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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草听到這,又是同情又是憤慨︰「這不能全怪靈長老,都是魔尊太狡詐,欺騙了凌波仙子的感情,才會釀成這樣的慘劇。舒 」

千羽靈只是低頭淒然一笑︰「不,你不明白……其實,當時我也不知怎會有那樣鬼使神差的念頭,好似中了什麼盅一般,只是一心想著她盜弓後對我的益處,若是我不這般自私,能勸阻住她的話,一切也都不會發生,我昆侖亦不會犧牲如此眾多的弟子,容仙不會死,玉泱的眼也不會瞎……無論如何,確是與我有逃不月兌的責任!」

這麼多年來,這也成為了她一直無法釋懷的心結。

所以,就算玉泱要怪罪她,遷怒于她,她也無話可駁,就這般默默地承受下來。

離草不知心底是一種什麼滋味劃過,愛一個人原來是這麼艱難而又痛苦的事。

靈長老也許真的是有私心,但這樣的私心又有什麼錯呢?

她也只不過是想追尋自己的幸福而已。

愛一個……並沒有錯。

只有,愛錯了人而已。

正如她自己,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一樣。

「想不到今日我竟會與你說這許多話……」千羽靈忽而淺淺一笑,若一朵青蓮開在水中,那般的柔而淡,猶帶一絲清風的涼意︰「果然,是年紀大了麼?」

她的話音中透出濃濃的哀涼之意,離草胸口不由一縮,忙揚起笑臉故作輕松道︰「靈長老,你這般模樣若是也要叫作年紀大,那我可不是快要老死了?」

千羽靈斜斜睨了她一眼,似有嗔意,卻是頭一回未因著自己這童顏模樣被提起而生氣。

「其實說出來也好,一直憋在心里,只自己一人默默承受的話,終有一天會郁結而死的。」離草微微彎著嘴角,只是那笑意卻在眸底盡數散去。

她這廂在開解著別人,實則自己又何嘗不是無處傾訴。

不過幸好,她還有個大叔能陪她交談,雖然他總不說些好話,但比她一人憋著終歸要好的多。

千羽靈輕緩點頭,清麗面容帶著淺淺笑意︰「真想不到慕師兄竟會收到這樣一個徒弟,怪不得他對你如此上心在意,更甚之前的那個。」

離草微微一詫,隨即心中浮起一絲喜悅。

她的意思是,在師父心中,自己的地位已經勝過了前師姐麼?

「靈長老,前師姐為何會叛出師門呢?」盡管已知道原因,但離草還是想再了解得更詳盡一些。

因為……她現在的情狀和前師姐太像了。

都是愛上了自己的師父。

千羽靈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因為她犯了一個不可原諒的錯。」

明明很清楚,離草卻還是听見自己的聲音輕顫地問出口︰「什麼……錯?」

「她勾引自己的師父,做出有背倫常之事!」

「勾引師父?!」離草不由瞪大了眼。

她只記得琳瑯說,那前師姐愛慕師父,表白未果,才會惱羞成怒叛出師門。

卻不知還有勾引這一事。

「她本也是個難得的奇才,天資聰穎,又乖巧伶俐,更生得一副好容貌加一張能說會道的巧嘴,莫說慕師兄,就連我們也甚是喜歡她。只可惜,她卻愛上了自己的師父。」千羽靈談及此事,似也頗覺遺憾,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其實,也不怪她,她自幼便跟著慕師兄,她是慕師兄收的第一個徒弟,對她亦是倍加呵護,這般朝夕相處下來,怎能不成情意?慕師兄已是修仙得道之人,心中空明,自是不會有思及這些,但她到底是少女情懷初開,成長的這麼多年,就只有這麼一個唯一最親近的男子,會愛上慕師兄倒也不足為奇。」

離草一听,眸光卻是忽而一亮︰「靈長老的意思是,對前師姐愛上師父並不覺得可恥?」

「愛本來就是一種不受人所控的東西,我是過來之人,如何會不明白?」千羽靈嘴角浮出了不知道是自嘲還是無奈的笑意︰「所以,當初亦是我先看出她對慕師兄的愛意。」

「咦?」離草又是一詫︰「竟是靈長老發現的?」

「不錯。」千羽靈淡淡的語調依然不變︰「那日,她受傷,我受慕師兄所托去為她醫治,她看著自己師父時,眼中的情意師兄看不出,我又怎會看不明白?何況,她那本應極易治好的傷,卻居然讓我治了半個多月也不見好轉,後來才叫我發現,她是私下倒了我所配制的藥。」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離草甚是不明白。

受傷乃是極痛苦之事,誰不會想早些好呢?

千羽靈輕輕一聲嗤笑︰「呵……你還不明白麼?想想你傷痛之時,你師父是如何待你的,你便該清楚了。」

離草蹙眉回想著,那時師父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

想起師父看著她痛苦之時,眼中的那焦急擔憂之色。

想起師父緊握著她的手,源源不斷地輸送著仙力為她緩解痛楚。

那個時候,似乎只是覺得很感動和溫暖。

而如今想起來,心里卻似是多了一分心悸的感覺。

似乎只要一想到有關師父的事,她的心,她的感情便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地肆意蔓延,放大膨脹。

她這廂陷入自己思緒,卻不知她變化的表情與眼神皆收進了千羽靈的眼中。

看見離草眸底那緩緩流露出來的情意和不自覺彎起了嘴角,她的眉心不由微微地擰起,略帶驚訝的目光中亦閃過一絲擔憂。

這丫頭莫不是也……

離草完全沒有留意到千羽靈的目光,只自顧自地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前師姐是眷戀師父的關心與呵護,所以才遲遲不肯養好傷。」

這般做法也確是過于痴傻了些。

千羽靈但見她的目光又恢復了一派清明,于是又接過她的話道︰「我雖能理解,但這愛終究是禁忌的,我委婉地提醒過她,可惜她一直以來都被師父呵護得太好,以至于養成了那般倔強而又任性的脾氣,只想著自己好,卻從未想過,這種愛一旦被發現,會害她的師父落到何等尷尬的境地,這才導致後面那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究竟做了些什麼?」離草心中一緊,甚是關心地問著。

「不知是誰將她愛慕自己師父之事宣揚了出去,昆侖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無疑是一件丟臉之事,掌門私下找慕師兄商議解決之法,彼時正逢天墉派少主上門求親,于是他們最終決定將她嫁出去,以絕了她的念想。」

「誰想她知曉之後,堅決不肯嫁去天墉,更對對方說此生早已決意永不嫁人,將人家痛罵一頓之後趕出了昆侖,慕師兄知曉之後自是氣惱,將她斥責了一番,又擔心她更加泥足深陷,而借閉關之名漸漸與她疏遠。」

「可是她的性子卻是極為偏執而又倔強,竟對自己的師父施以魅術,欲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所幸慕師兄定力極強,這才未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這到底是不什麼光采之事,除了我們幾位長老知曉之外,對其他弟子皆是隱瞞了下來。」

听到這,離草才恍然。

怪不得琳瑯不曉得,原是因為被隱瞞了。

「師兄為此大怒,罰她進了寒冰洞,誰想她竟不肯認錯,那夜她強行闖出了寒冰洞,更殺死了數名昆侖弟子,師兄氣急之下斷了她雙手筋脈,關入牢中,卻不知怎麼逃了出去。許是傷心絕望,她因此墮而成魔,自此叛出了仙門。」

千羽靈說到這,不由一陣唏噓喟嘆。

本是最純真的愛戀,無奈錯得徹底,終致不可挽回的結局。

離草亦是有些感慨。

未想這位前師姐對師父的執念竟是如此之深。

千羽靈淡淡看了她一眼,忽而輕聲嘆了一句︰「你也莫要犯傻,快趁早斷了那念頭罷。」

乍听這話,離草怔了好半晌,終于反應過來,不禁睜大了眼,滿滿的驚愕之色。

但見千羽靈那似是什麼都已了然的目光,她不禁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靈長老,我……」

「你亦是個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不會步上她的後塵,我知道愛這種東西並非說斷就能斷,但是,盡管痛苦,你也不得不將之壓抑下來,永遠地埋藏在心底,絕不能透露半分!你……可明白?」

許是覺得與她有緣,千羽靈頭一回說了這麼多的話,也是發自內心地對她勸解著。

「我明白的……」離草只覺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心口驟然抽緊。

她苦澀地笑了笑,聲音低低的,輕輕的,帶了些喑啞︰「我絕不會做出讓師父難堪之事。「

她很清楚,若是她愛他,就絕不能讓他的名聲受半點傷害。

「你能這樣想就好。」千羽靈雖然對她有憐惜,但除了嘆息之外,卻也再無他法。

「靈長老,謝謝你今日肯與我說這許多話,師父還等著吃藥,我便先回去了。」

離草向千羽靈告辭之後,便匆匆地離開了靈鷲宮。

千羽靈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想她慕師兄,睥睨仙門之中,何等的絕世風華。

此生唯一收的兩個徒弟,卻偏偏都愛上了他這位師父,這是何等的冤孽啊!

只盼現在這個,不要再生出什麼事才好。

******

回去的路上,離草自是沒忘千羽靈的托付,去了青鸞宮。

因著沒有守門的弟子,她便依著上回夙璃落帶她進來的路,一直找到了內院之中。

果然,在院內的石桌前,又看見了正手撫著玉笛,似在沉思中的玉泱長老。

她剛一踏進院內,也不見玉泱轉過臉,只听得他涼涼的一聲問話︰「誰?」

果真是耳力極好。

離草走上前,恭敬道︰「是我,執劍長老座下弟子離草。」

玉泱聞言微微一揚眉,似是有些意外︰「原來是你,來此有什麼事?」

離草將千羽靈交給她的小瓷瓶遞上前去︰「靈長老托我將這藥送來給玉泱長老。」

一听到「靈長老」三個字,玉泱的臉色立時便沉了下來。

他泠泠地一揮袖︰「我早已說過不必她再送什麼藥來,拿走罷。」

離草見狀,這才恍然。

怪道靈長老要托她送,想來玉泱長老早已吩咐不給送藥弟子進門來罷!

離草沒有動,只一字一句認真道︰「這好歹是靈長老的一番心意,玉泱長老若是不領情,豈非太傷人心?」

玉泱微微一皺眉,聲音微涼︰「她讓你來做說客的?」

「靈長老若是要找人做說客,早也找了,何必等到現在?」離草微微笑著,語聲卻是誠懇︰「弟子只是不忍而已。」

「不忍?」玉泱唇角一揚,雙手握住了玉笛,一張俊秀的臉微微揚了起來,正對著她的方向︰「你的意思是我錯了?」

「弟子並非此意,只是覺得玉泱長老心結太重,所以才會一直無法看清真相。」

玉泱脾氣顯然還是很好的,倒是並不生氣,反饒有興趣地問了一句︰「那你說說,什麼才是真相?」

離草卻是搖搖頭︰「我說的沒有用,重要的是要長老您自己看。」

玉泱失笑︰「我眼早已瞎,如何能看?」

離草抿了抿唇︰「有時看不一定要用眼,得用心。」

「心?」玉泱眉心又是一攏,卻是泠泠笑了起來︰「我的心早已在數十年前便隨著她一起死了,如何還能用心?」

知道來者說這些話必是已經知曉一切過往,他倒也不忌諱提起。

離草卻並不這麼認為︰「長老的心是自己封死了,只要長老想,隨時都可以再打開心門。靈長老或許真有錯,但凌波仙子的死絕非她所願,亦不能全怪罪于她,我以為,長老並非不明理之人,如何會想不通透?想來還是自己不願面對罷!」

玉泱似是一怔,剎那間面色驟然驚變,頗有些風起雲涌、幡然夢碎的態勢。

良久,他忽而又笑了︰「呵……

良久,他忽而又笑了︰「呵……你倒是什麼都敢說。」

離草不驚不慌,只彎著嘴角將藥瓶放在了他身旁的石桌上︰「弟子斗膽多嘴了,相信長老自己定會想明白,藥弟子送到了,這便告辭回去了。」

說罷,也不管玉泱能不能看見,俯身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離開。

一樹白梨花下,玉泱靜靜地坐了許久,只一直緩緩來回撫模著手中的玉笛。

終于,他轉過臉,伸手拿起了石桌上的那只小藥瓶,微微握緊。

她的心意他一直都十分清楚,他……只是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仙兒的死。

那個時候,他眼已瞎。

她為他醫治之時,告訴他,是她沒能阻止仙兒。

他當場便震怒,質問她是否為了一己私欲故意不阻止,故意知情不報!

她沉默了很久。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听到她最後緩緩地回答了他一個字︰「是。」

就因為這一句承認,所以,他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怪在了她的身上。

是她,都是她害死了仙兒!

自此,他對她徹底斷情絕義,再不往來!

盡管她仍舊不放棄地為他煉藥治眼,他卻從不領情。

璃落說,她為煉藥,耗盡了心力,損耗太大,以致返老還童,變作了一副白發童顏的模樣。

他並非沒有過一絲動容,只是看不見,便不將其放在心上。

反正,是她自作孽。

其實,現在想來,他只是因著仙兒之死太過絕望,無法接受,才會想要找一個人來遷怒。

而她,給了他這樣一個理由。

他抬手扶了扶額,又是一陣失笑。

他是眼瞎了,心也一起瞎了。

他並非完全不能想明白,只是,要他完全放下,又豈是這般容易之事?

******

離草出了青鸞宮,便听到體內傳來一聲戲謔的笑︰「你這小妖何時竟這般能說會道起來了?」

原本那般呆傻不開竅,事事都要問他的她,如今談起情事,勸說起人來,卻像是什麼都懂一樣。

似是真的與以前不一樣了,變了很多。

離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妖也總是要長大的嘛,經歷了這麼多,我自然也明白了很多。」

離草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卻多了幾分苦澀的味道︰「妖也總是要長大的嘛,經歷了這麼多,我自然也明白了很多。」

感情這回事,她也漸漸有所感悟了。

蒼緋默了默,忽然一聲輕笑︰「哼!再長大,還是照樣要給本君欺負!」

「憑什麼啊?」離草鼓起了腮幫,表示著不滿。

蒼緋語聲甚是傲然自負︰「因為本君高興,而你也沒有反抗的余地。」

離草忿忿地呶呶嘴。

大叔好不講理,居恃強凌弱。

只是,她沒有察覺,因著蒼緋這一攪弄,她一直低落的心情卻是豁然又開朗了起來。

回到瓊天宮,離草服下了凝露丸。

之後又將摻了血的藥送到了師父的房間。

慕流音一如往常在閉目調息,她只將藥輕輕地放下,便悄然地退了出去。

是夜。

她躺在床上,想起千羽靈對她說的話。

她讓自己莫要犯傻,趁早斷了這念頭。

好難……

她只要一看見師父,那種情愫就似是突然發酵了一般,不停地膨脹在胸口。

她想阻止,也都阻止不了。

可是若是不見師父,她的心又好似被萬蟻啃噬著一般難受,無法忍耐那種想要見師父的心情。

真的……真的好辛苦。

她雙臂遮在了臉上,有淚悄然地自眼角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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