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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靈緩緩展開畫軸.平緩地鋪呈于書案.李豫怔怔凝視著畫像上的自己.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鬢若刀裁.唇若涂脂.一身玉帶輕裘.黑發束冠.靴後瓖玉.顯得風流自在.優雅貴氣.年輕時侯的自己.的確少了一份滄桑凝重.卻多了一份優雅自在.
沈珍珠將李豫畫得這般栩栩如生.每一筆每一劃仿佛都滲透著點點思念.絲絲纏綿.李豫的手指輕輕地在畫像旁的兩行蠅頭小楷上摩挲著︰「紅豆尚可盡.相思無已時.」
「相思無已時……」那綿綿無盡的語意比起直言無諱的傾訴更令人蕩氣回腸.星眸微動.唇角上揚.這個剎那.那于春花掩映中撲蝶嬉戲的天真爛漫的沈珍珠仿佛又回來了.
「你……為何要幫她.」李豫終于合起畫卷.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跪落地面的獨孤靈.狐疑道.「她視你為眼中釘.不是嗎.以德報怨.哼.朕不相信.」
獨孤靈這幾日早已想好了說辭.只等李豫問起.因此將美眸坦蕩蕩地回視李豫.一付光明磊落的模樣︰「不僅皇上不信.連臣妾也不相信.臣妾的確沒有那麼偉大.其實臣妾原本是記恨珍珠姐姐來著.可珍珠姐姐一席話令臣妾恍然大悟.原來是臣妾的無心之失先傷害了珍珠姐姐.令姐姐蒙羞.後又奪走了皇上的寵愛.姐姐心里氣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冤冤相報何時了.故而如今靈兒倒是不恨了.惟願與姐姐重修故好.以姐妹相稱.」
李豫站了起來.親自下來扶起獨孤靈︰「其實朕知道愛妃是為了朕與皇後好.朕說過從今以後要好好疼愛靈兒.可是朕又食言了.方才對靈兒……唉……」
李豫的愧色令獨孤靈莞爾.她其實早已不期待帝王的恩寵.那些恩寵在她眼里只是過眼雲煙罷了.她誠懇意切地凝視著李豫道︰「臣妾不怪皇上.如同方才臣妾對皇上直言不諱.亦是為了皇上好.」
李豫唇邊勾起一抹淺笑.刮了一下獨孤靈的小俏鼻.寵溺道︰「伶牙利齒.朕總是說不過你.」
獨孤靈嫣然笑道︰「不是皇上說不過靈兒.而是靈兒所說確切是為皇上好.皇上如此英明睿智.又豈能不明白呢.」
李豫哈哈大笑.奉承話說得恰到好處時.的確令人神清氣爽.
但該提的事還是要提.獨孤靈不得不打斷這和諧的氣氛.話鋒一轉︰「可是.為皇上好的又豈止是臣妾一人.」
李豫意味深長地瞧著獨孤靈︰「說來說去還是為了沈珍珠.好吧.朕就讓你說.有什麼要說的全都說出來吧.」
獨孤靈道︰「臣妾對珍珠姐姐是同情.是憐憫.故而才有心幫她一把.你道珍珠姐姐為何將此事隱瞞.珍珠姐姐說.皇上若有半點蔑視之意.那真是令她生不如死.不知皇上听到這句話作何感想.但這句話確實將臣妾深深感動了.臣妾想若非心中摯愛皇上.又怎可能有這份心思.在後宮之中.恕臣妾大膽說一句.皇上雖有佳麗三千.但真正疼愛皇上.又有幾人.看那畫像.珍珠姐姐心心念念地竟還是身為王爺時期的皇上.可見她對皇上的愛有多純粹.皇上又怎能不倍感珍惜呢.」
李豫聞言.不禁仰天長嘆.這字字句句完全說到他心坎里了.心中亦不禁淒惻.的確.這偌大的後宮.惟有沈珍珠與他少年夫妻.鶼鰈情深了.
獨孤靈又道︰「因為那件意外的發生.或許令皇後的心理產生了影響.因此行為上也有了一些偏差.但如今.她已幡然悔悟.皇上何不原諒姐姐.況且皇上的心里其實是愛著皇後的呀.」
「你胡說.」李豫近來不知為何變得易怒了.忍不住又低吼道.
獨孤靈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道︰「皇上本是位多情的天子.皇上對臣妾的心意固然令臣妾感動.但對珍珠姐姐的情意更令臣妾羨慕.臣妾永遠都記得.皇上兩次喝醉酒的模樣.在太原洞房花燭夜時皇上喝醉了酒.嘴里念叨著珍珠姐姐的名字.前段日子得知皇後所為後.又醉跌荷花池.兩次酒醉.難道皆是意外.」
李豫星眸里閃過一絲促狹.戲笑道︰「听起來.貴妃像是在吃皇後的醋.朕沒听錯吧.」
獨孤靈不置可否地一笑︰「臣妾的心思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要明白自己的心思.位及皇位.心系天下.本就高處不勝寒.皇上不要連這難得的一絲溫暖也讓自己親手埋葬了呀.」
李豫心旌激蕩.猛然將她摟進懷中.緊抱不放︰「靈兒真是朕的紅粉知己.深知朕心呀.」
獨孤靈既掙月兌不開.也不好在此時掙月兌.天威難測.恐怕又惹惱了他.只得將頭倚在他寬厚的肩上.心中已有七*八分確定.便咬著唇瓣將正話反說︰「若皇上還是執意不放姐姐.臣妾便再無話可說了.遵旨便是.」
李豫微笑著放開她.托起她的小下巴.深情凝睇道︰「朕即刻下旨恢復皇後封號.明日搬回紫蘭殿便是.至于愛妃.朕也賜你一個恩典.今後可與後宮妃嬪多多來往走動.只要陳宇隨身保護便是.朕有皇後與貴妃.猶如帝舜擁娥皇女英.實乃朕之幸.」
獨孤靈苦笑.心里明白這並非恩典.而是謀略.倘若成天關著自己.又如何引蛇出洞.看來.李豫是等不及了.
李豫將畫懸于御書房中.每瞧一眼.心頭便涌現一絲暖意.但回頭再看獨孤靈微微隆起的小月復.卻煞是礙眼.看來.這事也要著手進行了.若縱容肚子更大些.再除去.必傷母體.他亦于心不忍.星眸閃過一絲陰郁.獨孤靈.遲早朕要讓你愛上朕.
他要皇後.也要貴妃.她們要完完全全屬于他.正如這江山.也是屬于他李豫的.任何覬覦江山或美人的人.他都要一一翦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