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朱洪照的住處,朱洪照卻並不在房中,于是張曉遍順著山路四處亂晃,就當是散步了,仗著體型小,在路邊的草叢中躲躲藏藏,倒也沒被同門的弟子們發現,走了好一會,來到一片樹林——這里倒是到處是樹林,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當初醒來的那個樹林,張曉一邊想著一邊向林中走去,沒走幾步卻又被人拎起來。
「你這個小狐狸,不乖乖在房中修煉,跑到這里來干什麼?」正是朱洪照,他原是打算悄悄去退思崖看看朱子明的試練做的怎麼樣了,卻看到這只小狐狸在林子里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
「師傅!」張曉以見到親人的姿態撲入朱洪照懷里,委屈的說,「我實在是吃不下了!」說完還挺了挺圓滾滾的肚皮。
朱洪照頓時滿頭黑線,確實,自己只想到張曉能夠通過吃來提升法力,卻沒想過一個人能吃下的東西終究有限,何況張曉還是只這麼小的狐狸。自己當了幾十年的師傅,教出的徒子徒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還不算沒通過試練的,還是第一次踫到這樣一個「異類」,朱洪照頓時又想揪胡子,手剛模到胡子又放下了——最近胡子少了許多。「你先和我到退思樓看看吧,為師去翻翻里面有沒有什麼適合你修煉的方法。順便看看你朱師兄怎麼樣了。」說完照舊把張曉往袖子里一揣,從腰間解下一柄玉如意,念了句咒語。
找修煉方法是假,看朱師兄是真吧?張曉暗暗在心里月復誹著,忽然覺得身子一輕,探頭一看,已是身在半空中——原來師傅還會飛?再一細看,只見朱洪照踩著一柄大大的玉如意正浮在半空,隨著一聲「去」向著一座山峰飛去。
「師傅,這個好玩,我也要學!」張曉大聲叫著,卻吃了一嘴的風。
其實青雲閣弟子是嚴禁在門中使用飛行法寶的,平時上山下山都是有纜車的,畢竟這麼多門人,大家都飛來飛去,又沒有地面指揮,要是在空中撞了車可就不美了,朱洪照一是想在新收的小徒弟面前擺擺威風,二是他偷偷去看朱子明,如果去坐纜車不是大家都知道他去給徒弟開小灶了,所以才走到這樹林里無人之地才準備飛上退思崖的。
當下假裝沒有听見張曉的話,直飛到退思樓後面的荒地落了地。先對張曉施了個禁聲咒,這才偷偷模模的繞著退思樓走到樓外的一座小屋中。
小屋是為每年來此參悟的弟子準備的,一切從簡,只一門一窗外加一個小幾而已,朱子明就正坐在幾旁打坐,見狀朱洪照也不打擾,徑直推門進了退思樓。張曉卻被門上閃出的一道藍光打了出來跌在地上,朱洪照卻是望著滿樓的書籍筆記念念有詞,壓根忘了自己剛才差點把一只小狐狸偷渡進來。
張曉搖搖尾巴,一溜小跑到朱子明面前跳到小幾之上。朱子明听到聲響,睜開雙目,就與一雙狐眼相對,「小狐狸?你怎麼來了?這里是青雲閣的禁地。」
張曉甩過尾巴擋住了嘴,示意自己不能說話。
「你是被施了禁聲咒?」朱子明看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
張曉點點頭。
「是師傅叫你來的?」
張曉搖搖頭,有點點頭,尾巴向退思樓指了指。
朱子明探身望去,正看到師傅夾著一個卷軸走了過來,忙起身行禮。
朱洪照揮手去了張曉的禁聲咒,將卷軸在幾上攤開,「張曉,這是為師為你找到的修煉法門,你照著這上面的方法試試看。」
張曉聞言迫不及待的跳到卷軸上,只見卷軸上繪著幾個人形,身上還標注著一些線條走向。自己雖然已經不是人了,但好歹還是個哺乳動物,除了尾巴以外,身上器官組成也還是和人差不多,一邊暗自慶幸,一邊仔細觀看卷軸上的圖案。朱洪照卻轉向朱子明,「子明,在這想了一夜,有什麼頭緒沒?」
「回師傅,弟子駑鈍。」朱子明有些赧然。
朱洪照正想說什麼,又是一只燕子飛到他的肩頭,他捻開看了一眼,對兩個徒弟說︰「榮枯洞的人又來了。你們兩個在這努力吧,不要互相打擾。」說完又拋出如意飛下崖去。
張曉認真的盯著卷軸,壓根沒發現師傅的離去,等她回過神來,朱子明已經又開始打坐了。「師兄,這上面畫的都是什麼意思啊?」
「師傅說了,不許我們互相打擾。」朱子明眼也不睜一下的回答。
「可是我根本不明白這些線條是什麼意思,讓我怎麼努力啊?我們作為師兄妹,不是應該友愛互助嗎?」。
「••••••」朱子明只好睜開眼楮,指著卷軸上的圖案對張曉講解起來。
原來這上面說的是如何吸取日月精華,就是讓陽光或者月光照射著自己的身體,然後將其中的精華所在轉化為自身的法力。這倒是和張曉的情況有些大同小異,不過人家是用身體為媒介,她則以嘴為媒介,簡而言之就是吃下去之後怎麼吸收。
如此這般講解了半個時辰,張曉略有些明白,就照著卷軸上的方法運起氣來——其實僅僅是如何運氣朱子明就說了有兩刻鐘——其實張曉還沒太明白,只是看著朱子明滿頭大汗有些于心不忍,唯有不懂裝懂應付著,學著朱子明的樣子坐在地上,閉起雙目,將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月復部,其實朱子明說的是丹田,不過張曉也搞不懂丹田到底在哪,只曉得朝著月復部用力,用力,再用力!
只听「噗」的一聲,張曉頓時愣了,再回頭看朱子明,依然端坐在地上,嘴角卻在不斷的抽筋,又覺得好笑起來。「師兄,我不是故意的。」
朱子明忍住笑說,「不用著急,再試一次。」他在青雲閣修行了兩年,也是第一次見人修煉時放屁的,卻又厚道的不說什麼,依舊徑自打坐。張曉坐在幾上實在無聊,忍不住打量起他來。
坦白來說,朱子明長得並不算好看,皮膚不算黑但也不白,嘴唇不厚也補薄,鼻子不大也不小,睫毛倒是有些長,簡單的說,就是一個大眾臉了,但是畢竟練了兩年劍,身子骨很是結實。張曉的父親也是這樣,旁人總是夸他忠厚老實,其實簡而言之就是沒什麼特點,母親則是個生意人,精明干練,在張曉的心目中兩人根本不搭,但他們卻攜手過了幾十年,直到自己病重。想著想著,張曉不禁有些想念他們,甚至想念充滿消毒液味道的醫院,想起父母對著自己笑,說自己就快好了的日子,鼻子有些酸,心里暗暗握拳,她一定要盡快化成人形,這樣才能回去找自己的父母!想到這里,張曉又按著卷軸上說的開始了修煉。
這次感覺有點不一樣,覺得一股熱流自月復內緩緩流動,張曉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修煉,卻也按著卷軸上的運氣方法將熱流散入全身,只覺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連吃撐了的肚子也不那麼漲了,張曉的思維隨著熱流在全身上下流動,感覺像在泡溫泉一樣,忍不住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漸漸覺得身子越來越重越來越重,就這樣,睡著了••••••
待到張曉醒來,朱子明已在吃晚飯了,大好的一天就這麼被她睡過去了。看到朱子明吃飯,張曉才想起來她今天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沒給李思忠送飯!本來被關禁閉的人一天就只能吃一頓飯,自己還忘了送了!想著,忙跳了起來問朱子明怎麼下退思崖,並順口問道︰「師兄,天都黑了,你要不要回去睡覺了?」
朱子明搖搖頭,「我要留在崖上直到通過試練。」
「哦哦,」張曉點點頭,朱子明的試練和退思樓有關她是知道的,「不過你的試練到底是什麼啊?」
「我要把退思樓的門打開,這樣以後我就可以和師傅一樣隨意在樓中進出閱覽了。」
「嗨,我以為什麼事兒呢,不就進樓門嘛,這還不簡單?」張曉揮揮尾巴,倒忘了自己被甩出來的事了,「門就是用來推的嘛,簽上都叫你進去了,你推門進去不就得了嘛!」說完也不等朱子明回答,沿著小路就往纜車的方向狂奔過去。李思忠給她下毒是一回事,要是因為她而把他活活餓死,她還真下不了這個手。
朱子明對張曉的話不以為然,要是真那麼簡單,怎麼會成為考校的任務?想了想,還是圍著退思樓慢慢轉了轉仔細端詳樓上的字跡。
李忠思早就餓得不行了,朝露洞又黑又冷,本來一天只能吃一頓飯就夠可憐的了,張曉卻一直不來送飯,要不是沒有看到清晨的陽光,否則他還以為已經過去兩三天了,饑寒交迫之下,對姍姍來遲的張曉自然沒好聲氣。
「怎麼這麼晚?你想餓死我啊?」
「不好意思,有點事忘記了。」張曉吐了吐舌頭,自己確實是有事忘記了,餓肚子的感覺她自己也嘗過,自然不會對李思忠的惡聲惡氣多加計較。
「明明就是故意的!」李思忠幾乎要把饅頭當成張曉的肉一樣用力咬著。
「故意的又怎樣?」張曉斜睨著他,「我就是故意的,你咬我呀?」
「你你你你你公報私仇!」李思忠從小在青雲閣內長大,同門要麼比他大很多要麼知道他是掌門的孫子,大多不與他多加計較,哪遇過張曉這樣的,不禁有些語噎。
「公報私仇又怎樣?」要不是沒有手,張曉幾乎就要雙手叉腰呈茶壺狀了,「你要毒死我呢,還不許我餓你一頓了?再說我又不是沒給你送,掌門只說叫我每天送一次,可沒規定要什麼時辰來。」
提到下毒的事,李忠思心虛了,畢竟是小孩子,當時只是一時嫉恨,哪想到那麼多,何況當時張曉看起來只是一只普通狐狸,跟青雲閣養的雞鴨沒什麼兩樣,那些雞鴨最後還不是成了餐桌上的美味?後來被掌門罵了一頓,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近似于殺害同門,況且張曉現在又能像人一樣說話了,想來也有些後怕,要是張曉當時真的死了,自己就做下殺孽了。說起來張曉說話的聲音細細的,即使是生氣頂嘴也帶著一股少女的軟糯,比平時和自己一起練劍的那些師姐們好听多了,想著,李思忠臉上不由有些泛紅。
張曉才不管李思忠轉著什麼念頭,反正在她心里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給她下毒呢,自己還每天給他送吃送喝,想著,一邊叼起食籃往洞外走去一邊喃喃自語,「我可真是個好人——好狐狸啊!」
李思忠听著張曉遠去的聲音,心像分成了兩半,一半在說狐狸精果然都不是好東西,自己當初就應該多下點毒,另一半卻在說自己當時差點犯下大錯,不然在這朝露洞里哪有人給他送飯和他說話——他此刻倒忘記其實是掌門叫張曉送飯給他的了。倒在石床上一會兒恨得咬牙切齒一會有巴望著張曉再來送飯時多和他說幾句話,哪怕是罵他幾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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