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曉昏睡這半個月里,每日只得仍由岑子魚代替她給李思忠送飯。初見岑子魚時李思忠心里「咯 」一聲,以為張曉出了什麼意外,忙問道︰「張曉怎樣了?」
「睡覺。」岑子魚仍是如上次一般答道。李思忠先是失笑,這個張曉整日里不是吃就是睡,再不就是到處玩耍,哪曉得他會為她擔心?但又想到無緣無故她為何又會昏睡過去,急忙問起緣由。岑子魚只知道張曉是受傷了,哪曉得那許多,也不回答,放下飯菜就離了朝露洞,無論李思忠在身後怎樣大呼小叫也不理會。
李思忠只得回到石桌前,邊吃邊罵岑子魚是個木頭臉。但到了第二日第三日,李思忠就有些坐不住了,張曉一直沒來,問岑子魚又是問一句只答兩個字,恨得李思忠直罵他起錯了名字,應該叫做木魚才對。又想到張曉不知為何不來,岑子魚只說是睡覺,雖然上次她也睡了半年之久,但那次是吸收了退思樓的法力,此刻又陷入昏睡,不知道又是有何際遇,更不知要睡多長時間。
又隔了幾日,李思忠對著岑子魚那張木頭臉已經沒了脾氣,也不耐煩搭理他了,只每日吃飯打坐,閑暇時就幻想一番日後如何功力大成如何帶著張曉這只狐狸笑傲江湖一類的。
這天李思忠听到腳步聲時正如往常一樣打坐,听到腳步聲眼皮也沒抬一下,反正無論他作何反應那只木魚也不會有什麼表情,卻听得來人行至身前就站住了,並不放下食籃也不說話,以為那木魚今天真的化身成木魚了,這才抬眼看去,入目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十五六歲少女,穿著一身白色齊腰襦裙,腰間束著一條淡粉色絲帶,頭上烏黑長發松松挽成一個髻,耳邊一對珍珠耳墜在燭光下略微閃著熒光,襯得面上猶如桃花般粉白,只一對斜挑上去的眉略顯得有些重了,眉下一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此刻正望著自己,猶似有千言萬語不知如何說出口一般。
李思忠尚不足十四歲,平日里不過在青雲閣練劍修行,最遠不過到青源鎮買些零嘴吃食,哪見過這等風情,登時有些呆了。只听那少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呆子,看什麼呢?」
那笑聲就像雲招師傅窗外掛的那串風鈴一樣,說話時又帶著一股少女的軟糯,很像是山下賣的窩絲糖,李思忠暗暗想著,卻又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了,不由問道︰「你是……?」再看少女嘴角那意思狡黠的笑意,這才恍然大悟︰「張曉?」
「哈哈,總算認出來了!」張曉笑眯眯的原地轉了一個圈,「怎麼樣?我化成人形了!」
「真好看……」李思忠喃喃地說,除了好看,已不知用怎樣的詞來形容的好。
「嘿嘿!」張曉咧開嘴,忍不住又用手模著自己的臉,雖然之前照鏡子的時候也覺得自己變成人的樣子蠻好看的,但總比不得別人的夸贊來的真實。張曉前世雖也是個女孩,然相貌上只是平平,又常年一副病秧子的樣子,此刻變成一個美麗少女,雖說外表對妖怪來說只是個皮相,按著前生看過的精怪小說來看,以後想變成別副樣子也不是不可能,但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呢?
「行了行了,看你笑的那傻樣!」李思忠見不得她那副自戀模樣,忙轉移話題︰「快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變成人形的?」
張曉那日醒來之後對朱洪照詳細講述了與沈亦對戰的經過,尤其是吞食了沈亦項鏈上珠子一節,朱洪照推測張曉是由于吞了那顆妖怪內丹而突破瓶頸化成人形的,但雲天德曾說過張曉早就有足夠的法力化成人形了,對此朱洪照也是不解。張曉卻顧不了那許多,管他是因為什麼呢,反正結果是她已經有了人身了,以後行走做事也方便了許多——她可沒忘了回到前世尋找父母的心願,朱洪照也說中州大地如此之大,除了幾大修行門派外,奇人也是不少,說不定就有哪位隱士知曉如何能夠回到前世所在的世界。如果沒有人身,她又怎麼去尋訪那些隱士呢?
當下就把自己怎樣遇到呂正師徒,怎樣與沈亦大戰三百回合,又怎樣誤吞了沈亦掛在脖子上的內丹的經過對著李思忠講了一遍,言辭中自是夸大了不少,李思忠听的津津有味,不由笑道︰「榮枯洞的人向來眼楮長在腦門上,除了幾個妖怪就恨不得滿世界嚷嚷一番,討厭的很。不過倒是幸好他們非要把妖怪的內丹掛在身上炫耀,不然你也沒有機會化成人形。」
張曉一想好像確實是這樣,若不是呂正一開始就刺了她一劍,她也不會被朱子明所救,更不會被朱洪照收為徒弟;同樣若不是呂正叫沈亦來殺她,她也沒有機會吞掉內丹化成人形。
不過她可不會感激他們︰「反正我早晚有天要教訓一下那個臭老頭,每次見到我就喊打喊殺的,煩都煩死了。」
其實所謂因緣際會往往如此,壞事往往也能帶來好處,但若得了好處之後再回頭想想,沒有之前那些壞事也不會得到這些好處,也就是古人常說的「禍兮福所倚也」。
李思忠並沒有張曉想的那麼多,以前張曉只是一只狐狸,雖能如人一般開口說話陪他聊天過招,他也只是將其當做玩伴,會為她擔心也會為她高興,並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如今張曉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他眼前,不但長得漂亮,性子也如從前一般和他相契合,心底只覺得癢癢的,像有根羽毛在騷動一樣。
張曉並未注意到李思忠的異樣,只不住的說著呂正的可惡,又說自己如今有了人身,也要努力修習劍術,待來日再見到那臭老頭也要刺上他一劍解解心頭恨。說罷又如往常一般撞了撞李思忠,「噯,等你禁閉結束,你可以陪我練劍過招哦!」
李思忠被張曉一撞才回過神來,見張曉神色親昵,心中又是一動,頓時覺得這朝露洞也並不如何陰暗潮濕,反倒是這燭光似氤氳出甜蜜的香氣一般,也沒听清張曉說了什麼,只滿口答應著。就算是听清了張曉的話,不要說只是叫他陪著練劍過招,就是叫他不顧實力差距去刺上那臭老頭幾劍,只怕他也是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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