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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惜離是飄飄然落到眾官面前的,等到各自攀談私語的官員們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走向了金鑾殿緊閉的門扉。|看樣子,是想要親自去把這兩扇重門推開。

跟在她身後追來的女官素言見狀,嚇得立馬跪到了洛惜離面前。

「還請姑娘留步,覲見聖上,需要先行通傳一聲。聖上準許了,方可進入。姑娘這般,于理不合啊。」

素言的突然出現,讓惜離下意識地退了幾步。她駐足在身著赤色官服的文武百官之間,卻並沒有任何一絲不適。相反,她身上渾然天成的月兌俗逸世的氣質,反而是叫其他人都沒了聲響。

沉默不語的洛惜離不知道是在想什麼,素言也惴惴不安地等著她的回話。突然,她頭微微一歪,少不更事的模樣,令在場的人都大感意外。

「你們的皇帝可真奇怪,他叫我來,我便來了。現下又說我見他要通報一聲,不是他叫我來的麼?」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竊竊私語之聲不絕于耳。在這稍顯混亂的氛圍之中,唯獨有一人一時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洛惜離循聲望去,看到的是一個面容清秀、溫文爾雅的少年。在這少年身邊站著的,正是眉頭深鎖的袁不羈。

他的一雙眼眸似乎是在噴火,直勾勾地盯著洛惜離,毫不避諱。不知為何,洛惜離的臉突然就變得緋紅。好像現在袁不羈不僅僅是在望著她,而且還是在撕扯剝開她的衣衫一般。

惜離一扭頭,在二人的對視之中,最先成了敗下陣來的那一個。她捫心自問,這種太過炙熱復雜的神色,她無福消受。明知道袁不羈這麼瞧著她,根本就不是因為心里喜歡,她又何必去深究其中原因。

反正,一定是什麼不好的原因才對吧。

「……奴婢這就替姑娘去稟報。姑娘還請在此稍等,在此稍等。」

身經百戰的素言估模著已經被洛惜離毫無規矩的動靜給嚇怕了,臨到進金鑾殿前,都是再三重復地叮囑著惜離不要妄動。

惜離雖然心里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看在素言好言相勸的份上,便也真的就在素言離開之後立在那兒。|即便圍在她身邊的盡是凡間男子,即便這些人有關她的討論非議之聲不絕在耳。她都充耳不聞,甚至氣定神閑地閉目養神起來。

是個人都瞧得出來,現下惜離已然成了風頭浪尖的人物。再聰明一點的人還會明白,自此風波之後,洛惜離肯定會成為群臣之中各個黨派爭相調查的對象。

不論是奸臣還是忠臣,都會想要弄清楚這個女孩到底是個什麼來歷,又是個什麼身份。因為在朝中當官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牽一發而動全身。

袁不羈和滿桂以及汪翥,在惜離出現之前,恰巧站在了人群的最外圍。所以即便剛才洛惜離往他們這邊望,也沒有多少人將那凝視的眼神與袁不羈聯系起來。

袁不羈不知道,這是萬幸,還是不幸。只是覺得,這種惜離站在眾目睽睽之下傲然如一只天山雪蓮的姿態,似乎在他生命之中,並非第一次出現。

當初惜離翩然而至向他們身處援手的時候,她也是這副模樣站在金人面前,不卑不亢。這樣的發現,讓袁不羈有些迷茫了。

因為她從惜離為人處世的風格之中,看到了眾生平等的定義。

不多一會兒,素言從里頭出來了,自然是跟在魏忠賢的身後。群臣見到大名鼎鼎的大總管魏公公居然也出現在眾人面前,全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惜離周圍的空間,無端端又大了幾分。

「這位,可是洛姑娘?」

魏忠賢一出來,就瞧見了亭亭玉立的洛惜離。她戴著輕薄面紗,身著狐裘白衣的模樣,簡直就和那副圖中的九天玄女一模一樣。袁不羈站在角落里也不難看到,平常不苟言笑、頤指氣使的魏忠賢,此時此刻,一張老臉也是笑開了花。

「嗯。在下便是。」

從魏忠賢出來開始,惜離便不太喜歡面前這個凡人。他滿身皆是無主孤魂的戾氣,身邊甚至還有好些地府小鬼纏繞在周圍,覬覦偷窺著惜離身邊那些穿著紅色官服的人。

看樣子,這個男人,心里又在盤算著取誰性命才是。

惜離一蹙眉,答得言簡意賅,字里行間的冰冷,充分表達了自己對這個陰陽人的不喜愛。

她這樣的表現,惹得圍觀的其他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就連原先因她天真爛漫而發笑的雷躍龍,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了一幅嚴肅的神情。

「皇上等姑娘多時了,還請姑娘入內。」

惜離對于他的不喜,魏忠賢似乎壓根就沒往心里去。惜離剛回完話,他便側過身忙著將惜離往里頭帶了。其中恭敬之意,讓旁人看了都不免有些咋舌。

對于魏忠賢表現出來的處處恭敬,時時客氣,惜離並沒有任何感覺。反而,她的眉頭越皺越深。當金鑾殿的兩扇大門在她面前徐徐打開的時候,惜離只覺得一股死氣噴薄而出,間中還夾雜著好些魂飛魄散的惡鬼碎片。

那些東西一瞧見惜離周身盡是仙氣,便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惜離的身上撞。 啪作響之後,便化為裊裊青煙飄走。幸運者,則是幻化成了一尾透明的小鯉魚,乘風而去。離開之前,還一個鯉魚打挺,特地向惜離道謝。

惜離抬頭,仰望天空。對著那渾濁的夜色,傾身一拜。爾後,才提裙進到那金鑾殿中。

大家都不知道她這是在拜些什麼,都跟著抬頭向上望。可是除了漫天飄雪和渾濁的蒼穹夜色之外,他們什麼都瞧不見。

正在這時,有位還算膽大的文官扭頭見到殿門又要關上,搶先一步堵住了這即將關閉的大門。

「公公,公公……這……還請問公公,咱們何時能夠入殿上朝?」

那官員一抬頭,見到魏忠賢冰冷的神情禁不住冷汗涔涔。復又低下頭來,耐心等著魏忠賢的回答。

「哦。還請諸位大人稍安勿躁,國師與信王爺正與皇上一起在大殿內商量國家大事,各位,還請稍等片刻,一會兒皇上就會招諸位大人上朝了。」

魏忠賢假笑著說道。爾後一轉身,便讓大殿內的錦衣衛將門給關上了。大門一關,大家仿佛這才從征愣之中回過神來,面面相覷之下,或有無可奈何者,或有激動憤慨之人,只是那些人的話都是說給自己听的,沒有人去接,也沒有人敢接。

這個說︰「什麼商議國事!商議國事叫個弱質女流進去做什麼?!」

那個說︰「不明所以,不知所謂!」

最多的,還是仰天長嘆一聲,便又轉頭去烤火聊天,繼續等著了。皇上不下令,沒有人敢散開。即便是在這里干站著挨凍,也要繼續等。

袁不羈冷眼看著這些反映,就好像是局外人一般。可是只有他與滿桂和汪翥三人心知肚明,這個正處在風口浪尖、惹人非議的女子,就是他們帶回來的。

一時間,三人雖然圍在一個火爐邊上烤著火,卻也相對無言。突然,這三人的隊伍之中,又加入一人。

袁不羈扭頭一看,正是翰林院中最為年輕的庶吉士,雷躍龍。

「……雷大人。」

雷躍龍雖然年少,那一雙可洞悉世事的眼楮,卻讓袁不羈打心底里有些畏懼。

「那女子,便是你們這一次的任務,是不是?」

雷躍龍笑眯眯地問著,壓根就沒有去瞧袁不羈,只是低頭看著火。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足夠讓袁不羈三人面面相覷,渾身冰冷。

「雷大人……」

袁不羈沉默了一小會兒,剛準備說些什麼,殿門偏偏在這個時候,卻又開了。

「宣,僉事袁不羈覲見!」

小公公的嗓音尖銳猶如一把利刃,尚可劃破這萬里天空。更是讓袁不羈處在了一個進退兩難、尷尬異常的境地。

似乎任何事情,都無需多講。

袁不羈苦笑了一下,對著雷躍龍拱了拱手,便從滿桂手上接過那個卷軸,在眾臣注視之下,進到了金鑾殿中。

袁不羈一進去,金鑾殿的大門,又再次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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