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阿潯什麼人?」龍九冷冷問道。
「我……」容元結舌片刻,反問道,「你又是她什麼人?!憑什麼霸著她?」
「別吵了,別吵了……」蕭瓏覺得頭疼,此時實在是沒有看戲的好心情,「你們兩個住一起去吧,這里留給我。」
龍九劍眉輕挑,她倒是會想。
「那怎麼行?我不放心!」容元連連搖頭,「看你這臉色甚是不好,是不是盜疆域圖的時候受了傷?」
蕭瓏忍著沒有瞪容元——這跟他有什麼關系!此次相見弄得好像他們多熟稔似的,可她並沒忘了他泄露自己底細那回事。「沒有,只是睡得久了一點。」她說著,瞟了龍九一眼,「都出去吧,我有吉祥就夠了。」
容元還要說什麼,卻被龍九強行帶出。
蕭瓏問龍九︰「明日去莊內?」
「嗯。」
「有話便明日一早再說。」
龍九沒答話,將容元帶去了前院。
蕭瓏慵懶地坐在椅上,手握酒杯,看著窗前花樹投影、空中星月交輝。
吉祥跳到她懷里,親昵地撒嬌半晌,才在她膝上找了個最舒適的位置,酣然入睡。
這兩日,對于吉祥來說,像是一場離別。
很多人都比不得吉祥待她的這份心。是真的。
這樣一想,就覺得人其實很可憐。
繼而,她無聲嘆息,覺得這卿鳳谷不好,總是讓她心緒低落。繼而,她唇角輕挑,微笑,再盡一杯酒。
人前人後,她都願意讓自己看起來很愉悅。
誰的狼狽,誰的酸楚,有誰在乎。
沒人在乎。
那就神采飛揚地活,最起碼,不會惹得別人同情或嫌棄。
笑得多了,會變成驕傲;哭得多了,會變成笑話。
大多時候如此。
很多時候,人世涼薄冷漠。
一壺酒喝得只剩了個底,蕭瓏才起身,熄了燈,抱著吉祥走向床榻。
腳步有些虛浮踉蹌,今夜竟是不勝酒力。
酒會催使藥效發作更快,今日亦會使得殘留在體內的藥力發作。
她曉得這些。
只是情願這一晚在醉意中沉睡,也不願在焦慮下挨到天明。人出差錯,往往是後者造成。心緒焦灼比身體虛弱的後果更可怕。
將吉祥放在床上,蕭瓏去掉外衣,懶懶取下頭上簪釵,倒在床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終于能和吉祥享有一張床了。多個人真是百般不自在。
睡意很快襲來,她閉上了眼楮。入夢之際,卻听到門輕響,蹙眉看過去。
龍九看著躺在床正中的人,微微一笑。
蕭瓏氣惱地抱怨︰「不是說了,要你明日再過來與我細說麼?」
「誰同意了?」龍九走到近前,坐在她身側,聞到酒味便是蹙眉,「你喝了多少?」
「不多,也不少。」蕭瓏去推他,力道比自己想象中更小,「你走,我要睡了。」
「……」龍九將責罵她的話忍了回去,轉而道,「明日你能不能與容元一起離開?賀蘭卿鳳不會與隔世山莊為敵,他會放你們走。」
蕭瓏只問關鍵︰「不讓我見蕭南煙了?為什麼?」
龍九細細解釋道︰「兵書原本落到了容元手中,而賀蘭琦是利用容元不在莊內時偷走了兵書。這兩日容元詢問她,她提及了蕭南煙之事——蕭南煙已是賀蘭卿鳳的人,為了他不惜背離家門。她亦有絕技在身,你若去見她,反被她趁機關押起來怎麼辦?」
「這些我早已知曉且想到了。」蕭瓏平靜凝視他,「龍九,你所謂對策,便是讓我知難而退麼?那不可能。」語聲一頓,又問,「你會不會離開,放下師兄弟不管?」
「這不是一回事。」龍九語調一沉,去掌了燈,將燭火放在床頭矮凳上,「我要救的人,其實說來都是有罪之人,他們該死,我也不關心他們的死活。我在意的是,他們若被賀蘭卿鳳利用,會為禍人間,你懂不懂?」
之後,他取出一幅地形圖,「這是賀蘭琦為容元繪制的地形圖,幾番對照下並無差錯,上面的玄機你一看便知。」帶著幾分悵然凝視蕭瓏,「阿潯,你還有大把好光景,我不希望你經歷這些非生即死的難關。」
賀蘭琦竟出手幫了容元,她這是唱的哪出戲?念頭一閃而逝,蕭瓏只說眼下,「我哪一次都是非生即死,可我還是活到了今日。我的事情,我家中是非,不需你替我決定什麼。容元是不是與你想法一致?那好,你我雖是同來,可在此時已成陌路,你只當不識得我,亦不必管我。」說著,她丟開地形圖,起身要下地,「龍九,你怎能食言?」
龍九握住她縴細皓腕,再對上那雙美眸,看到里面閃爍著怒意、失望和悲涼,卻甚是明亮,因為眼底蓄積著淚光。
蕭瓏語聲帶了些鼻音,「我已有四年不曾在父親膝下盡孝,如今看到蕭南煙與江湖中人勾結,你不讓我阻止,卻讓我撒手離開——龍九,這就是你的為人之道麼?只要活著,別的都可放下?如果你能讓我忘了我是誰的女兒,我可以。只是,你能做到麼?」
她趿上鞋子,試圖甩月兌他的手,因為做不到,愈發心急。
如果他故技重施,那麼,她其實只能離開。
所以害怕。
她死死咬住唇,不讓淚水滑落。她在心里罵自己沒出息,亦是不知自己為何這般失望這般委屈。知道他是好意,亦是失望,因為他不懂她的想法。
龍九起身,擁住她身形,大手安撫地拍拍她肩頭。
蕭瓏卻怕他忽然出手,只想離他遠遠的,看向他時,現出前所未有的脆弱,雙唇微微顫抖,「你放開我,我求你了,好不好?」
「不好。」實在是見不得她這樣,心頭似被一只小手狠狠地抓了一下。
身形被他擁緊,蕭瓏卻愈發心焦不安,身形都微微顫抖起來。
「阿潯,別怕。」
手托起她的臉,鋒利眸光中多了幾分炙熱,他的唇牢牢按在她唇上。
蕭瓏腦中轟然一聲,人完全傻掉了。
這是什麼跟什麼?
帶著侵襲意味,他吮吸噬咬著她的唇瓣,舌霸道地掃過她的貝齒。
如狂蜂戲弄花蕊,卻充斥著佔有的狂亂氣息。
灼熱的細流,蔓延至蕭瓏周身血脈。
她覺得心似乎被放在了烈火之中。
頭腦終于找回了一絲意識,她第一念頭居然是想呼救。後來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龍九趁虛而入,逗弄著她柔軟的舌。
「你……放開!」她極力吐出這幾個字。
「連生死都不在乎,還計較這些做什麼?」舌滑入她耳蝸,龍九語聲低啞,帶著說不出的魅惑。
蕭瓏整個人都顫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