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剛拆了線,鎖骨還帶著傷,就要求要出院,起先醫生不同意,但他實在是不想在醫院里煎熬,軟磨硬泡還是出院了,為這事,小燕也不樂意,還吵了幾句。舒殘顎剪去的頭發還沒有長起來,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王子去衣帽間買了一頂帥帥的帽子戴著,倒還添了幾分英俊。
一走進鄉政府大院,便迎面踫上要出門倒垃圾的白雪。
白雪甩甩秀發,淡淡一笑「耶,鄉長戴帽帽帥耶」。王子見白雪戴了一款紅底黃花的發夾,也風趣地說「耶,美麗的蝴蝶什麼時候歇你頭上了耶」。白雪回道「切,你就會損我」。說完兩人都會心一笑。
張書記一直在忙住院學生的事,顧不過來,鄉里剩下一大堆事情,得王子來處理。拉拉雜雜忙了一天,王子又過問起街道整治工作進展,梁鄉長給他匯報了,所有的資金已經完全到位,工程項目已委托給縣招投標公司,等招投標一結束,就可以馬上實施了。
王子非常滿意,這件事可以放心了。還不放心的是李夢想,決定明天親自去他家實地考察一下。
第二天,陽光普照,風和日麗。王子攜歐陽和白雪沿白雲村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一路開進村委會,車就無法前行了。村長帶他們步行去李夢想家。
山路更是崎嶇難行,幾人都爬得氣喘吁吁。王子問村長,「他家這一段路是不是應該修修,不然,以後運輸問題還是一個麻煩,最起碼得要有一個車能上去的便道,村里可以組織一下勞動力,大家都來出點功夫,先幫忙平整一下,簡單地鋪一段,等以後有了發展,我們鄉里再想想辦法,爭取有一條好路才行」。村長點頭答應了。
爬上半山腰,豁然一塊平地。李夢想的家就坐落在這,單家獨院,坐東向西,土牆青瓦,長三間帶兩轉角,門前一排低矮的圍牆欄成典型的農家小院。院壩前栽了幾排柚子樹,正是掛果期。
一只大黃狗,搖頭晃腦地跑出來,汪汪直叫。听見狗叫,李夢想他爸跑出來,連忙迎客。
李夢想上山去了,村長剛打了電話,叫他馬上回家來。
李媽媽從廚房出來,跟大家打了招呼,又進屋里燒開水去了。一行人坐下來,王子這才認真打量起老人。六十多歲的老頭,腰背已駝了,滿臉滄桑,一雙手粗糙地長滿老繭,人卻很豁達,誠實厚道,一說起家事來就如數家珍一般娓娓道來。老兩口有一兒一女,大女已經遠嫁,回來的時間不多。前幾年兒子讀書在外,平時就他們兩老人靠地里收成,供養兒子讀完大學,本來想兒子順利讀完書,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他們也可以頤養天年,再用不著那麼勞累了,萬萬沒有想到兒子放棄了工作機會,執意要回家來發展,拿兒子的話來說,一是認為農村大有用武之地,可以學以致用,二是還可以在家孝敬辛苦了一輩子的老人,這娃倔得很,一但下定決心,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沒辦法,我們也幫不了他,只有靠他自己去鼓搗,但話說回來,當父母的可能不操心嗎,苦點累點我們不怕,怕的是萬一失敗了,一輩子挺不起腰桿,欠一債,以後的日子怎麼辦哦。
王子插話了,「老大爺啊,我看你也是明白人,辛苦操持了一輩子,能培養一個象你兒子這樣有出息的大學生出來,很不容易了,其實呢,兒子有他的夢想,而且是切合實際的充滿希望的夢想,我們都應該支持他,我們都看好他呢,說不定真能闖出一片輝煌的成就來呢」。歐陽和白雪也七嘴八舌地給老人打氣,說得老人笑呵呵的。李媽媽在一旁忙著給大家倒茶,還弄了一籃子炒花生,客客氣氣地讓領導們多吃點,說農村家里沒有啥好招待的,就一點自己家地里的東西,連連說不要嫌棄,也莫要笑話她家。
正熱鬧著,李夢想回來了。小伙子一回來就趕緊喊媽媽煮午飯去,家里難得有領導來一回,而且是專門為他而來,怎麼也得好好招待一下,卻被王子攔住了,拉著李夢想就出來,說是要看看場地去。
規劃的羊舍就在他家旁邊的一塊荒坡,面積足有兩畝大,比較平坦,僻靜向陽。他自己已經繪制了一張草圖,準備建一個大的圍牆,廠房式結構,里面修成標準的圈舍。大學生創業基金先期已撥付兩萬五,等完全建好以後再撥付剩下的一半。王子打斷李夢想的話,問按你的規劃,整個圈舍修建需要好多資金。小伙子有些為難,說光圈舍一項大概需要十萬,更不用說還要引進羊種,以及飼料和其他一些必要的設施。王子又問了,余下差的部分怎麼考慮的,你現在自己手里還能湊到好多,無論是貸款,還是向親戚朋友借,你給一個確切的數字出來。李夢想心中早有打算,除開大學生創業基金的五萬,自己最多能湊到三萬,飼料可以先佘,總的來算,可能還差五萬左右。歐陽書記發話了,說他已經和信用社主任初步談了一下,由他擔保,可以貸兩萬,最多不能超過三萬。李夢想有些激動,拉著歐陽的手臂,孩子似地蹦跳了起來,然後就千恩萬謝。
家里在喊吃飯了,王子們有些過意不去,但還是決定在他家吃了飯再回。
往他家走的路上,王子拉住李夢想說「兄弟,我私人借給你兩萬吧,不過,我得和你小燕姐商量商量,畢竟是兩口子的錢,但肯定沒有問題,你放心干你的吧」。
李夢想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個毛頭小伙子,和任何領導不沾親帶故,竟然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得到大家如此的關愛,一邊隨大家往回走,一邊心里在暗暗給自己加油,無論如何也要干成功,不能辜負了領導們對自己的支持。
這頓飯吃的很簡單,卻是王子吃的最舒心的一餐,他感覺回到了老家,和自己親戚在一起的那種坦然放松,沒有酒杯背後的虛偽,沒有奉承背後的圖謀,一切都是真實的,笑和語言都是發自內心的,用不著掩飾什麼,誰也不猜測你,你也用不著防備別人,舉手投足都是開懷,心情自然美妙許多,一身輕松。
回到鄉政府,王子來了興趣,一個人去街道上逛了一圈。這是他擔任鄉長以來第一次溜街。感覺還不錯,鄉鄰們還熱情地跟他打招呼,似乎是在認同他的工作,還有人問他的傷好了沒有,該多養養才上班,也有人好客地請他吃晚飯。轉一大圈回來,在伙食團吃了一碗面條,就回寢室躺沙發上休息,想這時候給小燕打一個電話,跟他商量商量一下借錢給李夢想的事。沒料想,一開口就被小燕厲聲拒絕,說「你還成了有錢人了是不是,你都沒有想一想,家里房貸還沒有還清,女兒馬上要上中學了,要是考不上名牌中學,還得花錢交選校費,再說,一個不認識的小伙子,無親無故,不知根底,養那些長嘴的畜生,風險大得很,萬一失敗了,家里錢打了水漂不說,你還弄得里外不是人,你趁早抽身走人,也不要想在我這拿到一分錢去填人家的無底洞」。說完氣呼呼地掛了電話。王子當即被潑了一盆涼水,一個人正在生悶氣,白雪敲門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