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既然簽上叫你找到這個人,說明這個人是你修為更進一步的關鍵所在。我看你還是此刻就下山去吧。就算是十五日之期到了,也不要就此回來。總要尋到這個人才好,雖然今年的試練會算作失敗,但找到的那天,就是你的緣法到了的時候了。」朱洪照凝視著張曉說道。
張曉聞言不由有些猶豫,怎麼听著這話很有些「你走的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的意思?
朱洪照見張曉臉上變幻不定,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她的想法,笑道︰「放心吧。無論怎樣你都是我朱洪照的弟子。」
「多謝師傅!」張曉有些感動,更多的卻是安心。有了師傅的這句話,以後無論她走到哪里,無論她是否能夠找到那個林夕,她在這世上總有個人可以依賴,有個地方可以回。在這個世上,她只有朱洪照這麼一個親人——師傅也算是親人吧?
想著,張曉第一次對朱洪照恭恭敬敬磕了個頭,也不用收拾東西——反正她也沒什麼東西,就此離開了青雲閣。當然,並不是永遠的離開,等她找到林夕,她一定會回來的!
張曉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就去了後山去找周醉山。
周醉山听說張曉要離開青雲閣了,忙道︰「師傅,我跟你一起走。」
「這是何必?」張曉吃驚的道︰「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她自己就是個半吊子,根本沒什麼可教給周醉山的。何況她也發現青雲山的確更適合周醉山修煉,雖然有它同行也能做伴,但畢竟不好意思就叫它離了修煉之地。
周醉山哂道︰「我作為徒弟,自然跟著師傅走。」
「可是我根本沒教你什麼……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張曉囁嚅道。
周醉山全不在意,只站起身行至張曉身邊,說道︰「你已經教給我很多了。如果不是遇到你,我還只是一只普通的黑狗。」
「那不是你的理想嗎?做一只普通的狗看家護院保護主人。」張曉詫異的問道,她一直以為周醉山是因為無法再在村子里存身才會拜她為師的。
「以前是保護主人,現在是陪伴師傅。也沒多大的差別。」周醉山很有些灑月兌的甩甩頭,「我早就想通了,不管我是狗妖還是看門犬,忠誠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至于是作為妖的忠誠還是作為狗的忠誠,單看自己怎麼想了。」
張曉默然,一個人或者一個妖的際遇,確實是會造成性格的改變,幸而周醉山無論如何改變,都還是當日那個要保護自己所在的村子的樣子。這也未嘗不是一種難能可貴。于是說道︰「你要跟著我走也行,但是以後不要叫我師傅了,我們還是像朋友那樣吧……我實在是心虛。」
「一日為師,終生為師。難道你離了青雲閣便不再認朱師傅了嗎?」。周醉山反問道。
張曉想想它說的好像也有道理,也不再辯駁,只默默沿著小路向山下走去。邊走邊回頭張望,也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來。
等李思忠得知張曉離了青雲閣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時辰之後了。好不容易等到抽簽結束,李思忠正想去找張曉就被雲招叫到掌門房間去訓話。掌門李建瑞先是問他關了一年禁閉可知道自己做錯了,然後又問他這一年在朝露洞是否有勤加修煉,之後又交代他這次考校的任務一定要盡力,並給了他一封書信叫他送到鬼谷去。
一番嗦下來,天色就已經晚了。李思忠早就不耐煩,但也不敢表現出來,唯恐又被罰。終于李建瑞大手一揮叫他回房休息明日一早就出發去鬼谷,這才匆匆跑去尋張曉。然四處尋不到,最後只得厚著臉皮去問師叔祖,也就是朱洪照。听聞張曉已經離了青雲閣去找那個不知在何處的林夕,不由大失所望,頓足道︰「她怎麼不等我一起去?」
朱洪照對掌門的這個孫子原就不喜,再加上他又給自己徒弟下過毒,此刻還願意對他說話已是看著掌門師兄的面子,聞言立刻板起臉說道︰「你自有你的考校任務要做,跟著別人做什麼!」
李建瑞不敢再出聲,只得退了出去。待要向著山下去追張曉,但人已經走了幾個時辰,茫茫人海,又去何處尋起!唯有企盼張曉早日找到那個林夕,或者他自身也能離了青雲閣再去尋張曉。想到離開青雲閣,登時想起自己的考校任務來。
尋找一把適合自己的武器,其實對于李思忠來說並不算是難事。青雲閣與鬼谷素來交好,掌門給他的信說是叫他送信,其實不過是引薦一下罷了。鬼谷向已煉器成名,總不至于尋不到一把適合他的武器吧?
經過這一年的禁閉,李思忠也明白了許多事,這點自知之明他還是有的。只有那等奇才才需要請專人打造適合自己的專屬武器,似他這等資質一般的人,有一把能夠與自己相契合的就行了。想著,也不按掌門說的等明日再下山了,立刻回房整理了東西,向雲招招呼了一聲就走了。李建瑞听說孫子急急的就下了山,還以為這個孫子終于出息了,知道為正事兒著急了,心下大感慰藉。
然此時張曉師徒其實仍在青雲山附近徘徊。正如李思忠所想,茫茫人海,要尋一個人談何容易。而且這人的名字又不見得有多出奇,全中洲最少怕也得有幾千人叫這個名字!
張曉這次幾乎是淨身出戶了。要錢?身上只得一錢銀子;要人?身邊只有小狗妖一只;要法寶?身上只有一柄一天只能飛四百里的如意,一個低級儲物袋,以及一把據說是青雲閣前任掌門傳下來但是看起來破破爛爛的長劍。
想想覺得不對頭,張曉只得吩咐周醉山在原地等候,自己又飛回青雲閣找師傅。
朱洪照見張曉這麼快就回來了,不由奇道︰「你怎麼回來了?」
「我也不能就這麼走吧?」張曉沒好氣的說道。她自己沒想到該帶些什麼東西走,難道師傅也想不到嗎?「我身上啥也沒有,下了山去兩眼一抹黑,又沒錢又不認識路,能往哪走?」
朱洪照這才明白張曉的來意,想想好像也有些道理,只得取出一份地圖,二十兩銀子予她。「這些應該夠你用一段時間。」頓了頓又將傳書的方法教與張曉,說道︰「有什麼事就傳書給我。」
張曉怕忘記,拿了紙筆將傳書的方法記下來塞到儲物袋中,這才拎了銀子和地圖再次別過朱洪照。被她這麼一鬧,朱洪照倒把那離情別緒通都忘了。只覺得把這個只會伸手的徒弟打發出去了,渾身都清爽多了。
張曉再度下了青雲山,尋了周醉山隨便找了個方向就祭起如意飛了出去。飛不多久天色就已經暗了。師徒二妖落了地依舊燃起火堆,張曉雙手交叉枕在腦後躺在火堆旁望天,半晌後,突然問道︰「醉山,你說咱們接下來去哪?」
周醉山奇道︰「你沒想好去哪嗎?」。
「沒。」張曉悶悶地道,坐起身來把地圖鋪在地上,就著火光看去。
周醉山走過來用爪子指了指地圖某處,說道︰「我們現在應該在這里。」張曉聞言望去,在周醉山的爪子附近畫著一座連綿的山脈,下面小字標注著「青雲山」三個字,也知道這就是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從青雲山往西北走就能走到榮枯洞,榮枯洞的人張曉是暫時不想再遇到了。免得又被人拿劍刺來刺去。往西南是華離島,往東則是軒轅台,去軒轅台則要路過鬼谷。
看到鬼谷二字張曉心中一動,李思忠要尋一把武器,大概也要往鬼谷方向去吧?也不知道他找不著得到,不如跟去看看?反正自己的考校八成是失敗了,不如沿著去鬼谷的路四下打探一下,說不定走了狗屎運就被她踫到了。
當下指著地圖上的鬼谷說道︰「明天我們先往這個方向去吧。」
周醉山當然說好。
心中對明日的方向有了計較,張曉自然將心放下一半,頓時覺得有些困了。也不再言語就隨便拽了根手臂粗的樹枝枕著睡去。
朦朧中又是來到一處鳥語花香的所在,這些日子接連做夢,張曉早就習慣了。好奇的四下看看,只見周圍是一片綠地,而張曉夢中化身的沈玉指則坐在一棵老樹下彈琴。
這時听到身後草地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沈玉指停了琴聲,頭也不回一下便一指向著聲音來處點去。
「哎喲!」一只銀灰色的小狐狸從草叢中滾了出來,「我不過是看看你在干嘛,你下手也太狠了吧?」邊說邊邊低頭去舌忝腳上的傷口,腳上皮毛已是滲出一絲血跡。
「誰叫你好的不學學壞的?學人家偷窺?」沈玉指笑吟吟地道。
那小狐狸舌忝了會見傷口不再流血,這才一瘸一拐的向著沈玉指跳過來,腆著臉問道︰「玉指大人,你這幾日怎麼沒去找流芳仙子?」
「她已經死了。」沈玉指淡然道。
小狐狸大驚道︰「死了?流芳仙子不是已經成仙了嗎?仙人也會死?」
「仙人怎麼就不會死?」沈玉指嗤笑道︰「仙人不過是法力壽命比常人強一些,自然也會生老病死。」
「那成仙還有什麼意思?」小狐狸歪著頭,疑惑的問。
「我也想知道。」沈玉指臉上諷刺的意味更濃,「成了仙就自覺多麼清高,其實還不是一群藏污納垢的東西。」
小狐狸搖搖頭,說道︰「我不懂。」
沈玉指原也沒打算那小狐狸能懂這些事,似是很煩躁的不住撥弄著琴弦。半晌叫道︰「林夕,你想成仙嗎?」。
張曉听到沈玉指叫出林夕二字,一驚之下不由醒了過來。
難道那銀灰色的小狐狸就叫林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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