接過勺子,便開始為災民分發米粥。百里冰是天之驕女,尊寵慣了,哪做過這種事情,稍做一小會兒還能堅持,時間稍久,自然受不住,瞧她不停捏臂捶背就知道了。于是一邊分粥一邊輕笑︰「二姐身子嬌貴,明日別來了,這種粗活,我來做就行。」
災民中已有人悄聲道︰「二小姐美則美矣,就是太過嬌弱了些。」
「你懂什麼,富人家的小姐是不用做活的,二小姐是百里門的掌上明珠,平時奴婢丫環成群,幾時干過這些活計,如今卻心系咱們災民,親自來分粥,這是菩薩心腸呢。」
「正是,正是。」旁邊的人附和稱是。
姜冬竹暗暗搖頭,長得美的女子先天上便贏了,同樣在為他們施粥,同樣是百里家的小姐,他們只瞧見美若天仙的百里冰的辛苦,卻對她這當牛做馬的四小姐視而不見。
百里冰蘊水的美眸睨向姜冬竹,唇角不屑的微翹著,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走到離大鍋不遠的凳上優雅的坐著,親切溫和地淡笑著。
姜冬竹瞧瞧其他幾口大鍋旁的災民,再看看自己掌管的這一鍋粥前面的隊伍,因為有百里冰這位仙女娘娘,所以這邊等著分粥的隊伍更長了些。
施粥的活計一天未停下,在將近黃昏時,喝了百里家米粥的眾多災民中陸續有人出現月復泄嘔吐的現象,卻無人懷疑天下第一美女施的粥用的竟是霉米,聞人山莊那邊也未傳出百里門有關霉米的消息。
姜冬竹解下頭上的包巾,擦擦額上的汗,既然天下本無事,她這庸人何必自憂之。
接連施粥四日,每日都有災民嘔吐,開始災民們尚以為是災後溫疫,人心惶惶。然而第五日上,附近有人發放止泄止吐的湯藥,喝了很快便會好。
姜冬竹偷空去看了看發放湯藥的人,不由得笑了,是無塵。旁邊竟還站著那名尊貴的三皇子龍皓睿!
一口鍋內盛著黑乎乎的藥湯,鍋底下的燒著幾根木柴,用以維持湯藥的熱度。若有人過來討要湯要,無塵便面無表情地盛一碗黑乎乎的藥遞過去,待災民喝完,再冷冷地道︰「若是好了,就不要再吃喝霉米粥了。」也不管那些災民听不听得懂,便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旁邊洗碗的一名下人笑咪咪地道︰「若肯回家重建家園,聞人山莊每人發放二十斤大米。」
那些喝了湯藥的災民自是歡天喜地離開,一傳十,十傳百。
姜冬竹轉身打算悄悄離開,卻听龍皓睿略現慵懶的聲音叫道︰「四小姐。」
姜冬竹裝作未听見,腳步未停。
「四小姐。」三皇子的聲音稍嫌大了些,姜冬竹身形一僵,這麼大的聲音,引得災民紛紛側目,她便是聾子也听見了。
緩緩轉頭,笑容可掬。「呀,是三皇子殿下……臣女見過皇子三殿下。」不過……她的聲音也稍嫌大了些。
于是災民驚慌,紛紛朝龍皓睿跪拜。
龍皓睿臉色鐵青,卻不得不強笑著命災民起身。
災民七嘴八舌地道︰「三皇子殿下,草民們家園被毀,田地被淹,朝廷可是不管我們了嗎?」
「三皇子殿下,聞人山莊和百里門施粥只能讓我們暫時不會餓死,但草民們還想回家,不想靠旁人施舍度日,草民們不是乞丐。」
「我們不是乞丐!」眾人附和。
「……。」
龍皓睿向姜冬竹狠狠瞪一眼,見她漫不經心的笑著,渾不擔心他這皇子發威,不禁有些詫異。據他所知,她是百里敬在外面的私生女,在百里家是極不受寵的……這性子倒是有點意思,怪不得會引起聞人澈的注意……
他收回目光,向眾災民解釋著︰「皇上已得知災情,正在加緊調撥受災百姓所需的糧食和重建家園的銀兩,眾位鄉親尚需耐心等待數日。」
「殿下,我們的肚子等不起啊!」
龍皓睿表情微顯沉重,「本皇子深知眾位鄉親的苦處,所以向父皇請命,先來此探望大家,幸而聞人山莊心系災民,善悲為懷,先行施粥發放糧食,助各位鄉親先回家等,等待朝廷撥糧……」說到此處他目光瞟向姜冬竹,似笑非笑地等她的反應。
姜冬竹咬唇,她沒必要配合他……再咬唇,看得出龍皓睿此番是與聞人澈一個鼻孔出氣,是要讓百里家放血的……可是,她還是覺得沒必要配合他……
她裝作未注意三皇子這邊的情況,目光四處瞟著,卻一眼瞥見不遠處的大樹後露出一角雪青色,心下砰砰地跳著,索命的就環伺在側,貌似她不配合都不行,轉目又瞧見一抹清麗如仙的身影朝這邊走過來……
她重重嘆一口氣,為什麼她總是自願當人家的棋子呢?當即醞釀一下情緒,義憤填膺地道︰「三皇子殿下不覺得有失公平麼?聞人山莊施粥,我們百里門也未居人後,為何在殿下眼里只看到聞人山莊行善,卻未見我們百里門同樣心系災民?!」
龍皓睿慵懶地笑著,正欲說話。卻听無塵冷冷地道︰「不少災民吃了百里門施的粥,月復泄嘔吐,是霉米所致!」
得知三皇子在此的災民紛紛圍攏過來,听了無塵的話,頓時一片嘩然,有相信的,也有堅持不信的,畢竟喝粥的人不少,月復泄的人卻不太多。
姜冬竹「氣呼呼」地撥開人群,跳到無塵面前,指著他叫道︰「你胡說!你你你誣陷……。你你你你有證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