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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我……」離草顫著聲,望向自己的師父,帶著幾分茫然和絕望,唇色盡失。舒駑襻

她好想說,不是這樣的。

可是,事實卻容不得她辯駁!

所有的解釋在事實面前都是蒼白而無力的。

怎麼辦……怎麼辦?!

師父會原諒她麼?

會原諒對自己師父有著這般齷齪不堪的感情的她麼?!

鳳曦亦是緊緊盯著慕流音,一雙眸子似深幽的寒潭,偶爾漪漣泛起,折射著鋒利無溫的光芒。

她就是故意要揭露出此事,好看看他會如何對待同樣對他懷有禁戀之情的離草!

慕流音愣在那里,能看見他平靜眼底深處的悲哀,袖中手不禁微微握緊了起來。

再一次為自己的徒弟所愛慕,這到底是她們的錯,還是他的錯?

「別笑死人了!區區一個幻境能代表什麼?!」忽而一聲冷嗤,蒼緋俊眉高揚,勾著唇角笑道︰「都說了是幻境,誰知道是不是故意捏造出來的假象?!」

大叔……?!

離草又驚又喜地望著他,眼里滿是感激之色。

未想在這個時候,他竟還幫著她說話。

鳳曦眸光微微沉了沉,依舊是冷冷的譏笑︰「喲!魔君這話莫不是說我有意捏造一個假的幻境來誣陷她麼?究竟是不是事實,問她自己不就清楚了?」

說著,她已是轉眸看向了離草,鳳目微微眯起,眼底掠起一道鋒利的銳芒,冷聲質問道︰「你模著自己的心問問,究竟這幻境是我捏造出來的,還是事實!你是不是愛上了自己的師父?!」

面對著那樣咄咄逼人的問話,離草面色蒼白,縴弱的身子單薄得仿如風中飛舞的一片樹葉,雙手下意識的放在了胸前。

那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動作,亦是想要掩藏真實的心虛動作。

「我……我……」她想要否認,然而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鼻間只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她只覺頭腦一片混沌,無法思考。

支吾了半天,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承認了︰「我……喜歡師父。」

「你這小妖……」蒼緋未想她竟敢承認,臉色不由一沉,眸光驀然變得冷厲,卻是又燃著火一般的怒焰,幾欲將人化為灰燼才肯熄滅。

離草也似被自己說的話給驚了一跳,忙伸手捂住了嘴,然而卻已經遲了。

相較于鳳曦面上那得意而又詭譎的笑容,還有胥焱滿臉的惱怒之色,慕流音顯得格外的平靜。

身上的禁制已然解除,他緩緩走到離草的面前,伸手輕輕模了模她的頭︰「小草……告訴師父,你不會做出有違倫常的事來。」

離草怔了怔,然後用力地點了點頭︰「徒兒雖然喜歡師父,但絕對不會做出對師父不敬之事!」

「很好。」慕流音欣慰地微微一彎唇角,竟是連半絲責備的話也沒有。

「流音!」胥焱對他此舉甚是不解。

鳳曦更是又驚又惱地沖他喊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能接受她如此不堪的感情,卻對我那般絕情?!我究竟有哪里不如她!」

曾經,她對他只是那樣單純地愛戀著,沒有別的想法,只希望能陪伴他一生而已。

可是,就在這份純潔的單戀被抖露出來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掌門想著法子要將她嫁出去,師父竟然也沒有任何反對的話語。

她不明白,她什麼也不求,只是想留在他身邊,為什麼這樣小小的一個願望,他們也要毀滅?!

她如今走到現在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全都是他們一步步逼出來的!

她本來是想,若是師父對同樣愛戀他的離草也是如此態度的話,她便也沒什麼好怨的了。

可是,為什麼……

為個麼他對這個離草卻偏偏就是不一樣?!

沒有責怪,沒有疏離,更甚就這般默許了她的感情!

「她的情依然純粹無雜念,但你的感情已生出邪念,自是不可原諒。」慕流音看著她,語氣是那樣的淡然,淡得沒有一絲感情,聲音如平緩的水波,流過無痕。

她愛上他本已就是錯了,實不該再對他下魅術,妄圖逼他亦跟著她一道犯下大錯。

鳳曦面色驟然一白。

他的話就像一把刺人心坎的利刃,狠狠的一刀穿入她的要害。

原來,是她的感情生出了邪念麼?

可是若非掌門逼她,他逼她,想要趕走她,她又怎會那樣的焦急?

她愛他,想得到他的愛有什麼不對?

這樣便叫作邪念麼?!

她恨,她好恨!

她也只不過和其他女子一樣愛上了一個男人而已。

她從來不認為自己錯了!

只不過,她愛上的剛好是她的師父而已!

不知道有多少次,她都如此痛恨「師父」這兩個字。

就是因為這兩個字,讓她不能愛,更注定她的愛不會有結果!

她就這樣直直地望著他,眼里的神色,漸漸轉為悲涼,忽而冷冷笑了起來,恨聲道︰「慕流音,你會後悔的!」

話音剛落,她的身形忽而朝離草掠了過去。

他越是這般愛護現在這個徒弟,她便偏偏要毀了離草!

所有他所重視的人,她都要毀掉!

若是他對她不能有愛,那麼,便恨她罷!

至少,恨也是一種感情!

至少,這樣她在他心中也能有了一席重要之地。

她掌心之中有一團黑氣緩緩凝聚,用盡全力朝離草擊去,分明是要置離草于死地!

蒼緋眸光一緊,想要去救,卻未料胥焱竟是擋在了他面前。

對胥焱來說,這等逆徒實是不該留,否則只怕又成了鳳曦之後的另一大笑柄。

但他亦知道慕流音的脾氣,必是不會由他處置,所以,能假借他人之手除了她是再好不過之事。

慕流音的禁制仍在,未想鳳曦竟要對離草下手,當即也變了臉色。

然而,他卻依舊什麼都做不了。

離草眼見著鳳曦一擊即將到眼前,本能地想要閃躲,然而,她的身體卻不知怎的,忽而使不出一絲力氣來。

她驚詫地低頭,卻只見原本掛在腰間的那個本是鳳曦所送的香囊不知何時突而長出了許許多多的花藤,爬蔓至她的全身。

便是這花藤,讓她無法使出力氣。

「住手——!!」

慕流音幾乎是拼盡了全身最後的靈力掙月兌了胥焱的禁制,蒼緋亦是急怒之下震開了胥焱的阻擋,然而兩人都終究是慢了一步。

那強大的一擊已至離草面前。

然而,卻有一道緋色身影追著鳳曦直掠而來!

比閃電還要快!

比疾風還要迅猛!

在鳳曦那一掌即將擊中離草胸口的一瞬間,那道緋影硬生生地擋在了她的面前!

「唔……」極低極淺的一聲痛呼,那襲緋影就這般倒靠在了離草的身上。

離草一剎那不由怔住,身子也隨著他的倒下,而軟軟地跌坐在了地上。

良久——

「一夕!」一聲沉痛的呼喚,是那麼震驚與不信,又是那麼的激烈與驚懼!

離草就這麼直直跪坐于地,緊緊扶住他,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輕輕的搖晃著緊閉雙眸的人。

鳳曦顯然也未料到他竟會不要命地替她擋,眸底亦是溢滿了驚怔之色。

慕流音與蒼緋止住了身形,只站在一旁神色復雜地看著。

「一夕……一夕!」離草抱著他,聲音不可抑止地擅抖著。

他的胸口已然被那一擊狠狠地貫穿,血止不住地瘋涌出來,染得他一身緋衣更為深紅。

而自他胸前傷口開始,有黑色的火焰在一點點地向外焚燒著他的**,何其痛苦又是何其殘忍?!

她本能地就想用手去掩滅那些火焰,然而,卻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

「沒用的。」一夕艱難地,緩緩地睜開眼,輕輕搖搖頭,唇角淺淺的上揚,勾起一道優美的弧度︰「魔焰不是火,是由純粹的魔氣所凝聚而成,而魔氣,最擅長的便是腐蝕!」

所以,她若是去踫,亦會被魔焰所傷。

離草此時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看著他的身體被魔焰慢慢地焚成灰。

她咬住嘴唇,十指握得死緊,心中陣陣刀絞的痛︰「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救我……」

明明只是在利用她,從未將她當做過朋友……

「為什麼要救你呢……」破碎的聲音自一夕口中輕輕溢出,明明身體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卻依然面上帶著最溫柔的笑︰「我也不知道啊……在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自己動了。」

是的,在看到鳳曦那致命一擊的瞬間,他根本就來不及思考,身體便本能地掠了過來。

也許,在他的內心深處,早已將她當作了最重要的人了罷……

「小草……你怨不怨我?我一直都在欺騙你……利用你……戲弄你的真心……」他抬眸望著她,目光迷離,輕輕地笑著。

那一笑似笑過了千山萬水,笑過了千回百轉,帶著淡淡的倦淺淺的哀。

他這一生,經歷的都是痛苦。

只有她……只有她對他付出了真心,是真的一直在為他好。

盡管,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演戲,引她上當的局而已。

但不能否認的是,他已然在無意識的時候,漸漸地為她所感染。

所以,才會沒有按照原本的計劃靜觀其變,而是在知道她寧可受罰也怎麼都不肯透露他的下落,更要被遣送至蜀山,關入鎖妖塔時,他的心微微被觸動了,才會半路來劫。

雖說亦有引慕流音來的目的,但更多的,卻是為了讓她免受刑罰之苦。

離草拼命地搖著頭,看著他的身體被魔焰侵蝕焚燒,就快要化作灰燼,她帶著哭腔喊道︰「沒有!我從來沒有怨過你!我一直都將你當作我的朋友!」

「是麼……」一夕微微彎著唇角,露出一抹欣慰而又釋然地笑意︰「真好……我這一生都活在痛苦與仇恨之中,沒有親情,沒有愛情,什麼都沒有……卻沒想到最後,卻有了一個朋友……」

原來,上天竟還是會憐憫他的,給他黑暗的生命之中帶來了一絲光明。

只可惜,他已來不及再去抓住。

他美艷的臉,如晶瑩的雪一般蒼白,只輕輕地對她說了句︰「小草……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離草只感覺到她被他雙手用力一推,身子摔坐在了旁邊。

只看見他長長的睫毛蝶翼般顫抖了下,毫無血色的薄唇虛弱地上揚,綻開一抹溫柔的弧度。

然後,他的身體便在突然暴起的黑色魔焰中一點點地化作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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