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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三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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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在瑤華的夢里.漫天都是火光.

只是讓他覺得詫異又迷茫的是.這火勢雖大.似乎並沒有燒到自己的身上.甚至于.他眼下除了心痛以外.其他地方沒有一點損傷.

在這火光的映襯之下.那些他從來不曾有過任何交集的人竟然連番出現在他的腦海里.讓他如何都沒辦法逃月兌這被陌生人環繞的夢魘.然而.說是完全陌生.似乎也不盡然.因為他不僅僅在夢里瞧見了鳩和鴿子.更是瞧見了洛惜離.

當那張讓他魂牽夢繞、牽腸掛肚的年輕面孔漠然轉過頭來時.他本來想要叫她的名字.卻沒想到自己脖頸間一疼.竟然就這麼痛醒了.

「殿下.殿下.你可醒了.」正在一旁偷偷打盹的滿月被突然坐起來的瑤華下了個激靈.愣了半晌.才又是驚又是喜地站起身來.走到瑤華的身邊.「殿下可是要進食.還是要喝水.殿下只要說一句.奴婢定然為殿下操辦.」

「……不用了.我沒事……只是……頭疼……」瑤華驚魂未定地大口喘著氣.衣衫早就已經被汗水濕透.夢里的光怪陸離讓他無從說起.也不想說.

滿月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瞧著瑤華異樣的神情.直到見著對方開始掀被子了.才有所動作.「殿下這是做什麼.既然您頭疼.不如就索性再躺下來歇會吧.」

「不……我要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我想把一些事情問清楚.滿月.快給我更衣.」瑤華搖了搖頭.任滿月扶著自己.掙扎著想要從床塌上坐起.可是不論他如何使力.都覺得身上輕飄飄的.讓他沒辦法如願以償.

滿月見著瑤華這種近似于自虐一般的堅持.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緊咬著唇瓣的她.忍不住便說了幾句不耐听的話.「殿下想去見誰.該不會又是那百草園里的花草使吧.您這又是何苦呢.就算您過去.別人也不見得會願意見您.」

滿月話音剛落.瑤華果真便坐在那兒不動了.他愣了好半晌.這才緩緩撇過頭來.看向眼中有淚的滿月.「……為什麼.」

「……因為……」在滿月的記憶里.她似乎從來就沒有見過瑤華會對任何人或事如此較真過.所以當她被瑤華如此認真質問的時候.反而便支支吾吾起來.之前的意氣用事早已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滿心對自己膽大妄言的懊悔.

「因為什麼.說.」瑤華本來在听了滿月的話以後心里就像是有一團火在燒.烤得他坐立難安.眼下滿月顧左右而言他.死活不願意坦白相告.讓他只覺得自己之前的那些好脾氣.看起來更像是一種偽裝.一種他帶了百余年的偽裝.

滿月不曾見過瑤華這般模樣.忽然之間見到.如何都不適應.不僅不適應.還覺得有些委屈.只見她扁了扁嘴.極其不樂意地低下了頭.「殿下可還記得昏迷之前的事.」

「……我只記得.我與五哥七哥奉旨下凡捉拿修羅惡鬼……對了.五哥七哥呢.那修羅鳩可是被抓著了.」不回憶還好.一旦回憶起來.瑤華禁不住便膽戰心驚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天庭里睡了多久.他只是依稀記得.自己在徹底昏迷過去之前.似乎是有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看起來很是像洛惜離.

「不是被抓著了.是被青行燈引到了鬼司.這些天天庭里頭的人都在私下議論這件事呢.」滿月說到這里.特意頓了一下.看了一眼瑤華.「听說就在幾位殿下與那修羅惡鬼僵持不下的時候.花草使洛惜離突然帶著青行燈從天而降.與她同行的.還有一位仙子.殿下知道那位是誰麼.」

「是誰.」瑤華心不在焉地反問了一句.將心思都放在了回憶自己倒下之前的事情身上.

卻沒想到.滿月接下來說的話.更是讓他震驚.「是天後身邊的一等侍女.白鴿兒.」

「……你說什麼.鴿兒.」瑤華愣了一下.只覺得這名字似曾相識.他沉默了好半晌.這才又繼續問道︰「是不是那個總是很沉默.對人說話的時候總是帶著笑的女婢.平日里我去給天後娘娘請安的時候.她會站在娘娘右手邊.」

「是了.就是她了.真沒想到.她竟然和那修羅惡鬼有所羈絆.最後她為了保住那修羅的一條性命.還自願化作燈芯.用自己的百年道行作為代價.為修羅惡鬼指明輪回之路……」

「那最後呢.她可無恙.」

「殿下說的無恙是指的什麼.若說是性命.白鴿兒自然是性命無憂.只可惜為了給那修羅鬼引路.毀盡了她的百年修仙道行.眼下.她得了天君的特許.正陪著那修羅鬼一道在終南山下修行……至于那青行燈的主人.就是你要去找的花草使洛惜離.」

滿月沒好氣地看了瑤華一眼.見他似是受了什麼打擊似地怔愣在那兒.又立馬心軟了.「殿下.真不是滿月有意攔著您的去路.不讓您去做自己喜歡的事兒.只是……只是……那天的無意一瞥.讓洛惜離立馬就明白了你的真實身份……」

說罷.滿月便低垂著頭顱.就連看上瑤華一眼都不敢.就怕九殿下太過淒楚的表情.刺得她心尖尖都在疼.

「……是這樣麼.原來.是這樣.」一直面無表情的瑤華突然苦笑了一聲.忽而便悶不吭聲地重新又躺進了被窩里.

過了好一陣.滿月才敢上前來輕聲叫了瑤華一聲.「殿下……」

「我困了.想睡一會兒.你先退下吧.」

「……是.」滿月張了張嘴.本來想再說些寬慰的話.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當房門輕輕合上的時候.瑤華便緩緩睜開了眼楮.一聲又一聲的嘆息.似乎都不足以排解他心中的苦悶.

……

是夜.百草園內一如既往的靜謐恬靜.惜離拿著一壇天君賞賜的美酒陳釀坐在中心亭的頂上.若有所思地瞧著近在咫尺的廣寒宮.一個人喝著悶酒.

突然.她手中一空.當她回過神來時.卻見那個小巧的酒壇子已經到了溧陽的手上.惜離一語不發地瞧著溧陽將辛辣的液體灌入喉嚨.直到她喝得暢快了.這才伸手將酒壇又拿了過來.

「這可是天君賞賜給我的美酒.換句話說.是天庭特有的仙人酒.你都不問一聲這里頭有什麼就這麼喝了.就不怕你成為這天下第一個被美酒陳釀驅散的千年鬼仙麼.」惜離一邊說著.一邊又小酌起手上的陳釀.直到有些微醺的感覺.這才停下了手.

「之前是不是有被仙人酒驅散的千年惡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都還好好的……而且.很是清醒.」溧陽將那大紅色宮裝水袖往兩旁一甩.伸手便又將那酒壇子給奪了過來.「而且.好像也很是清醒.如何都喝不醉.」

「怎麼.你很想醉.什麼事情讓你有如此想法.」惜離听罷.好奇地轉過頭來瞧著溧陽.正好見到她將那壇酒給喝空了.並順手就丟進了花叢里.

百草園內那些正在吸收月光精華的妖仙們聞著那撲鼻的酒香.忍不住便開始互相爭奪嬉戲起來.惜離沉默地瞧著他們的嬉鬧.忍不住唇邊便勾起了一抹笑意.正在這時.悶不吭聲的溧陽忽然便說話了.

「仙子不是也想醉麼.又為了何事如此.莫非……是因為瑤華.」

「他是瑤華沒錯.不過在人前.你最好不要直呼名諱.咱們應該尊稱他一聲九殿下.」惜離聞言.瞟了一眼溧陽.再慢條斯理地閉目養神.悠閑的姿態.讓人看不出一點她內心深處真實的想法.

因為這看不透.溧陽皺著眉頭苦惱了好一陣子.這才道︰「仙子可是在氣九殿下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並沒有.在戰場上遇到他之前.我便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是鴿子與我說的.所以雖然他欺騙我是真.倒也不存在有多憤恨.別人是上神上仙.願意放段與我相交.已經是看得起我了.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他人的不是.」

「仙子說這些話.就是生氣了.女兒家對待自己情郎時候的那種嬌嗔.」溧陽聞言撲哧一笑.站起身來站在月光之下默默轉了一圈.忽而又踉蹌倒在惜離身邊.頭枕在惜離身上.看起來好不舒服.

惜離無奈地伸出手來像是逗貓一般輕輕撫模著溧陽的發髻.沉默了好一陣.才對半夢半醒的溧陽輕聲說道︰「真不是生他的氣.只是發現自己竟然有些好奇他的身世.又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罷了……」

「既然是對我的身世好奇.為何不當面與我說.說不定听完了我的故事以後.你就不會把我當作上神上仙看了呢.」

惜離話音剛落.瑤華的聲音竟然憑空就出現在了百草園.驚得惜離立馬坐了起來.四處張望.終于在亭子下頭的那塊花田處.瞧見了一臉病容的瑤華.

「你……」惜離看著那一張太過蒼白的臉.很是心疼.卻不知道該如何與現在的瑤華對話.

窘迫間.只見瑤華輕輕一笑.轉身便往廣寒宮的方向去.一邊走一邊還留下幾句話來讓惜離做決定.「想知道關于我的一切就跟我來吧.既然我已經來了.就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你知道之後.還是打算將我當作高高在上的天君皇子對待……我瑤華也毫無怨言.本來就是瞞你在先.怎樣都是我的不對.洛仙子.你的決定是什麼呢.」

「我……」惜離看了看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又低頭瞧了瞧正在熟睡的溧陽.忽然她一狠心.打消了自己的種種顧慮.身子一飛.便輕盈落在了瑤華身後.「自然是要跟你走的.不論到了哪里.我都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瑤華聞言.轉過頭來很是贊許地看了惜離一眼.這才又扭過頭去.繼續往廣寒宮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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