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瓏沉思片刻,斟酌過措辭才問道︰「你是不是把那兩個人抓住了?」
「一個,明知故問。」龍九又將她攬到懷里,「是你什麼人?」
蕭瓏竟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擔,「別管她是誰,人我就交給你了。你把她丟進海里喂魚,或者給她找個婆家,都可以。」
龍九失笑,「和她有仇?」
「沒有,只是煩她。」蕭瓏招手喚吉祥,模著它的小腦瓜,很是不舍,叮囑龍九,「朋友或是熟人的東西我都不會要的,你好好待它,別總打它。」
龍九卻道︰「既是不舍,就帶上。」
「真的?」蕭瓏的眼楮亮了,笑成了彎月。
「你喜歡的,都給你。」龍九閉眼,嗅著她發絲清香,近乎耍賴地加了一句,「我其實最希望,你把我也帶上。」
蕭瓏的手指在他背部彈跳兩下,之後仍是微笑。
「若是江夏王回朝娶你,你會答應麼?」他突然岔開話題。
蕭瓏斷然搖頭,「不嫁,想嫁又何必當初。」
「明白了。」
蕭瓏卻糊涂了。
龍九又問道︰「你非走不可?」
蕭瓏點頭。
龍九一本正經地道︰「你此時扔下負傷的我,來日莫要怪我擾得你不得安寧。」
蕭瓏逸出清脆的笑聲,「來日你我是陌路人,敢擾我清靜,就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這心狠的小東西。」龍九其實並不介意。
「你安心養傷,別讓手下跟蹤我自討苦吃了。我也只拿你沒辦法。」
她說的是事實。
「你不過是想走出風逸堂眼界。」龍九笑著拆穿她,卻又道,「我答應,你不必急于趕路太過疲憊。」
「那我先謝過。」蕭瓏自心底透著愉悅。
龍九心里覺得這小東西是真沒良心——是打定主意與他散落天涯了。可也因此,更讓他打定主意步步緊追,而前提是讓她清閑幾日。
那段時日的經歷,對于她,該是生平第一遭,她需要時間來消化那些事實,平復心緒。她現在其實並不平靜也不冷靜——否則,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與她這般親近,她不會允許。
之後,蕭瓏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衫,凝視龍九片刻,「你要說話算數。我要走了。」
「何必連夜趕路。」
「我……」蕭瓏彎腰看著他,眼楮亮晶晶的,「我怕再停留下去,會舍不得你。」之後狡黠一笑,「你相信嗎?」
「自然願意相信。」龍九勾低她容顏,熱切地吻住。
良久,蕭瓏低喘著推開他。唇上傷口又綻裂,她抿了抿唇,「臨別也不忘佔便宜,恁地可惡。」語聲中卻絲毫責怪也無,之後抱起了吉祥,「我們走了。」
龍九啞聲道,「記著我。等著我。記得帶上。」他指了指床邊一個小小的白綢包裹,「若不要,我只好負傷追趕你。」
「是什麼寶物?」蕭瓏好奇,「你怎麼這麼大方?」
龍九笑道︰「心都被你偷了,還有什麼不能給你。」
一句話說得蕭瓏有些不自在了,心里其實有點不好過。飛快轉身,拿起東西就走。
就這樣,一人一貓堂而皇之地離開了春城客棧。
龍九在床上靜靜躺了多時。
有人悄悄走進來,打量龍九神色,之後問道︰「九爺,不追麼?」
「延遲三五日。」龍九起身,大步流星走向門外,「霍連城留下,等候書信。備馬,回卿鳳谷。」
沒錯,他連夜趕至春城客棧,只是來親眼看看她。
此時她已離開,他也就回卿鳳谷善後。
霍連城到第二日才知道,龍九為何有那句交代——第二日,有人給他送來了一封書信,信上寫著江夏手札與疆域圖分別藏在春城與卿鳳谷何處。
龍九猜得出,唯有將那兩樣東西交給霍連城,蕭瓏才放心——在這件事上,她連他都不能完全相信,因為在她眼中,他只是龍九。
此時蕭瓏已在路上。
客棧中的小胡子是東方澈,小瘦子是東方睿——蕭瓏的小姨。
也只能是蕭瓏的親人,才敢說出那樣幾句話,讓蕭瓏與龍九听到。
東方睿正切齒道︰「你……你與他孤男寡女,竟獨處一室到此時……你這敗類!」
東方澈投以冷冷一瞥,「人回來就好。」
「你就不怕他們……」東方睿遲疑著,沒將心中所想全部說出。
「想說什麼就說。」蕭瓏騎在馬上,抱著吉祥,「你把我說的惱羞成怒了,我也好有個借口回去找他,賴著他打發一生。」之後又是奇怪,「龍九竟讓你安然無恙回來,倒是奇事一樁。」
「缺心少肺的東西!」東方睿冷冷斥道。
「你這才知道麼?」蕭瓏還以沒心沒肺地笑,「稍有點心肺的,怕是早被你們氣死了,別說四年,四天都過不了。」
東方睿先是氣,之後挖苦道︰「再沒心沒肺,你也是個女子,且已十八歲。與龍九那樣的人多見了幾次,總少不得會動心……」說到這里,她變了臉色,片刻後,竟已冒出冷汗。
「怎麼了?」東方澈問道。
「她胡言亂語,遭報應了。」蕭瓏滿臉幸災樂禍。
此時東方睿竟已滾下馬去,跌坐在蕭瓏馬前,「你……他說你有解藥,你……我求你,把解藥給我!」
東方澈愕然。
蕭瓏稍有驚訝,隨即想起龍九要自己帶上的東西,會過意來,笑問︰「小姨,你這般求我,不是要我坐立難安麼?」
「每日天明之前發作,便是服了解藥,也要一個月的光景才能復原,一個月生不如死。」東方睿重復著風逸堂手下對她說過的話,眼神已猶如陷入噩夢,「阿潯,救我!」
「看看你們。」蕭瓏仍是不慌不忙,「何必說這些讓他不愛听的話,此時不就自討苦吃了?難道你竟那麼傻,竟沒告訴龍九你是我什麼人?」
「我說了!」東方睿眼中現出深濃痛苦,字字據實相告,「可是他說,只要是詆毀過你的人,不論是誰,都要付出代價!」已是無法忍耐,她疾聲道,「解藥!阿潯,你真要看我死在你面前麼?」
「那你以後可要記住這教訓。」蕭瓏愉悅地笑著,拿出那個白綢包裹,打開來,滿目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