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桐一驚，伸手撓了撓耳朵，有些心虛地說︰「我怎麼沒覺得，你這人就是多心。」
秋月絞著手里的錦帕，仍是一臉的疑惑︰「你真沒覺得他怪？哦，對了，他剛才為什麼沒呆在手術室啊？你還沒告訴我呢。」
冉桐白了秋月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你呀，也太愛管閑事了。杜玉他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葉大夫怕手術時間太長，他堅持不了，所以才換了我臨時進去幫忙。」
秋月一听，忍不住嘟囔道︰「葉大夫為什麼對別人都那麼好，就是對我冷冰冰的？」
冉桐的頭一下子就大了，果斷轉了話題︰「秋月，晚上我想喝排骨湯，你早些回客棧幫我熬上吧。這湯啊，就得熬的時間長才有味兒。」
秋月撇了撇嘴，小聲抱怨起來︰「我們為什麼就不能搬到醫館來住呢？醫館里又不是沒有空房。這來來回回地跑，多麻煩呀。」
冉桐不接秋月的話茬，催促道︰「你快去熬湯吧，我累了，想要歇會兒。」
秋月沒轍了，悶悶地應了聲「好」，轉身朝前院走去，卻在院門口遇上了杜玉。
杜玉神色有些慌亂，勉強沖秋月笑了笑，就要往里走，卻被秋月叫住了︰「杜玉，這會兒前堂正忙呢，你怎麼跑到後院來了？」
杜玉低聲應道︰「我找桐少說點兒事。」
秋月沒再多說，也沒再繼續往外挪步。她看著杜玉進了院兒，走到了冉桐的身邊，猛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正想打盹兒的冉桐，被杜玉的這一跪給搞懵了︰「杜玉，你，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好好說，干嘛跪著呀？快起來吧。」
杜玉搖了搖頭，依然跪著，兩行清淚順流而下︰「桐少，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辜負你和葉大夫的信任。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可我，我也不是故意的。」
冉桐一頭的霧水，輕聲問道︰「杜玉，你到底要說什麼？」
杜玉結結巴巴地應道︰「我，我剛才在手術室，我，我不是故意要惹葉大夫生氣的。我，我是沒辦法。桐少，其實我，我是個女子，所以……可是，桐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騙你和葉大夫。實在是我一個女子帶著弟弟在外面求生不容易，所以我才女扮男裝的。桐少，我，我知道我不該這麼做。但是求求你，不要趕我和弟弟走。我們，我們真的沒地方可去，我們會好好做事的。」
「你是個女子？」冉桐沒想到杜玉會突然跑來承認自己是女兒身，又不好說這事自己早就知道了，只能假裝驚訝地遲疑了一下，幽幽道，「算了，你也不容易，我原諒你就是。你快起來吧。」
「真的？桐少你真的肯原諒我？」杜玉做夢也沒想到冉桐竟然會這麼好說話，一時間又驚又喜。
冉桐溫和地笑了︰「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你快起來吧。別動不動就下跪，這個習慣不好，改了吧。」
杜玉點點頭，站起身，隨即又怯怯地說道︰「可是，葉大夫他，他剛才很生氣。他會不會不高興讓我繼續呆在醫館？」
「不會的。葉大夫他只是做事認真，但並不是不通情理。我會跟他好好說明白你的難處，你就安安心心地呆著吧。」冉桐給杜玉派了顆定心丸。
杜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滿臉的感激︰「桐少，你真是太好了，太謝謝你了。我，我去做事了。」
「去吧。」冉桐看著杜玉瘦弱卻突然變得輕松的背影，暗道︰也許這樣更好吧，沒了心理負擔，杜玉將來的日子應該會舒心一些。
翌日下午，听說平南王府的花匠開了刀不僅沒死，精神還好了許多，劉茂又讓兩個壯漢把兒子抬到了仁安醫館。
他一臉尷尬地對葉展培說︰「葉大夫，那天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你。不過，你大人大量，就不要再跟老夫計較了吧。這醫者父母心，我兒子的身體是越來越不好了，還請你一定要救救他。」
葉展培並不回話，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劉茂兒子的身體，嚴肅道︰「他已經錯過了最好的診治時間，如果現在開刀，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請你認真考慮一下。」
「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劉茂又懵了，「什麼意思？到底是能治還是不能治？」
「不能保證一定治好。」葉展培回答得簡短又干脆。
劉茂徹底郁悶了︰這該如何是好呢？這幾天，他已經帶著兒子看遍了玉關城里所有有名的大夫，能嘗試的方法都嘗試了，基本沒什麼效果。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厚著臉皮又回到了仁安醫館，結果葉展培竟也說不一定能治好。難道自己唯一的兒子就只能眼睜睜地等死？
劉茂愣了好半天，終于又開口問道︰「葉大夫，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還是有一些把握的，對不對？如果現在你幫我兒子開刀，你有幾成把握？」
葉展培沉吟道︰「六成吧。而且，就算手術成功了，這術後的恢復治療可能也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六成？就是說治好的可能性還是大一些。那麼，這手術到底是做好呢還是不做好呢？劉茂踱著步子在醫館里來回地走著，最後終于咬了咬牙，做了決定︰「葉大夫，既然有六成的把握，那就請你還是給我兒子做手術吧，我請你一定要救救他。」
葉展培看了劉茂一眼，並沒立刻回應。他模了模下巴，突然提筆刷刷地寫了起來，最後將一頁寫滿字的紙遞到劉茂面前，一本正經地說︰「你在這上面簽了字，我就答應給你兒子做手術。」
劉茂一愣，接過那張紙一看︰手術確認同意書。
看個病，還要簽同意書？這葉大夫到底是要搞什麼花樣啊？劉茂細細地往下一看，發現那同意書里列舉了好些個可能發生的風險，而自己一旦簽了這個同意書，就表示那些風險如果真的發生了，仁安醫館不需要承擔任何的責任。
劉茂騰地一下，火氣就竄了上來︰「你這是什麼意思？治不了就明說，弄這麼張紙，是打算把我套進去嗎？你這麼做擺明了就是說，如果我兒子真的死了，我也不能說你半個不字，對不對？這真是太過分了！」
葉展培淡淡一笑，不緊不慢地回道︰「你可以不簽，你兒子的手術我也可以不做，我們都有選擇的權利，不是嗎？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把握只有六成，那四成的風險我當然要跟你說清楚。你能承擔，我們接著往下談；如果你不能承擔，請另請高明。」
葉展培一臉的雲淡風輕，把一旁看熱鬧的冉桐給逗樂了︰這家伙還真是有才，居然把現代醫院的手術同意書那一套也搬了過來。不過，這掌握主動權的感覺還真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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