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臥室，躺在床上，雲宛控制自己不去猜測謝賢今天晚上的舉動，可越是如此那畫面越是清晰，額頭似乎還留有他的氣息，愣愣出神的雲宛忽然將自己整個埋進被子里。
今晚沒有跟著出門的默言見到謝賢回來，迎上前沉穩的稟報道︰「阿郎，半夜的時候四皇子身邊的貼身侍衛來過，讓阿郎速去有要緊事相商。」
「知道了。」這麼晚楚律才讓人來告知他，想來必定是重要的事而且還不能讓他人知曉，謝賢換了一身黑色緊身的夜行衣閃身離開。
確定身後沒有尾巴，謝賢身手敏捷的翻牆入院，那動作比起雲宛來還要更加流暢自如。
「是我。」落地站定後，謝賢故意發出輕微的響聲引來護衛。
「主子已經在里面等著郎君了。」
謝賢輕車熟路的來到一處隱蔽的草廬，迎面就對上楚律一臉沉重的表情，下巴上面冒出青色的胡渣，袖口衣領處隱約可見污色，不修邊幅的樣子讓謝賢有種不好的預感︰「是不是宮里出事了？」
「父皇他，快要不行了。」楚律見到謝賢就像有了主心骨一般，雖然有些艱難還是把話說完了。
「今天早朝的時候不還是好好的麼。」謝賢心中驚詫不已，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只是語氣低沉︰「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像以往一樣我和父皇母後一起用完晚膳便離宮，誰知走在半路上父皇身邊的德總管難掩驚慌的把我請回清寧宮，才知道我走後沒多留下父皇突然惡疾發作。」
「皇上病發的時候都有誰在身邊？」謝賢又問。
「應該只有母後在，母後已經宣了劉太醫來給父皇診治，太醫說父皇今晚若是能醒過來還能撐上七日，若是……那最多只有三天就……」說到後面楚律有些悲戚。
「那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如今皇帝生死不明，太子未立，四皇子和九皇子已是勢同水火，朝中絕大多數臣子已經深陷爭儲的泥潭中，若是這個消息傳了出去，不用等到明天，只怕立刻就會亂了起來。
「除了母後和你、我，還有德總管劉太醫之外再沒有第六個人知曉了。」楚律顯然也知道情況堪憂。
「現在你打算怎麼做？」
「我不知道。」楚律顯得有點煩躁，他並沒有把事件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訴謝賢，母後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你父皇這次是十死無生，你速到宮外聯系平日親近的官員，做好安排，看好楚軒和尚書府的動靜，宮中就交給母後吧。」
那淡漠的神情沒有一絲哀慟，看向父皇的眼神也是一種看已死之人的眼神，那種冷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只想快快離開。
「皇後娘娘可是有了對策？」既然不是楚律主動離宮，那就是有人讓他出宮，能吩咐四皇子的如今也就只有皇後了。
「母後沒說其他，只讓我監視好九皇弟和白家，我已經派人過去了。」
「看來皇後娘娘是胸有成竹了。」
「三郎，母後她好像不一樣了，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母後了。」楚律掙扎著還是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我總覺得父皇的病來得太突然，而母後又太鎮定，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強勢。」不等謝賢開口，楚律自顧自的說起來，最後求助一般的看向謝賢︰「我應該怎麼辦？」
「你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我，我只想知道父皇為什麼會突然就……」這是此時楚律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那就等你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後再來查吧。」
「嗯。」
誰也沒有把對皇後懷疑的話說出口，兩人一直埋頭商量如何處理即將到來的動蕩。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邊透出，早朝如期進行，皇帝終于下旨立四皇子楚律為太子，
這讓楚律又喜又疑，偏向楚律的官員自是滿面紅光高呼萬歲，而九皇子為首的一脈則沉默地跪拜。
第二日皇帝又連下兩道聖旨。
其一︰九皇子楚軒封秦王即刻返回封地，不經宣召不得回京。
其二︰尚書令白展年老體邁，念其一心為國特準其告老還鄉。
第三日，皇帝稱病不再早朝。
直到第五日才恢復精神，在朝堂上傳位于四皇子楚律，一切大典從簡，如此匆匆直到發病的第七日，大周第三任皇帝死于紫宸殿。
最後一道聖旨︰皇貴妃白氏溫婉賢良，善解人意甚得朕心，特賜汝陪葬于皇陵。
短短幾日風雲突變，熱鬧的大街上一片冷清，就連最愛斗雞遛鳥的紈褲們也都收斂起來，放眼望去滿城皆白。
雲宛獨坐家中抬頭看那風起雲涌，最後只道一句︰「任你是人間至尊到最後也只不過是一丕黃土，誰能爭得過時間。」
依稀听聞前往封地的秦王在得知皇貴妃殉葬立馬調頭要往京城方向來，就在此時不知從哪里來了位娘子將秦王勸了下來，這隊人馬才又重新踏上路途。
今天的冬天來得很早，鵝毛般的大雪覆蓋了整座京城，厚厚的雪壓得樹枝咯吱做響，銀裝素裹煞是美麗，只是這美麗下面掩蓋著一具一具被凍僵的流浪乞丐。
城外不時能听到哀嚎聲傳來，但漸漸的便听不見了，想來又一個在世間受苦的人離開了。
「听說，昨夜又有數座房子被雪壓塌了。」牛大娘正把听來的消息說給雲宛听。
雲宛身上穿著厚厚的衣服，懷中抱著暖爐，看著依然下個不停的大雪，也不知道有沒有听到牛大娘的話，獨自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凍死，這里的冬天真冷。」百靈心有所觸，若不是遇到娘子，她現在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樣吧。
「我讓你買的東西可買好了？」雲宛終于回過頭，問起牛大娘。
「回娘子，東西都已買好，全部存在莊子上了。」牛大娘連忙回道。
「貼子送到柳國公府去了麼？」雲宛又問。
「昨日就送過去了。」
「那好，咱們收拾一下，等會兒就出門吧。」雲宛站起身來，活動一子。
「可是娘子，外面還在下雪，現在出去會凍著的。」百靈听聞擔心道。
「下雪的時候沒那麼冷，等到化雪時那才叫一個冷。」
等到那個時候，死的人會更多吧，雲宛不忍再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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