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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了五百年前。|

惜離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暈沉沉的,四周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她的意識就好像現在她身體的狀況一樣,軟綿綿地泡在一灘水里,浮浮沉沉,對于發生的一切,她的記憶有些模糊。

好像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又好像,其實什麼都記得。

「惜離,惜離??」正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一抹清亮的聲音總算是解救了她,讓她在一片混沌之中,總算是找到了一束光。待她循著這束光,好不容易從那黑暗的世界里出來的時候。

見到的,竟然是赤玨,「……赤……玨……?」眼前的赤玨,月牙白的衫,頭上插著一枚瓖著南海大珍珠的發簪,看起來那麼純真美好,簡直和那火紅色的身影,判若兩人。

听到惜離斷斷續續發出了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赤玨擔心的神色立馬一掃而光,精致的小臉上,盡是驚喜,「好了好了,你總算是醒來了。來來來,別總躺地上,姐姐扶你起來」,話畢,惜離就覺得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圍著,柔軟又泛著香氣。惜離紅了臉,悶不吭聲地任著赤玨抱著自己,直到視線完全恢復了,才發現雲若其實也站在不遠處。

「……雲若……」她怯怯地叫了一聲那個微微皺著眉頭看著自己的少年,見他不搭理自己,心里更是怕了。

雲若這樣的表現,遭來赤玨一陣斥責,「你還真是的,明明是你下手重,傷人你倒是有禮了?離兒乖巧,對你討好,你卻是這般顏色。」

「修行了五百年,卻是這麼個三腳貓功夫,還想著下山?不知所謂。」赤玨的輕聲斥責似乎並沒有讓雲若覺得有任何不妥,相反,惜離的模樣,讓雲若忍不住便開始說教,他斜眼看了下被丟在一旁的劍,又道︰「拿劍,起來,與我再戰。」

說著,他便往遠處走了幾步,頭也不回,直到離了惜離怕是有四五尺遠才停下。

听到雲若這話,赤玨急了,一邊護著懷里的惜離,一邊扯著嗓子對著遠方的那抹白色身影罵︰「你又發牛脾氣了是不是?怎麼就這麼固執!……離兒!」

只不過,同樣倔強的惜離似乎並沒有領赤玨百般呵護,被雲若那麼一激將,她便悶不吭聲地果真就從地上爬了起來,甚至還拿起了那把佩劍。

「好。看招。」當雲若瞧見那一抹高傲堅強的白色,從赤玨的懷里掙扎站起的時候,一抹淡淡的微笑,不自覺地浮現在了他的唇角。

瞬間,他的眼中精芒一閃,還沒等那身影站穩,就一人一劍沖了過去。速度之快,惹得在一旁觀戰的赤玨都不由得低叫了一聲。

這洛雲若!訓練自己的師妹也不是這麼訓練的吧!十成力起碼用了七成,不是將人往死地里逼麼!

赤玨焦急站在一旁,見著二人刀光劍影,你來我往,緊張得就連她的雙手也溢滿了汗。突然,只听見鏗鏘一聲響,洛惜離連人帶劍就從她的眼前飛了出去,直直撞在終南山靈狐洞里的白色鐘乳石柱上,半天從地上爬不起來。

「離兒!!」赤玨慌了神,趕忙跑過去將之扶起,查看她的傷勢。惜離一聲不吭,用手背擦去嘴角的鮮血,又要起來與雲若再戰。赤玨見狀,嚇得差點哭了出來,「離兒,算了吧。以你現在修為,你是打不過你雲若哥哥的……」

「……再來。」赤玨的勸說,不僅雲若听不進去,就連惜離都置若罔聞。

她這執拗的模樣,看在雲若眼里,雖然心疼,但更加可恨,「瞧瞧你現在的模樣!哪里還有一點咱們終南山靈狐一族應該有的驕傲!」,雲若拿著劍尖指著惜離道︰「為了一介凡夫俗子,值麼!」

「值不值,是我的事……」惜離說著,輕咳了幾聲,好不容易才將氣息平靜下來。剛才與雲若的一番打斗,讓她早已心力交瘁,現下就算只是站在那兒,動也不動地看著雲若,也費了她九牛二虎之力。

即便如此,她依舊還是劍指前方,目不轉楮地看著雲若,「你說過……只要我打贏了你,你就讓我過那現世鏡的……」

「那也要等你打贏了我再說。」這一次,雲若沒有再那劍,惜離看著他將那方寶劍收入鞘中,心中便是一緊。

「怎麼?不打算與我戰了麼?」惜離咧開唇笑了笑,潔白貝齒,也被血液染了個殷紅。

「對付現在的你,何需用劍。」雲若面冷心冷,話更冷。還沒等惜離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雲若便已經伸出二指來緊緊夾住她的劍尖,再微微一使力,將它生生折斷了。

寶劍一斷,惜離突然之間就變得六神無主,隨著那斷掉的劍尖一起,跌坐在了地上。赤玨想要去扶她,卻怎麼都沒辦法將惜離從冰涼的地上拉起來。

雲若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低垂著腦袋的惜離,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你忘記了當初怎麼答應狐母的麼。你說,只要狐母願意救那個女人,你就答應從此在終南山一心修行,不問世事,更不會去尋他。那是你滴了心頭血留下的誓言,你怎麼可以忘。」

「我沒忘。」惜離抬起頭來,眼里只有片刻的清明,過了一時半刻之後,她泛著淚的目光又漸漸變得黯淡,「我只想過去看看……他過得好不好……」

「他已不是他。終南山中雖然只是過了五年光景,可是在終南山下,人間界中,那可是五百年。你到哪里去尋一個林子航。」譏誚的話,帶著殘酷的現實,將洛惜離傷了個體無完膚。

雲若本想,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法子斷了惜離再入世的念頭,卻不曾想,即便怎麼痛,洛惜離卻始終不願意改變初衷,「所以我要穿過現世鏡,穿過了它,我才知道我最愛的那個人,現在在哪兒。現世鏡能讀懂我的意念,必然明白,我要找誰,我該去哪兒!」

「夠了!」雲若咬牙,牙關緊了又緊,他低聲一吼,弄得整個山洞里鐘乳石上掛著的水滴都被震了下來,滴落在潭中。就好像,是在替惜離流淚一樣,「你在這兒,好好面壁思過!哪里都不準去!」

雲若一拂袖,頭也不回地就將惜離拋在了這黑暗的洞窟之中,赤玨起身想要叫住他,可是喚了好幾聲,卻只有一串腳步聲的回音給她回答。

雲若走了,這靈狐洞中的一角,終于回復了平靜。赤玨轉過頭來,看著沉默不發一言的惜離,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半晌,她也嘆了一口氣,「你雲若哥哥說得對。不要總是想他了,好不好?你的心,傷得還不夠重麼?」說著,赤玨便解下隨身帶著的絲帕,為惜離小心翼翼地處理傷口。

惜離抬眼望著她,只覺得這麼一個溫柔美好的女子,是她永遠可望而不可及的,「……姐姐你愛過麼?」

赤玨一怔,小離臉有些紅,「怎麼這麼問……」

「若你愛過,便會明白,這樣的情況,實非我所願。只是……情字太傷人。我求不得,放不下,只能夠這麼慢慢熬著。終南山五年對于我來說,又何曾是五年。或許,比人間五百年更長……」

惜離說著,將赤玨拿著絲帕的手輕輕推到了一旁,小聲哭泣了起來,「我想他……我時時刻刻都在想他,每次入夢修行片刻,滿眼滿眼的都是他……你說,我能怎麼辦,我又該怎麼辦……我只想看看他的轉世,看看他,確定他好不好?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啊……」

「好又怎麼樣……不好又怎麼樣呢……」赤玨哀嘆了一句,見到惜離沉默不作聲,只是在那里哭,便將絲帕默默塞進了她的手里,「你好好想想吧,最終的決定,還是得你自己下。」

說著,她便站了起來,疼愛地模了模惜離的臉頰,也轉身出了惜離用來面壁思過的黑暗洞窟。

……

當天晚上,惜離便趁夜出了終南山。對于此結果,狐母不意外,赤玨也不意外。偏偏只有雲若,暴跳如雷。

從來不將自己情緒表露在外的他,頭一次在惜離先前用來面壁的洞窟里十了全力練劍,黑暗之中,盡是白色劍光;洞窟壁上,都是道道劍痕。

最後一式,他更是傾盡全力刺出,直到那劍尖離赤玨的脖頸只有一毫米的距離,才驟然停下。

「你怎麼來了。」雲若氣息不穩地喘著,看著站在自己劍前的人看了好一陣,之後,才收了劍。

「我來看看你。我知道,離兒偷跑出去,你是不好受的。」赤玨滿眼柔情地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她雙手籠在袖中,為的是以致住上前將之緊緊抱住的沖動。

「……我沒有不好受。是你想多了。」雲若一坐在地上,用白布擦拭著自己的寶劍。赤玨順著那寶劍反射的熒光,打量著這男人的眉宇,心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使勁翻騰。

「離兒今天跟我說了一句話,讓我突然明白,為何她要這麼做。」

「……她說了什麼。」擦劍的動作終于因為這句話而停頓了一下,看在赤玨眼里,不免有些酸澀。

「她說……我若愛過,便應該懂她。所以,對于她的執意離開,我反倒不是那麼驚奇了。」說著,赤玨蹲在了雲若對面,小心翼翼地用手去觸踫他的手背。見他沒有躲,她滿心歡心鼓舞,「放心吧,她不會長呆在那兒,一定會早早回來的。正如她所說,她只是想確定那人好不好,僅此而已。」

雲若听了赤玨的話,皺了皺眉頭,心中不屑,溢于言表。赤玨輕輕嘆了一口氣,將他寬大的手掌包附在自己的手心之中,視若珍寶一般地捧著。

她說︰「相信我說的吧,就算你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我也明白。因為,我愛過。不……不是愛過,是我一直以來,都在愛著一個人。」

話畢,赤玨的眼神便從二人交纏著的手掌移到了雲若臉上,與之對視。

這一下,雲若算是徹底沉默了下來。突然,他手猛地一抽,赤玨的心,在那一刻,也被猛地掏了個空。

「……我就給她三日時間,三日一到,她還沒有回來,我就請求狐母讓我去尋她。」

他起身,顧左右而言他,話題還是離不開惜離。赤玨眼中含淚,轉過頭來默默無語地瞧著雲若漸行漸遠的背影。

淚水滑落,無聲地滴在了地上的水窪之中。

突然,赤玨苦笑了一下,禁不住一個人在這黑暗的地方自言自語道︰「你又何嘗不懂……只是,你不甘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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